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小杰突然失聯(lián)了
小杰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月。大家偶爾打打電話互問平安。
俊哥兒也報了駕校，學(xué)的是B照。他這是為以后開貨車做準備呢。柳玉潔也是上午趕到縣城幼兒園去上班，下班了就回大塘來。
木一和金百合他們周末的時候，除非是需要回來幫父母干一些農(nóng)活兒，也就很少回大塘了。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
3月中旬某一天的電視新聞里，播報了一則新聞。新聞里說小杰他們那里發(fā)生了嚴重的情況。
這真是一則重大新聞。大家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無不震驚，無不痛惜。而木一家則更多的是擔心。因為木一的弟弟小杰就在那里。
木一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便撥打了小杰的電話，想確認他的平安。但是，很遺憾的是，小杰的手機一直無法打通……
失去聯(lián)系了。
看了這個消息時，木一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能讓父母知道這個消息，怕他們知道后心理上承受不了……
大概10點鐘的樣子俊哥兒的電話便打了過來。他跑摩的消息要靈通一些，已經(jīng)知道這個新聞了。他告訴木一自己聯(lián)系不上小杰。木一也告訴他聯(lián)系不上小杰。弟兄兩人相互安慰一下，掛了電話，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過了一會兒。木德錢也給木一把電話打了過來。
木德錢也知道這個消息了。他也是怎么打小杰的電話都打不通。甚至把自己的手機電量都打完了，還是沒有打通。
一時間，一種巨大的悲傷壓抑情緒便在父子三人心中蔓延開來，壓得大家都透不過氣了。
木德錢在電話里，希望木一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小杰。木一只好在電話里安慰父親不要太過擔心。結(jié)果，可能是木一的故作鎮(zhèn)靜惹惱了父親大人吧！父親大人在電話里劈頭蓋臉就把木一痛罵了一頓。
這讓木一覺得自己很無辜，又很無奈。
只是父親大人的擔心和無助情緒得到了宣泄，木一的又到哪里去宣泄呢？他沒有地方宣泄，只能默默地承受。
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對事情的消息也只是從新聞里獲知一些有限的情況。考慮到這個時候，一家人應(yīng)該在一起相互打氣相互安慰。
木一便和金百合一起收拾好東西，帶上小樂樂回大塘去了。
等到了瓦塘屋里的時候。木一一進屋便看到母親大人坐在俊哥兒家的沙發(fā)上哭泣，電視里的新聞?wù)诓シ臠S的新聞。木一的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看來大家都知道這個新聞了，已經(jīng)瞞不住了。木一放下東西，便走到沙發(fā)邊安慰母親。
金百合帶著小樂樂去和柳玉潔玩耍。
過了一會兒，柳玉潔便把把飯菜做好了，擺到飯桌上，招呼大家吃飯。又給俊哥兒打了電話，并喊他把父親一起喊回來吃飯。
母親卻一直哭哭啼啼，吃不下飯。
木一、金百合和柳玉潔都安慰母親。
“吉人自有天相，小杰在那里應(yīng)該是平安的。”
“你們憑什么說小杰是平安的啊？你們哪個敢打包票說是平安的啊？”
母親的話把大家都嗆住了。是啊。誰能夠打包票呢？誰又知道那邊的情況呢？唯一和小杰保持聯(lián)系的方式便是電話了。現(xiàn)在也打不通了。完全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對那邊的情況，除了從電視新聞里看到，便是網(wǎng)絡(luò)了。只是網(wǎng)絡(luò)上的消息又是泥沙混雜的。除了徒增緊張和憂慮，并不能夠解決小杰失聯(lián)的問題。
為了減輕新聞的持續(xù)播放影響。木一拿電視遙控把電視關(guān)了。
但是母親又把電視打開。繼續(xù)一直守著看新聞。反反復(fù)復(fù)地看。那新聞里的畫面也不是太清晰，所以母親一會兒看到這個也覺得像小杰，看到那個也覺得像小杰，一會兒又覺得都不像。
木一發(fā)現(xiàn)母親的精神狀態(tài)實在是糟糕，便又去把電視關(guān)掉。因為木一覺得，看了電視新聞，除了能夠了解一些有限的信息。知道發(fā)生了這么一個事情。另外就是國家已經(jīng)出手去控制住事態(tài)了。
應(yīng)該說這是很重要的信息。但是母親卻忽略了這個信息，或者說她的關(guān)注重點并沒有放在這個上面。
木一的這個舉動實在是讓母親有些冒火。她便又哭又鬧，把情緒都發(fā)泄到木一身上。
“你這個當大哥的，心咋個這么狠啊？那是你弟弟啊。現(xiàn)在什么辦法都不去想一哈。老娘就看看電視新聞，你也要給我關(guān)掉！用的又不是你家的電啊…….”
