萬杰不放心地扭頭看她好幾眼，見她確實站在原地沒動，這才放心地朝著小超市跑過去。

        巷子里面聲響不斷，拳頭碰撞身體的聲音混著慘叫聲順著拐角飄出來，一拳一拳在她耳邊響起。萬椿無措地站在原地，心里十分不安。

        她在四周找了找，垃圾桶里不知道誰丟了一根有一米長的木棍。萬椿上前，將木棍從垃圾堆抽出來，兩手握著用力揮了兩下。

        這個還挺順手！

        巷子里，陳舟一人對打數十人也絲毫不見落下風。

        那群小混混打架毫無章法，只會拿著鐵棍瞎揮。陳舟一腳踹走一個人搶過他手里的鐵棍，三兩下的就將他們都打趴在地上。

        他這一招一式，像是有點路數在身上。這幾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那個紅毛低罵了一聲，從后腰處掏出一把蝴蝶/刀。他手腕轉得飛快，蝴蝶/刀被他甩得沙沙作響。

        “我草你媽的。”紅毛朝地上啐了一口，“陳舟你他媽的找死，老子成全你。跟我對著干？你問問這條道上的，有幾個敢跟我對著干。”

        “一群大老爺們，在這收初中生的保護費，你不嫌丟臉，我都替你們害臊。”

        陳舟眸色一暗，扯扯嘴角：“動刀子啊，行啊！”

        “那你可想好了，要是輸了，可就得去局子里蹲上幾天。”

        他這幾句話徹底激怒了紅毛。

        紅毛體格也不差，他能當上這群人的老大，也都是靠拳頭和狠勁兒打出來。

        蝴蝶/刀和鐵棍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的聲音聽得人心慌。

        陳舟一個不小心，小臂擦著刀刃過去，胳膊上瞬間破開個口子。

        紅毛得意的笑了，他咧著的嘴角還沒收起。陳舟一腳踹在他肚子上，蝴蝶/刀脫了手。

        陳舟膝蓋壓在他身上，拿著蝴蝶/刀拍拍他臉頰。一股寒意順著冰冷的刀身傳到紅毛體內，激得他渾身一顫。

        紅毛依舊不服氣，他梗著脖子沖陳舟吐了口唾沫。

        “陳舟，他媽有種你殺了我。你爹不是殺人犯嗎？你他媽能是什么好鳥。他們怕你，老子可不怕。”

        陳舟給他臉上狠狠來了一拳。他陰惻惻地說：“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以后老子要是再看見，你在我地盤上出現。”

        刀尖泛著寒光，擦著紅毛的發絲扎進磚縫里。

        陳舟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老子讓你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他眼神兇狠的像是一頭餓狼，泛著幽光，讓人不寒而栗。紅毛不自覺地抖抖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萬椿兩手握著木棍氣勢洶洶地沖進來時，兩方早已經結束了戰斗。

        那群小混混們東倒一個西歪一個，全都縮著身子離得陳舟遠遠的，生怕這人再給他們來上一拳。

        他淡定地起身，悄悄收起那把蝴蝶/刀，揣進兜里。陳舟輕輕掃了掃身上的塵土，轉身向萬椿走去。

        他嘖了一聲，指著萬椿手里的木棍，眼里藏著笑意：“這么擔心我啊。”

        萬椿心里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就見他胳膊上沾著一串刺眼的血跡，血珠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她心里突突地跳了兩下，萬椿把棍子一扔，扯過陳舟的胳膊，問道：“這怎么回事呀？”

        “小傷。”陳舟滿不在意。

        “都流血了，怎么能是小傷。”她顯然不信他的說辭。萬椿急忙翻開書包拉鏈，從書包里面找出一小包酒精濕巾。

        她揪出一張濕巾，小心翼翼地擦在陳舟胳膊上，生怕弄疼了他。

        食指長的一道口子，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橫在他胳膊上，粒粒血珠從傷口里滲出，刺痛了她的眼睛。

        “陳舟，你要是疼你就說，我輕點兒。”她輕聲細語的樣子，像是在哄一個三歲大的小娃娃。

        萬椿睫毛顫了顫，低下頭湊近他的胳膊輕輕地吹著風。

        這股風帶著暖意，打在皮膚上又有些微涼。

        陳舟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被她抓握的那一片處。他心里癢癢的，又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漣漪，將他擾得心煩意亂。

        “行了。”陳舟手指點著她的額頭，將她輕輕推開。他極其不自然地抽回被她抱著的胳膊。

        “屁大點傷！”

        萬椿擰著眉，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她面上帶著不虞，像是十分不贊同他這種行為。

        她眼神不兇，甚至一點怒意都沒有，可就是把陳舟看得心里直打鼓。

        陳舟下意識地避開她眼神，捻了捻指尖，湊近兩步，又將胳膊伸到她面前。

        他輕咳一聲：“好像，是有點兒疼。”

        “姐！！！”萬杰的聲音隔著巷子傳過來。

        他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指著身后：“警察來了。”

