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邊走，小杰邊埋怨：“大哥，我都提醒過你了，你還不聽我的，這哈安逸了啊。”

　　俊哥兒：“今天公公怎么地啊？我們提東西來看他，他怎么還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啊？”

　　木一心里也是納悶得很。他也不能理解公公今天的行為為什么是這樣的。

　　很快三人就走攏大舅家院壩上了。只聽見大舅家放電視的聲音好像還在放“武打片”。

　　三人走進屋里一看，大舅和舅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三人趕緊叫了“大舅、舅媽”。

　　舅媽見木一三弟兄進門來了，趕緊站了起來招呼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大哥二哥三哥都來，快坐，快坐。難怪不得，一大早我就聽見喜鵲在門口叫，原來是今天要來客人。”

　　舅媽邊說，邊接過小杰手里的東西。“來耍就是了，還買什么東西啊？瞎花錢。”

　　木一：“大舅、舅媽。我這參加工作了，領到工資了。買了點兒東西來看看你們。”

　　大舅：“哦。聽他們說過了，說是你分到了中果莊那個什么地方呢？你瞧我這記性，一哈子想不起來了。”

　　木一：“瓦拉多。”

　　大舅：“對對對，就是瓦拉多。”

　　舅媽：“你們吃飯了吧？”

　　俊哥兒：“舅媽，早飯吃了，晚飯還沒有吃。”

　　舅媽：“哈哈哈，三哥聰明得很哈。我們還是沒有吃晚飯。等會兒耍了，把晚飯吃了才回去哈。”

　　正在這個時候，表弟海煩兒從外面跑了回來。

　　一進屋就看見了桌子上面放著的橘子和罐頭。一下就跑過去，一手拿了一個橘子。嚷嚷著：“媽媽，剝橘子給我吃。”

　　舅媽：“還不快喊人。”

　　海煩兒笑嘻嘻地：“大哥、二哥、三哥”挨著叫了一遍。又賴到他媽媽的懷里去了。

　　舅媽邊笑，邊接過海煩兒遞給她的橘子剝了起來。

　　大舅：“煩兒，你又跑到哪里去耍了啊？你看你，跑得滿頭大汗的。”邊說，邊起身從洗臉架上，取下干帕子給海煩兒擦汗。

　　忙活完了，大舅：“木一，聽說中果莊條件差得很，全部都是蠻子哈。”

　　木一：“大舅，還好吧。也不是好艱苦。彝人是有點多，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漢人些就是鄉干部、老師和醫生，還有幾家做生意的是漢人。”

　　舅媽：“哦。那你們工資高得很吧？”

　　木一：“不高，四百三十九塊錢一個月。”

　　舅媽：“哦。那確實是不高。我們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都要掙七八百塊。”

　　大舅：“你怎么能這樣說呢？工資少點兒啊，那是他才參加工作嘛。以后慢慢會加工資的，一年漲點兒，一年漲點兒還是不可細算的。”

　　木一：“舅媽。你們做什么生意啊？這么賺錢？”

　　舅媽：“我和你大舅去收廢品，他跟著我去收了兩天就不去了。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是怕人家笑話他收破爛。我啊不怕人家笑。就怕自己窮。他不去收，就我自己去收。我晚上把涼粉攪好，白天起來背起涼粉去賣，有些人拿玉米谷子這些糧食給我調換涼粉我也干，用錢買我也賣。邊賣邊收破銅爛鐵。到下午了，把收到的破銅爛鐵背到龍中的廢品收購站去賣掉，把糧食背回來。一個月下來，要盡掙七八百塊錢。”

　　弟兄三人邊聽，邊夸贊舅媽能干。

　　舅媽聽到夸獎她，心里樂開了花。“我一個人有時生意實在是好，自己又背不回來，看到錢掙不到，就冒火你大舅得很。回來我就罵他。可是一罵他，他就打人。你們給評評理。人家娶個婆娘回來，那個舍得讓婆娘出去吃苦啊？只有他海萬偉家是這樣的。一個大老爺們窩在家里看電視，讓自己的婆娘出門去，風里來雨里去地掙錢……”邊說邊哭。

　　這場面怎么好好地，一下子就邊得這樣了呢？木一他們三弟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木一也只能安慰到：“舅媽，你不要哭嘛。好好的一個家清清靜靜地，哭起不吉利。”

　　木一這樣一說，還真是有效，舅媽果然不哭了。

　　大舅見舅媽數落他也不反駁，假裝沒事兒一樣，繼續看他的“武打片”。

　　小杰：“舅媽，那你這樣天亮就出門去，下午才會來，肚子不餓啊？”