母親的責罵并沒有多大的實質(zhì)性意義，完全就是一種無奈的情緒宣泄。但是，卻又很傷木一的心。木一能怎么樣呢？遇到這樣的事情，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
如果不是因為小杰在那里。這樣一家人才把關(guān)注的重點放在了上面。然后，又因為和小杰失去了聯(lián)系。大家都那邊的情況便無從得知，僅僅是新聞里的那一點點消息，便讓大家無限放大了緊張和憂慮。所以悲傷的情緒在家里也就無限蔓延了。
“媽啊。你就吃點兒飯吧。雖然我們現(xiàn)在和小杰無法取得聯(lián)系。也不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但是新聞里也說了，局面已經(jīng)把控制住了。也許可能是電話（通訊）設(shè)施被破壞了。等修好了。可能就取得聯(lián)系了。”
母親雖然對木一的話半信半疑地，但是她還是繼續(xù)壓抑住自己的傷心情緒，小聲地哭泣……
實在無法把母親從這糟糕的情緒里拉出來。木一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祭出了“殺手锏”。
“媽啊。你就不要再哭了。先不要說小杰那邊情況是什么樣的，我們還不知道。你一直這樣哭哭啼啼像個什么樣子？哭一陣除了把大家的心情都整得糟糕，又能解決什么實際問題呢？什么問題都解決不了。”
“退一萬步說，小杰真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他的命。他遇到了，也沒有辦法。就像有句話說的一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躲過不是禍。真是萬一了，也還有我和俊哥兒給你們養(yǎng)老送終。但是，這個萬一的可能性也很低的。起碼從新聞里知道目前死傷的也才十幾個。不要太過于緊張了。你這樣一直哭，好運氣都要拿給你哭走了。不僅影響小杰，也影響我們大家。”
聽到木一這樣說，有些迷信的海萬秋果然止住了哭聲。確實，在這里是有這么個規(guī)矩的。她還真怕自己的哭泣把好運氣哭走了。
暫時把母親的情緒穩(wěn)定了。俊哥兒和父親也回來了。
大家打了個招呼便開始吃飯。吃完飯之后。金百合幫著柳玉潔收拾和洗碗。
俊哥兒給父親大人散了支煙。兩人把煙點燃抽了起來。
“老大。你看這個事情怎么辦？”父親大人向木發(fā)問。
俊哥兒也盯著木一看。
“這個事情電視新聞里也說了。局面已經(jīng)控制住了。”
“走我們?nèi)齻�出去走一哈。”
父親突然提議木一和俊哥兒他們?nèi)顺鋈プ咭还＿@讓大家都有些意外。但是木一很快便意識到父親大人應(yīng)該是有什么重要的話，又不想當著母親他們說。所以這才把木一和俊哥兒喊出去走。
父子三人出了家門，沿著村子的小路走到了大石頭下面。這一路上，父親不說話。木一和俊哥兒也不說話。大家都只顧埋頭走路。山上的草木都已經(jīng)有些郁郁蔥蔥了，但是大家卻無心欣賞這景色。
在大石頭下邊，父親大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我們就在這里坐一下吧。”父親發(fā)話讓木一和俊哥兒坐下。
“老大啊、老三啊。”
木一和俊哥兒趕緊應(yīng)著“唉。”
“我這一輩子，和你媽養(yǎng)了你們?nèi)苄帧Ｑ劭粗@日子就要奔出頭了。你兩個都成家立業(yè)了。老大家小樂樂都跑得了。俊哥兒家還沒有。但是，你們都比小杰要好一些。他還沒有成家。”
說到這里父親嘆息了一聲。又接著說：“這萬一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也實在是太遺憾了。”
兩人趕緊寬慰父親。“不要想得那么糟糕。小杰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走南闖北還是有一些社會經(jīng)驗了。要相信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平安的。”
