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清風呆在家里，實在是坐立不安。這個春節過得太難受了，一點兒也不安生。一天到黑，母親只要一有點兒空，只要一看見自己，就會像那不知疲倦的“唐僧”一樣，一直不停地在自己面前念叨。

　　“啊。對面的吳家大娃兒都把‘媳婦兒’帶回來了。哎呦，人家那姑娘，那嘴兒真是一個甜啊。我從他們家院門前路過，人家大娃兒家媽一教喊‘文大嬢’，人家‘媳婦兒’就喊我‘文大嬢’了。你看多有禮貌，多行事的……”

　　“哎呦，褚家的哪個姑娘好像都畢業回來了。聽說可能還是要分工作。不曉得是真是假。人啊，長得標志得很。聽說上門提親的人都牽線線了。要不我也找個人去說一哈……”

　　“海棠的那個老表家都又領幺幺了。哎呦，我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抱得上自己的孫子哦？老天爺啊！我這黃泥巴都要埋到心口窩了哦。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沒有聽到親孫子喊我一聲‘奶奶’，我死不瞑目啊……”

　　聞清風被母親不知疲倦的“念叨”，弄得也快要奔潰了。雖然知道，母親是為自己好。是在擔心自己如果年齡大了不好找媳婦兒。其實呢自己還不到二十四歲，根本就算不上年齡大。人家古人還說：三十而立呢。我這還早著呢。

　　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先立業再成家。如果沒有堅實的經濟基礎，拿什么給人家女方幸福啊？

　　說到立業，聞清風不禁又愁鎖眉頭了。有人，有意無意地透露一些“消息”給自己聽。說院長基本上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田拉巴了。至于副院長，因為只有一個位子，但是目前已有兩個人在競爭。一個就是機拉壩衛生院的院長金平，另外一個就是果申鄉中心衛生院的康紅楚。

　　金平來競爭副院長，這個是自己意料到了的。但是沒有意料到的是這個平時看到水兮兮的康紅楚居然也來競爭這個副院長確實是有些意外。

　　人家傳話人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你想競爭，那你就要抓緊時間去向領導“表達你的意思”，不然人家領導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知道你的想法，怎么知道你想當副院長？

　　可是怎么去表達呢？難道就直接去找到領導說：領導我想當副院長，你提拔我當副院長吧！

　　想想都有些滑稽，有些好笑。對社會上的一些“不正之風”，自己也是有所耳聞的。但是如果自己真是去找了領導，算不算“走關系”，算不算“不正之風”？

　　聞清風的內心，實在是糾結、彷徨、矛盾……

　　“大哥，你一個人坐在這蘋果樹下在想什么呢？”聞清風的妹妹聞清溪帶著男朋友孫民強從院門處向著他走了過來。

　　“清溪，你們回來了啊。”

　　“民強，叫大哥啊！”

　　聞清風抬頭看著眼前這位高高瘦瘦的孫民強，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該死的孫民強，不知道給妹妹灌了什么“迷魂藥”。一個快三十歲了的老男人，居然把還不滿二十歲的妹妹騙起走了。更尷尬的是這個孫民強比自己都還要大四歲，居然厚顏無恥地叫自己“大哥”。真是的。

　　“大哥。”這孫民強在聞清溪的要求下，還真是叫了聞清風一聲大哥。不過就是聲音小了點兒。雖然這聲“大哥”的叫聲是小了點兒，但是聞清風卻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望著眼前的這個老男人，從他的眼神里，居然看不出一絲做作。不過聞清風并沒有答應。他實在是不好意思，答應這個比自己還大的男人，叫的這一聲“大哥”。

　　“民強，你再喊大聲一點兒。大哥可能沒有聽見。”

　　民強也是聽話，按照清溪的要求提高了自己的聲調。很大聲地叫了一聲“大哥”。

　　聞清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清溪，算了嘛。不要喊民強喊了。就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呢？今天我和他可是扯了結婚證的。你看。”聞清溪說完。猛地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鮮紅地小本本遞到了聞清風的手里。