        地上原本還四仰八叉躺著的小混混們一聽，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摩托車都顧不上騎，撒腿就跑。

        萬椿有些驚訝，這前前后后也不超過五分鐘，警察就到了。現在警察叔叔的出警速度都這么快了嗎？

        紅毛剛才被陳舟嚇軟了腿，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沒跑兩步就跟軟腳蝦一樣，跌倒在地上。身后有一個男人別著他的胳膊，將他抓起來。

        “跑什么跑，小兔崽子一個，往哪跑。”郝爭嘴角叼著煙，單手扣著紅毛的手腕。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煙灰掉落，捏著煙蒂扔在腳下，用腳尖碾滅。

        “就知道是你這臭小子。”郝爭說。

        陳舟也不抬頭像是沒聽見一樣，他把手臂往前伸了兩下，示意萬椿繼續擦。

        萬椿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旋轉。這個警察叔叔的語氣這么熟稔，難不成和陳舟認識？

        這可是警察唉，不搭腔不太好吧！

        她暗暗地戳了戳陳舟的胳膊，小聲地提醒他：“警察叔叔和你說話呢。”

        陳舟這才懶散地抬起眼：“哦，是您呀，可真巧。”

        “混小子！”郝爭笑罵一聲，他朝萬杰一頷首，說：“這小子也挺機靈，離得老遠就看見我的車，也不怕撞著他，直接就給我攔在車前頭。”

        見陳舟對他愛答不理的，郝爭推著紅毛就走。

        “行了，不在這煩你了，今晚——”

        郝爭話音一頓，神色有些異樣，他說：“我把這小子帶回去，讓隊里新來的好好給他上上課。”

        “等下。”陳舟叫住他，從兜里掏出蝴蝶/刀，“動刀子了。”

        他視線一瞥，示意郝爭看他手臂上的傷。

        “娘的。”郝爭罵了一聲。年輕的小伙子們，單純的打架斗毆這性質不是特別嚴重。可刀子往外一掏，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他問：“你們仨，誰跟我回去一趟？”郝爭雖然這么問，可視線一直停在陳舟身上。

        “走吧！”陳舟冷聲說。

        萬椿扯住他的衣角，目光灼灼滿是堅定：“我和你一起去。”

        警察局那是什么地方呀，她怎么能讓陳舟一個人去。況且他是為了幫她們才去打的架，怎么說她都該陪著去。

        萬杰也向前邁了一步，不大的少年，拍著胸脯：“姐，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行了行了，去那么多人干嘛，警察局打麻將啊？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個兩個還搶著要去。”陳舟揮揮手，大步流星地跟上郝爭。

        萬椿跟萬杰交代了幾句話，讓他先回家免得趙華蘭擔心。隨后小跑了兩步，追上了陳舟。

        她預想的小黑屋，嚴刑拷打都沒有遇見。溫柔的女警問了他們一些問題，將放他倆回來了。

        郝爭開著警車，停在離面館幾百米的路邊，將他們兩個放下。

        他降下窗子，將陳舟喊過去說了兩句話。萬椿離得有些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只見郝爭說完后，陳舟立馬沉下了臉。

        兩人并排走了一段路，誰也沒有說話。安靜的只能聽見夜風的聲音，帶著涼意的晚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去，卷起他們的衣擺。

        李秀婉隔著窗戶，看見門外的陳舟，立馬放下手里的面條，走到門外，喊道：“陳舟，你這小王八蛋又去哪浪去了？這么晚才回來？”

        “呀，萬椿也在啊。”她看見陳舟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臉色瞬間陰轉晴。

        “快快，快進來。阿姨今天做了一桌子菜，進來吃點。”她連忙招呼著，萬椿推脫不下，被她拉了進來。

        桌面上放著一個生日蛋糕，上面插著個數字蠟燭。十八！

        原來，今天是他生日，竟然沒聽他提起。

        萬椿悄悄看了陳舟一眼。他媽媽這么精心地給他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他臉上竟然一點兒高興的表情都沒有，甚至還隱隱有點兒痛苦。

        李秀婉舉著杯子，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她不時的看看表，七點多快八點了。

        李秀婉嘆息一聲，跟陳舟抱怨：“你爸也真是，忙起來就不見人影了。說好的回來給你過生日的，這都幾點了怎么還沒回來。趕緊得，給你爸打個電話催催他。”

        萬椿神色一愣，沒聽明白她在說些什么。她眼神瞟了陳舟一眼，見他臉色好像更難看了些。

        陳舟爸爸不是——

        難不成，他媽媽給他找了一個后爸？那這樣的話，怪不得他臉色這么難看。

        陳舟突然起身，說：“媽，太晚了，我先送她回去。”

        “這才幾點，再多玩會兒唄。”李秀婉挽留道。

        萬椿也跟著起身，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陳舟掐著手腕，拉了出去。

        “心情不好嗎？”萬椿試探地問道。

        沒人搭話，氣氛略有些尷尬。

        萬椿又說：“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陳舟突然停下腳步，看向她，音色有些沙啞：“我不過生日。”

        他眼底有藏不住的悲切，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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