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老表、二娃、猴子，木一不知道該怎么去開口和他理論。畢竟二娃還比自己大一兩歲呢。但是如果自己也裝老好人，什么都不說點兒，那也太對不住自己的性格了。

　　“二娃。考上大學對你很重要嗎？”

　　聽到木一這樣問自己，二娃一臉輕松地回到。“對我不重要，對他們才重要。”

　　“為什么呢？”

　　“其實，我早就不想讀書了。我真的不是那塊兒料。我實話跟你說吧！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瘋掉了。別人讀高中只讀了三年，我讀高中這都要讀五年了。我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告訴你，今年高考我還是考不上。”

　　二娃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很重的。像是一種歇斯底里地發(fā)泄。聽上去的感覺有點兒像是在吼叫。

　　木一從二娃的這些表現(xiàn)來看，感覺他應(yīng)該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而且這壓力已經(jīng)快要把他壓奔潰了。木一甚至同時想到了兩種情景。一種就像是“范進中舉”一樣，二娃高考的時候“超常規(guī)”發(fā)揮，考上了理想的大學，然后“樂極生悲”瘋了。還有一種就是今年高考依然“名落孫山”，在各種壓力指責和自責下，精神崩潰，情緒失控，自尋短見。

　　無論是哪一種假設(shè)，都是血淋淋的悲劇。居然真是這樣，倒不如就讓他現(xiàn)在“輟學”了，還好一些。起碼他還能夠身心健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做不成別人口里的“天之驕子”而已。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平凡人，哪怕生活地艱辛一點兒，也還能夠聊度春秋

　　“你不要這樣悲觀啊。好好努力一把，考個大學是沒有問題的。聽說現(xiàn)在大學還要擴招呢。”

　　二娃突然伸出右手，搭到木一的肩上。“先不說這個了。我倆老表好久沒有見面了。今天又是過年。怎么說你都該請我喝點兒酒吧？”

　　這一要求也正合木一的心意，這幾天他也心煩得很。那就來他個“借酒澆愁”吧。

　　兩人下了北坡。在大橋過去沒多遠的一個小賣部里買了一瓶“扳倒井”。

　　“大娃，讓你‘出血’了哦。買了一瓶這么貴的酒。”

　　“你不要說這些喂。先說好了哈。只能喝這一瓶。多了我也沒有錢再買了。”

　　“大娃，你是不是少買點東西了啊？”

　　“什么啊？”

　　“就喝寡酒啊？怎么也整點兒下酒的東西撒。”

　　“要得啊。老板兒，再來兩袋魚皮花生。”

　　“這就對了嘛。”

　　兩人勾肩搭背地來到“大塘堰”。

　　二娃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撕開了精美的包裝盒，隨手就給扔到了河里。那包裝盒在平靜地水面上居然漂了很遠很遠，才慢慢地沉到水里去了。木一已經(jīng)撕開一袋魚皮花生放在地上。

　　二娃把酒瓶子遞給了木一。“大娃，酒是你買的這第一口你來干。”

　　木一：“酒是我請你喝的，你干第一口。”

　　二娃：“我不干第一口。”

　　木一：“那好吧。讓吳老二干第一口。”說完，將酒瓶里的酒倒了一柱到河里面去。

　　二娃有些不解地看著木一。“吳老二在水里？”

　　木一點了點頭。然后說到：“吳老二是我小時候的一個好朋友。也是死得最早的一個了。以后我們大家都會死的。”

　　二娃：“呸呸呸。大過年的，不吉利。”

　　木一可能是有些觸景生情。看著這空曠的河邊，在這新春佳節(jié)里顯得是多么地蕭條。不經(jīng)意地就拿起了酒瓶，放到了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后用手把瓶嘴抹了抹，遞給了二娃。

　　二娃接過酒，也放到了嘴邊，“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覺就喝了半瓶了。這河風一吹，兩人突然意識到，就這樣在這“大塘堰”的高坎上喝酒實在是有些危險。這要是喝醉了，一失足落到河里淹死了，那多丟人啊！兩人只是“借酒澆愁”，還不至于“借酒壯膽”來尋短見啊。

　　兩人遂拎著酒瓶，起身靠著河堤往大橋上走。過了大橋，沿著公路往北坡走。可能是走得快了一點兒，也可能是酒精發(fā)揮作用了。木一和二娃兩人在路邊背靠著行道樹坐了下來。

　　木一：“腦殼怎么這樣昏呢？”

　　二娃“咕嚕咕嚕”又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瓶兒遞給木一：“來來來，再喝上幾口就清醒了。”

　　木一接過酒，也喝了一大口。但是這口酒含在嘴里實在是吞不下去。

　　二娃：“你看不起我哈？”

　　木一想說：“不是看不起你。”但是嘴里含著酒也說不起話。沒辦法，只好硬吞了下去。

　　二娃見木一把酒吞了，“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二娃，你是不是不想讀書？”

　　“是的。老子不早就不想讀書了。只是不忍心傷老媽的心。她逼著我去讀的。說什么大哥都考得起大學，我憑什么考不起？你評評理。有這樣的嗎？”

　　“沒有道理。十個手指頭都不一樣長。怎么能夠拿大哥來比呢？”

　　“就是啊。她為什么不拿妹妹來比呢？妹妹的成績比我的還差。她就允許妹妹去打工，偏偏要讓我去復讀。我給你說啊，我考試都已經(jīng)考出心理陰影了。每次考試我都緊張得很。大考大緊張，小考小緊張。緊張到什么程度，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會睡不著覺，吃不下東西，腦殼痛、腦殼昏，還會拉肚子、發(fā)高燒。”

　　“那你是不是因為生病呢？有沒有去看過醫(yī)生？”

　　“怎么沒有看過呢？人家醫(yī)生一檢查說我沒有病。但是我是真真正正地不舒服啊。這些都是我真實的情況。我也搞不懂什么原因。反正平時就正常，一考試就完了。沒有人理解我，他們說我是裝病的。你說那個瓜娃子會裝病啊？裝病對我有什么好處呢？”

　　二娃說的這個情況，木一也沒有見過。但是，如果醫(yī)生說沒有病，但是二娃為什么卻又像有病呢？搞不懂，實在是搞不懂。木一也心煩，提起酒瓶也“咕嚕”喝酒。

　　“你想知道許嬌嬌的情況嗎？”

　　“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你賭個咒。”

　　“滾！”

　　“老子就知道你還是對人家念念不忘。實話告訴你吧。她在海昌一個茶莊上班。叫‘大蓉和’，還是什么的。我記不清楚了。你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哈。”

　　“為什么呢？”

　　“沒有為什么。”

　　聽到許嬌嬌的一點兒未經(jīng)證實的消息，木一的心更煩躁了。繼續(xù)喝酒。

　　只是，酒已經(jīng)被兩人喝完了。也不知道誰喝得多一點兒，誰喝得少一點兒。

　　只是天色已經(jīng)黑了，兩人卻站不起來了。

　　歇了一會兒，鼓足勁兒站了起來，還沒有走上三步，木一的胃里就翻江倒海起來，酒水連帶胃液洶涌而出。二娃聽見木一嘔吐的聲音，他也忍不住吐了起來。兩個人吐得是天旋地轉(zhuǎn)，吐得眼淚直流。吐干凈了，實在吐不出來了，但是胃還在繼續(xù)痙攣，干嘔。

　　兩人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走。好不容易終于走到了大石磨旁邊，實在走不動了，靠著大石磨就跌坐到地上躺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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