　　舅媽：“當然餓啊。不過我有的是辦法。我舍得吃，不吃沒有力氣把錢掙回來。才開始的時候，我是從家里背起一大瓶水，然后路上買些包子饅頭來吃。有時候走遠了，又沒有合適的地方買東西吃就帶些餅干。后來，我發現吃煮豬肝，不僅經餓，還有營養。我就給人家賣肉的屠夫約定，讓他每天都給我留一大片豬肝。我賣了東西回來時，就順便拿回來煮好涼冷，第二天就帶起去吃。”

　　木一：“天氣熱了不怕餿了啊？”

　　舅媽：“不怕，煮得時候稍微加點鹽在里面，帶上一天都沒有問題，吃了力氣還大。”

　　舅媽吃苦耐勞的精神實在是讓人感動。

　　大舅把“武打片”看完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后慢悠悠地問到：“你們來的時候看到你公公沒有？”

　　俊哥兒：“看到了啊。我們剛才就是從公公就過來的。大哥不僅買了香蕉這些，還拿了一百塊錢給公公。”

　　一聽木一給了公公一百塊錢，大舅和舅媽都來了精神。

　　大舅正準備說些什么，舅媽就搶先開口了。

　　“木一，你硬是錢多很了。拿什么錢給他啊？你前腳拿給他，他后腳就拿下去了。”

　　舅媽的意思是公公把錢拿下去給小婆婆了。

　　木一：“不會吧？”

　　大舅：“怎么不會呢？你可能還不曉得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吧？”

　　舅媽：“他曉得什么呢？那時他還在山上上班。”

　　木一：“什么事情啊？”

　　小杰悄悄地拉了一下木一的衣服，木一轉過頭去。小杰小聲地在木一的耳朵邊說：“打谷子的時候，媽媽和公公他們吵了一架。”

　　大舅：“打谷子的時候，大姐回來了。一家人吃飯時就在說你現在都參加工作了。你小舅也老大不小地了，朋友耍了那么多個，到現在還沒有‘收緣結果’。到時候要是你都耍朋友結婚了，你小舅還沒有結婚，要讓人家笑話的。”

　　“大姐這樣一說呢。你小舅就急了。他說不關大姐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耍朋友。是他耍一個帶一個回來就黃掉一個。怪小婆婆從中作梗。因為小婆婆家小兒子也和小舅差不多樣大。也還沒有結婚。小舅怪怨公公掙到點錢都拿去填‘黑洞洞’了，補貼了小婆婆家。”

　　“你公公呢就罵你小舅舅不爭氣。好吃懶做、游手好閑，沒有一個正經工作，也不學其他人出去打工。一天就是睡覺，睡夠了起來吃，吃了不是去睡覺，就是把家里的米啊肉啊偷起出去跟豬朋狗友一起吃。”

　　公公家的情況，小婆婆家的情況，還有小舅舅的情況，木一還是清楚一些的。木一：“這些都是事實啊。我媽怎么會跟他們吵架呢？”

　　舅媽：“你媽勸說你公公不要跟到小婆婆滾，小婆婆的兒子始終不是你公公的兒子，等你公公老了還是要靠自己的兒女。送上山時，還是要自己的兒子給端靈幡幡兒。小婆婆的兒子是不會給你公公端靈幡幡兒的。就把你公公得罪了。你公公說自己死了，跳到河里去一了百了，不要那個人管。然后就沖起走了。去小婆婆家了。”

　　“等你公公走了。你媽媽又教育小舅舅，這么二三十歲的人了。要懂事了。不要跟到酒肉朋友混。又吃有喝時，大家你好我好。沒吃沒喝時哪個管你呢？不要一天不是在家里睡，就是到處去混。還是學人家其他人奮發圖強，去打個工什么的，學點本領，掙點錢，早些娶個老婆，成家立業。這也把你小舅得罪了。后來，你小舅也賭氣出去打工了。聽人家說在海昌一個火鍋店里幫忙。”

　　拉拉雜雜地，木一總算是明白了剛才公公為什么那個態度對待他們了。

　　時間也不早了，還不見舅媽他們做飯。木一叫上弟弟們起身和大舅舅媽道別。

　　舅媽：“再耍一會兒啊！把晚飯吃了才走啊！”

　　木一：“不耍了哈舅媽，家里的狗可能餓了。一會兒沒有人喂它，怕它把鏈子掙脫了跑掉。”

　　舅媽：“哦。那就不留你們了哈。有空又下來耍哈。”

　　木一回頭瞄了一眼，表弟海煩兒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罐頭……和小杰、俊哥兒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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