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秀英看到扒拉出兩個溜黑的土豆，秀英小心翼翼拿著滾燙的洋芋。從一邊點火處，拿了一個剝了玉米的玉米芯。輕輕擦著黑溜溜的黑皮，秀英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燒洋芋。可是這幾年年景不好，她自己吃家里大大小小一堆孩子看著，不可能給誰吃不給誰吃。一吃就很有可能明年糧食吃不到接上，自己也做不出來背著孩子們偷偷吃獨食的事。秀英擦干凈一個遞給小兒子，小兒子沒有接說:“媽，我不餓，你吃。”秀英第一次感覺很奇怪，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吃下滾燙的洋芋。不知道是燙的，還是煙火熏得。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嘴里外酥里嫩的洋芋。不需要任何調料，秀英吃著便已經是美味，甚至美過過年吃的殺豬飯。秀英很快吃完一個，就當她擦第二個的黑灰時，就聽見小兒子說話了。
  小兒子說:“媽，我今年暑假完了能不能去上學，我今年都九歲了，已經晚了兩年了。”秀英聽到了，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村里學校一年要一百塊錢學費。還要買書，買筆，買這買那，家里馬上連吃飯都是問題。哪里來的錢給小兒子上學，小兒子要上學二兒子也肯定要去，到時候鬧起來，不夠自己頭疼的。秀英想了想說:“兒子，家里現在困難，等明年賣了魚，媽一定送你跟你哥一起去上學。”小兒子聽了秀英話，心想:“自己在大舅舅這里幫忙有飽飯吃，大舅舅還時不時給自己零花錢，現在自己已經存了一百多塊錢，完全夠自己交一年的學費。等明年母親要說話不算數的話，自己就很有可能輟學。自己還不如多在大舅舅幫一年忙，多攢一年錢，哪怕母親說話不算數，自己也能多上兩年，也可以跟著自己表哥學一點。”
  每次表哥表姐從縣里放假回來，小兒子都是羨慕的。表哥那一身黑色尼龍服學生裝，小兒子幫忙洗的時候偷偷穿過。那衣服穿身上又暖和又好看，自己從來都沒有一件這樣好看的衣服。自己也偷偷問過表哥多少錢一套，表哥說兩百塊一套的時候。自己心里只感覺自己配不上，兩百塊錢的衣服，自己是想都不敢想。自己二姐出嫁的時候，婆家送來的紅布料也才一百多塊錢。兩百塊錢的衣服，小兒子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一定能穿上。表哥卻教他讀書認字，還告訴他，只要他好好讀書，就能像表哥一樣去縣里上學。也能像表哥一樣穿好看衣服，小兒子自此以后，就有空纏著表哥教自己讀書寫字。讀書的愿望一天比一天濃烈，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里生根發芽。
  秀英見小兒子不說話，這種壓抑的氣氛，讓秀英非常不舒服。秀英只能說家里有事，便起身回家了。秀英一路上，都能感覺小兒子的目光，失望又無奈。自己又何嘗不是，失望又無奈，秀英連家里過段時間吃啥都不知道。更別說去哪里找錢給孩子上學，秀英只能期望今年夏天來了能下雨。下雨自己就可以采一些蘑菇挑到集市賣，看能不能勉勉強強湊夠兒子的學費。小兒子見母親走了，便進自己屋里，翻出一堆零錢又細細數了一遍。135塊錢，小兒子決定，不管明年媽給不給錢，自己都要去上學。小兒子把錢藏好，又去院子忙活大舅舅家的家務事。大舅母經常不在家，家里大大小小的，小兒子都盡量做好。大舅舅每次心情好，都會給他十塊五塊零花錢。自己從來不舍的花，自己再努力干活，大舅舅一定會多給自己錢。小兒子想到這里，干起活來，更勤快了，家里只有他能做的，他都搶著干。甚至自己干不動的活，小兒子也想辦法去干，只為得到大舅舅認可，多給自己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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