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之后，木一和金百合兩人早早地吃了晚飯，便回了瓦塘。一進屋，便看見這些天幫忙的親戚村鄰些正在吃飯。木一領著金百合，一一挨著招呼：金姨奶、金舅公、樊老太、文英幺嬸、寶寶幺叔、幺叔、幺嬸、公公、婆婆（小婆婆）、大舅、大舅媽、小舅、小舅媽……

　　招呼完大家，木一便和金百合忙著給大家添飯、添湯，搞起了服務。等大家吃飽喝足下了桌的時候。金百合有些不舒服。木一見金百合居然還在出冷汗，臉色也有些蒼白，便送她回房休息。

　　其實金百合剛從娘家吃了“回門飯”便跟木一一起急急忙忙走回來，路上身體便有些不適，肚子還有些隱隱作痛。只是到了婆家一看，這些天幫忙的親戚朋友些都在吃飯，若是招呼不打一個，不去給大家服務一下，直接就回屋里去休息，實在有些不妥。所以才一直強撐著。這大家一吃完飯，緊繃的神經一下放松了，便顯得更加不舒服了。

　　木一把金百合送到屋里休息。便關上房門，從堂屋里轉到碉房里看看辦完酒席還剩下些什么菜。一般來說，辦酒席剩下的糯米飯、炒肉、蒸燒白、酥肉、圓子、炸脆魚、酥花生等等都會分給大家拿回去吃。特別是酥肉、圓子，一般都會分裝成許多小份，帶去給由于其他原因沒能來吃九大碗的客人。油敦子因為比較油膩，通常都是主人家留下來熬去水分，放到壇子里慢慢吃。

　　這一看，發現還剩了不少菜，特別是酥肉、圓子、炸脆魚差不多各剩有半筲箕，這個倒不是木一估算過大了，而是有意讓廚房多做的，為的就是辦完九大碗之后還有剩余的。這樣好給那些全家都沒有一人來吃九大碗的客人帶去一些，用以表達木一夫妻的感謝心意。墩子還剩了小半牛頭鍋，碉房里的溫暖還蠻低的，墩子里的油脂都凝固了。

　　木一心理一邊盤算那些沒有來參加的，大概把這些東西分好多份。一邊又出去忙著還東西，忙著去給租被子，租蒸籠、碗盤的結賬，給啤酒飲料結賬……

　　等木一忙完。買著一把食品袋回家，準備分裝酥肉、圓子、脆魚的時候他傻眼了。全部東西都不翼而飛了。就連墩子都不見了。

　　木一趕緊去找父母大人詢問。得知他們只是把那些含有水分的糯米飯、炒肉、蒸燒白、下鍋煮了的酥肉、圓子分給了幫忙的人家。干的酥肉、圓子、炸脆魚、酥花生米這些并沒有分給幫忙的人。因為都知道木一要拿去送沒有來的客人。

　　這些剩下的酥肉、圓子、脆魚、墩子就這樣神奇地失蹤了。木一既生氣，又納悶兒。這么多東西，怎么可能就這樣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呢？

　　海萬秋：“沒有了就沒有了嘛。再生氣，東西也回不來了。”

　　俊哥兒：“大哥。我看到大舅和大舅媽是最后走的，大舅媽還背著一個甲背出去的。甲背口上好像還蓋著個圍腰。我招呼他們，他們都沒有答應。匆匆忙忙地就走了。該不會是……”

　　小杰：“俊哥兒，不要亂說話哦。大舅和大舅媽又不是不懂規矩的人�！�

　　木德錢：“老大。算了。不說這個事情了。咱們父子幾個都在這里。我們來算一算你結婚的這個開支�！�

　　聽到父親大人突然說這句話，木一確實是愣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的心里實在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但是，木一還是強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昂冒�。爸爸你說怎么算就怎么算吧。”

　　木德錢果然是有所準備的。他叫小杰找來紙和筆，然后一筆一筆地給木一算。很快便就算好了�！澳冒俗帧卑饲�，“過禮”一萬二，結婚禮錢總共兩萬塊。辦酒席，除去木一自己去結算的開支不算。過禮的一頭豬、辦九大碗的一頭豬、還有其他如大米、白糖、鹽巴、味精、蜂窩煤等等雜七雜八的開支一共五千塊。屋里裝修材料錢、工錢等一共開支二千塊。總的開支三萬塊。

