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尋松開莊曉曼的肩膀，又坐回原位，點了點頭。

　　“你們那邊是怎么打算的？”莊曉曼也不再調笑，嚴肅地問道。

　　“沒什么太好的辦法。”李夢尋答道：“我們調查過了，這個吳明達貪生怕死，每天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呆在龜殼里。身邊時刻都圍著一大群日偽軍，而且從不單獨行動。”

　　“要對付他，除了強攻，就是暗殺。”李夢尋嘆了口氣，道：“你們呢？準備怎么辦？”

　　“吳明達是你們那邊出的叛徒，你們應該更想他死吧！”

　　“你說的沒錯。”莊曉曼吸了一口香煙后答道：“吳明達確實謹慎，我們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原本我們準備在他要住的酒店安置炸彈，但是日本人已經提前在那里布置重兵，而且每天都會檢查。根本就沒有機會。”

　　“所以呢，你們最后計劃是什么？大家先通個氣，免得到時候誤傷。”李夢尋看著莊曉曼說道。

　　“沒什么，和你一樣，刺殺。”莊曉曼如實說道：“不過我們的人比較多罷了，大概二三十個。”

　　“二三十個？”李夢尋有些驚訝，“這么多人，你們怎么安插進去。”

　　“這就不需要李先生操心了。我們自然有我們的辦法”莊曉曼不愿意多談。

　　李夢尋也懶得過問，只要目標能夠達成，管他們用的什么方法。

　　“既然這樣，恐怕我就只能在你們之后動手了。”李夢尋笑道：“畢竟你們那么多人的槍子可不長眼，要是一不小心在我身上開了個洞就不好了。”

　　“李先生該不會想坐收漁翁之利吧。”莊曉曼不懷好意地看著李夢尋。

　　“莊小姐多慮了，現階段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在外賊被打敗之前，自家人再大的矛盾也是可以暫且擱置的。”李夢尋擺了擺手道。

　　“好了，計劃溝通完了，你自己呢？”李夢尋再次問道：“一旦你們的行動失敗了，我動手必然會暴露身份，你準備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曉曼當然只能為黨國盡忠了。”莊曉曼又恢復到之前那不著四六的樣子，裝作可憐兮兮地看著李夢尋。

　　“如果曉曼死了，李先生會不會為曉曼流一滴眼淚呢？”

　　“哼!禍害留千年，你會這樣束手就擒？”李夢尋根本不信她的鬼話。

　　“哼，你這個人，真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啊”莊曉曼對李夢尋抱怨到，“這么生離死別的時刻，難道李先生不該說點煽情的話，然后趁機攻占曉曼的心房嗎？”

　　“呵呵。”李夢尋靜靜地看著莊曉曼的表演。

　　莊曉曼見他不上道，也興致缺缺。

　　“我只是個情報員。我提供的情報也是收集來的。”莊曉曼平靜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哪個情報員能保證自己的情報不出錯呢？”

　　“就算武藤志雄對我有所懷疑，但也無法肯定。只要我對他們還有用，他們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你這是在賭命。”李夢尋聽完覺得有些不妥，說道：“萬一武藤志雄不顧一切，寧可殺錯也不放過呢？”

　　“那就是曉曼的命了。”莊曉曼略帶惆悵地對李夢尋說道：“如果曉曼被抓進了特務科，李先生會不顧一切前來營救曉曼嗎？”

　　李夢尋沒心思和她開玩笑，反問道：“為什么你不能撤離？”

　　“撤離？”莊曉曼搖了搖頭，道：“我作為特務科的高級情報員，沒有任務怎么可能離開魔都，一定會引起懷疑的。”

　　“就算僥幸出了魔都又怎么樣，沒有人接應跑不了多遠還是會被抓回來。”

　　李夢尋皺了皺眉，“什么意思？你們那邊沒打算派人接應你離開？”

　　“為什么？他們應該明白刺殺吳明達之后你的處境。即便我不行動，你的身份也很容易暴露，你們組織沒有給你安排后路嗎？”

　　莊曉曼沉默不語，

　　嘶——

　　呼——

　　一時間，整個包間都靜悄悄的，只能聽見莊曉曼吸煙的聲音。

　　李夢尋看著沉默不語的莊曉曼，嘆了口氣，從自己右手的袖子上取下了一枚袖扣遞給了莊曉曼。

　　“給你。”

　　莊曉曼接過袖扣看了看，不知道李夢尋這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說道：“怎么？李先生這是開竅了，知道曉曼命不久矣，要送曉曼一個定情信物？”

　　李夢尋對她這種言語調戲已經免疫了。

　　“明天行動開始之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借口去西路街的長安米鋪，說要買八斤黑米。”

　　“老板會問你，要黑米做什么。”

　　“你就回答他說，家里人病了，要黑米調養。”

　　“然后老板會說黑米在倉庫里，讓你和他一起去取。”

　　“進去倉庫之后，你把這個袖扣給他。就說你的代號是“獵鷹”，任務已經順利完成。”

　　“老板會安排你離開魔都。”

　　莊曉曼聽著李夢尋娓娓道來，心中泛起陣陣異樣的情愫，然后捏著手里的袖扣問道：“你把這東西給了我，那你自己呢？你怎么離開？”

　　李夢尋擺了擺手，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小小的魔都，還困不住我。”

　　說完，有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鋼筆遞給莊曉曼，繼續說道：

　　“離開魔都以后，我們的人會接你去邊區。到了那里，你把這個就交給方漢州方老師，向他說明原委，他和方敏就會配合你。”

　　“知道獵鷹真實身份的只有在邊區的方老師和方敏、還有魔都的黨組織負責人。”

　　“當你離開了魔都，你就獵鷹。”

　　莊曉曼看著李夢尋認真的臉，露出了少見的真切，問道：“你把自己的身份給了我，那你怎么辦？你以后就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組織的幽靈，只能獨自面對日本人的追捕。”

　　“你一個人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對抗整個上海的日軍！”

　　“我可沒那么傻，一個人對付整個上海的日軍。”李夢尋非常清醒。

　　一個人的力量是決計敵不過軍隊的。

　　“但是我孤身一人，日本人想抓住我，也沒那么簡單。”

　　對于這一點，李夢尋還是有信心的。

　　魔都這么大，除非武藤志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把魔都圍個水泄不通，讓李夢尋無處可藏。

　　可惜，他并沒有這么多兵力。

　　所以李夢尋依然是龍入江海，游刃有余。

　　“好了，我該回去準備了，明天可是有場硬仗要打。”李夢尋說完便起身離去，邊走邊揮手道：“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可別在抽煙了，太難聞了！”

　　“哦對了！其實我覺得你不化妝更好看！”

　　莊曉曼看著李夢尋漸行漸遠的背影，握緊了手里的袖扣，又看了看手中燃燒著的散發出些許薄荷味的香煙，第一次覺得這個味道這么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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