　　“結婚證”三個大字瞬間映入了聞清風的眼里。

　　“這，這，這……”聞清風被妹妹的驚人之舉徹底打懵圈了。

　　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聞清風的母親從屋里走了出來。看見是聞清溪和孫民強站在院壩里在，轉身就回屋里了。不過還是被眼尖的聞清溪看到了。

　　聞清溪拉著孫民強就往屋里走去。一進屋，拉著孫民強，“撲通，撲通”。兩人跪在了母親和父親面前。

　　父親：“清溪你這是做什么？”

　　母親冷冷地看著他們。“清溪，你這又是演的那一套？”

　　聞清溪：“民強，喊爸爸，喊媽媽。”

　　母親和父親聽清溪這樣一說，頓時慌了神。

　　“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聞清風，也聽到了屋里的大聲的聲音。他怕“出事兒”，趕緊三步并著兩步，也進到屋里。不過，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情形弄糊涂了。

　　“清溪，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啊？有什么事情起來說，不要跪在地上。冷。”說著就要去拉妹妹起來。

　　“大哥，今天我要把話給媽媽和爸爸說清楚。”

　　“什么話”。母親兇狠地問到。

　　“媽媽，請原諒我不能聽你的話。我已經和民強去扯好了結婚證。從今天開始，無論你們承認不承認，接受不接受，我聞清溪和孫民強都合法的夫妻了。”

　　“呸！不要臉的東西。”父親罵道。

　　“我哪里不要臉了啊？爸爸，我哪里不要臉了。”聞清溪帶著哭腔質問爸爸。

　　父親心里很不痛快。從小到大他最心疼這個女兒了，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寶貝。從來舍不得罵，更舍不得打。三個孩子，聞清風和聞清海，哪個沒有被打過沒有被罵過？這聞清溪，就只是在順河去幫她小姨開了幾個月的餐館，就被這個修鐵路的孫民強拐騙到手了。作孽啊！這說出去多丟人啊？

　　“我老聞就丟不起這個臉！”爸爸恨恨地說到。

　　“爸爸，你覺得丟臉，覺得沒有面子，覺得抬不起頭。你可以不認我這個女兒。從今天開始，我們父女恩斷義絕，我今天跨出這道門，就永遠都不回來了。”說完，就埋著頭向著父親和母親各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地磕頭聲，磕得人，心都碎了。

　　孫民強看到聞清溪磕頭，他也跟著磕頭。邊磕，邊說：“爸爸，媽媽，我曉得你們不是看不是我孫民強。你們只是擔心清溪跟了我會吃苦。但是我孫民強在這里對天發誓：我孫民強一定會讓聞清溪幸福，一輩子對她好，絕不讓她吃苦受罪，如果我對她有半點兒不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聞清溪心疼地拉著孫民強：“民強，你不要賭咒發誓了。你在外面跑，四海為家，風餐露宿，本來就很危險。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辦？”

　　憤怒地，震驚地父親母親，并沒有聽懂聞清溪話里的意思。但是作為大哥的聞清風，那是聽得一清二楚。妹妹清清楚楚地說了“我們怎么辦？”這個“我們”肯定不是說孫民強，那妹妹應該是有了孫民強的骨肉了。

　　一瞬間，聞清風的身份除了“大哥”，還添了一個“大舅”。作為醫生的他和作為學醫的妹妹應該知道情緒波動太大對身體不好。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呢？

　　“民強。快幫著我把清溪扶起來。”

　　聽到“大哥”叫自己“民強”。孫民強的心理瞬間有一股暖流流過。他“唉”地應了一聲大哥。馬上站了起來，幫著聞清風把聞清風扶到了大板凳上坐起。這下，大家都圍著地爐子坐下烤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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