　　木一不明白父親大人算賬是什么意思。此時母親大人便開口了。

　　“老大啊。你們收了好多禮錢我們也不知道。你還是把禮薄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也好知道那些親戚來了，那些親戚沒有來，大家都趕了好多禮錢�！�

　　其實母親大人不提這個自己也會拿出來和大家商量的。因為，雖然不能拿禮錢的多少來衡量什么，但是這些親戚也太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既然她這樣急著要看。木一便回房間去把禮薄找了出來。

　　“爸、媽，都記在這里了�？偣彩樟�19860元錢。我的朋友同事些趕了16160元，你們兩邊的親戚總的趕了3700元。有的最多的趕了100元，最低的趕了10元，大多數是20元30元40元的。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有些人連打發討口子都不是這個樣子。我木一，車來車去，跑了多少趟？跑了多少路？當初我并不是很愿意去請這些所謂的親戚。但是，那么估到我要去請。說個不好聽的話，這些人連起碼的飯錢都沒有趕夠。不是說我木一在乎這幾個錢。實質是人家根本看不起你們，或者說看不起我木一。把我當討口子了，討上門了順便打發個十塊二十塊……”

　　木德錢：“以前，我們那個年代就是這樣趕禮的啊，兩塊三塊五塊，十塊二十塊就是大禮了�！�

　　“那其他人趕禮咋不是這樣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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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無意義的瞎扯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不愉快了。

　　木一：“那就不說這些了。反正通過這件事情呢，也讓我們更清楚的認清了人，也認清了形勢。以后，該怎么做我們自己也就心里有個數了。”

　　木德錢：“其他不說了。裝修房子的錢和辦九大碗的錢我們出的一共是七千塊，我們二一添作五怎么樣？”

　　木一：“爸爸，你的意思是喊我給你三千五對吧？”

　　海萬秋：“是的。還有，金百合家拿原封不動拿回來的這兩萬塊錢就由媽媽幫你們保管著好了。你們才當家，萬一手不緊，大手大腳幾天就把錢用完了怎么辦？還有那些親戚趕的禮錢你害怕還是拿給我們要方便一點兒�！�

　　見母親的心思越來越明確地想占有木一他們的禮錢。木一回想起往事，便有些心酸。此時，若是放棄了自己的權利，不去維護自己的利益，那以后自己的小家怎么辦？要去爭取自己的利益，勢必和母親大人發生正面沖突，也會和父親大人發生沖突。還不知道會給小杰和俊哥兒留下什么印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母親大人如果把木一和金百合的禮金霸占去，直接受益的也許就是小杰和俊哥兒。

　　木一摘下了自己的眼睛，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用力地上下撫動，深深地呼了幾口氣。然后也沒有看父母兄弟的表情，反正看也看不清楚。然后便淡淡地說到：“我很謝謝你們生下了我。給了我一條命，也給了我一個名字，還省吃儉用地供我讀書。然后，我也運氣好，有了這么一份工作。其實媽媽想要我們的禮錢，也許有你的考慮，有你的道理。如果你一定要，你就拿去。不要說這幾萬塊錢，就是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如果你后悔生了我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命還給你。但是，我已經結婚了。你們也清楚小百合懷孕了。我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便不再是只為自己一個人而活。別人家的父母，養個兒子，無論貧窮，還是富貴。都會給娃兒娶上一個媳婦，修上一間房，讓他們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去發展。金百合家陪嫁的那兩萬塊錢，確實是你們拿出來給我結婚的。當初爸爸你們也的表了態的。我就不說你們先答應拿四萬，然后金百合家陪嫁四萬。如果那樣，我們把你們借給的四萬還給你們，我們起碼還能得四萬的嫁妝。這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但是，由于你們的出爾反爾。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考慮的，也不想知道了。因為都已經過去了。知道了也沒有意義，只是徒增煩惱。如果你們一定要把這兩萬收回去，那我也沒有什么意見。至于我們收到的這點錢。我不會拿給你們。除去我的朋友同事不說，那是我們之間的人情來往。就你們兩邊的親戚。從這件事情開始，從我和小百合成家，人家以后都會請我們，也會請你們。我們趕我們的禮，你們趕你們的禮。在大家的心目中，其實我們已經是兩家人。剛才你們喊我出一半的錢，我不出一半，我出全部。我相信，這點錢，在現在看來好像很重要。但是人生一輩子，應該不止值這點錢吧？但是，以后呢。也就不要再提什么父母恩情這些了。今天小杰俊哥兒也在場。你們也都是親自看到，親自聽到。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那以后。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希望有什么事情也請不要來找我了。就當沒有木一這個人好了。我馬上把錢數給你們。今天已經天黑了，不還找車子了。明天天亮了，我就找車子來把屬于我們的東西搬起走。我想我帶著小百合，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們一家人跨出了這個屋子，還是活得下去的。只是暫時會有些困難。但是我堅信，哪怕再困難，也一定會有出頭之日。”

　　不知道木一說的是狠話，還是絕望的話。也不知道父母大人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顧惜面子。

　　父親大人突然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萬秋，去把人家小百合的陪嫁錢拿給人家。說出去的話，就像吐出去的口水，收不回來了。”

　　木一的母親大人海萬秋有些怨氣地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回碉房，上了一樓，打開箱子，很不情愿地把用手帕包著的兩萬塊錢拿了下來，扔到了木一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扭轉身便去休息了。

　　木一看著眼前的兩萬塊錢并沒有動。

　　木德錢：“老大，咱們父子一場。什么話都不說了。這兩萬塊錢，確實是我答應拿給你結婚的。人家金百合家可以拿給你們，也可以不拿給你們。居然拿來了，就是給你們的。你們就拿著吧。錢你也不要你出了。早點兒休息吧�！�

　　說完父親大人便起身去休息了。小杰和俊哥從頭至尾一言未發。見父親走了。兩人也默默地起身，上了個廁所，便從進了碉樓，從一樓新開挖的墻洞回到谷倉休息去了。

　　堂屋里頓是空蕩了起來，出奇地安靜，只聽見掛在墻壁上的石英鐘機芯“嘎嚓、嘎嚓……”的轉動聲。木一有些悵然若失地將雙肘撐到桌面上，十指抓掐著自己的頭皮。呆坐了良久之后。猛地放下了雙手，挺直了腰桿，把眼鏡戴上，站了起來，拿著錢回屋里去了。

　　金百合其實一直就沒有睡著。當木一摸黑進入房里，金百合便喊了一聲：“哥�！�

　　木一“唉”地答應著，趕緊走到床邊緊緊地抱著金百合。木一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兩道熱流淌了下來。那是金百合的眼淚。木一趕緊用手輕輕地拭去。嘴巴貼著金百合的耳朵小聲地說：“乖。不要哭。要堅強！”

　　黑暗中金百合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后也把嘴巴貼著木一的耳朵小聲地說：“老公。無論前方多么艱難，小百合和我們的小寶寶都會永遠陪著你！”

　　木一也用力地點了點頭。便脫了鞋準備上床休息。

　　“哥。小百合餓了�！�

　　金百合一說餓。木一便也感覺到自己餓了。于是拉開了燈，出了房�；靥梦堇�，在鐵皮爐子上熱了一大碗燙飯，拿了兩雙筷子回了房里。兩人吃飽之后，金百合起床要去洗碗。木一便搶著去洗了。金百合還是起了床，她要去上廁所。

　　兩人躺在床上，木一便把酥肉、圓子、脆魚、墩子神奇失蹤的事情給金百合說了。

　　“哥。我知道是誰拿起走了�！�

　　“誰？”

　　“大舅媽�！�

　　“你確定？”

　　“千真萬確地確定。可能是媽媽喊他們自己來拿點兒回去吃。但是他們不知道我沒有睡著。我聽見大舅喊舅媽給留下一點兒。但是大舅媽卻說，留什么留，反正人那么多的。他們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們全部拿起走了？”

　　“哦。爸爸媽媽他們就不知道嗎？”

　　“我估計應該知道。因為除了他們，也沒有哪個能夠隨隨便便進入碉房里啊。而且也只有他們進過�！�

　　木一似有所悟，恍然明白了什么。“睡吧。睡吧。明天早點兒起來去上班�！�

　　“好的。老公。對了，我聽見你們在說錢的事情。吵架了？”

　　“沒有啊。你怎么這樣說呢？”

　　“我聽見你的聲音很大，你好像講了好多話。講得什么我也不是聽得很清楚。”

　　“沒什么了。媽把那兩萬塊錢拿給我們了。爸說辦九大碗他們出的錢，還有裝修的錢都不要我們出了�！�

　　“哇！那是不是我們就有四萬塊錢了？”

　　“嗯。”

　　“那明天就拿去存在銀行里。以后拿來買房子�！�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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