“如果是平安的當然好。但是，很多事情也是說不一定的。你們還小，好多事情沒有經(jīng)歷過。你們是不知道。那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見過好多死人。就我們村里，死了好多人。等大一點兒的時候，聽大人們說，那個困難時期是‘過糧食關(guān)’。那個時候國家困難，外國人又掐我們的脖子，逼著國家還欠他們的錢。然后又遇到‘******’。餓死了好多人。不要說是包谷棒子都磨細了煮來吃。就是野菜野草都扯來吃光了。老鼠也逮來吃光了。甚至還吃觀音土，也吃死了好些人。吃進去不消化，脹死了……”
這些事情，以前父親也講過。但是，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父親又將，讓兩人特別感觸。
“我講這些，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就是讓你們珍惜現(xiàn)在的美好生活。小杰不去那里也去了那里。去了就遇到這個事情，那也是他命中注定的了。在這里，也沒有外人，就我們?nèi)缸印Ｎ蚁虢o你們兩個說的就是。萬一，萬一哈。”
說到這里父親的聲音開始哽咽了。
“萬一小杰運氣不好，沒有了。我有一個請求。”
“爸，沒有萬一的。”
“就是。肯定沒有萬一的。”
“你們不要寬慰我了。沒有萬一那是好事情。有了萬一，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爸爸算是求你們了。那就是無論如何你們都要去一趟那里，想盡一切辦法把小杰找回來。不要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那么冷的地方……”
說到這里，父子三人禁不住都淌下了眼淚……
對父親的要求，木一和俊哥兒心里都是沒有底的。他們都在心里想，那里那么大，語言又不通，情況又不熟悉……如果真是發(fā)生了萬一，那又怎么去找得到小杰呢？但是，還是只能先答應(yīng)了父親。
“爸。你放心吧。沒有萬一的。如果真的是小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那可能是他暫時遇到什么困難了。等困難過去了，他可能就聯(lián)系我們了。也說不一定他哪天就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大家面前了。”
木德錢心里知道兩個兒子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還是要把話說在前頭。
“你倆賭咒發(fā)誓，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小杰找回來。”父親很堅定地要求木一和俊哥兒賭咒發(fā)誓把小杰找回來。
“我聽大哥的安排。”俊哥兒先說話了。
木德錢轉(zhuǎn)過頭望著木一。他的目光既堅定，又陰冷，還充滿了期待……
木一無法拒絕父親的要求。
“我會盡一切努力去找小杰的。”
木一不敢說一定會把小杰找得回來。他感覺自己回答的聲音實在是沒有底氣，甚至是有些虛弱。這不是簡簡單單地隨隨便便回答父親大人一個提問。這是一個莊嚴的承諾。為了這個承諾，也許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也未必會有一個什么結(jié)果。所以他不敢說一定找回來。
很顯然木德錢對木一的回答并不滿意。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然后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不知道是望著山下的村莊，還是望著蜿蜒流淌的西龜大河，又或者是望著遠處的起伏連綿的群山，還是望向更遠更遠的地方……
“爸。我知道這樣說你心里肯定會有些難受。但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愿意隨口答應(yīng)。那和欺騙沒有什么兩樣。我能夠確定的是，就算真的發(fā)生了萬一。你們還有我和俊哥兒。我們都會對你們養(yǎng)老送終的。”
俊哥兒也附和著木一。“對的。我和大哥都會對你們養(yǎng)老送終的。”
“只是你也知道那里那么大。我們只是大概知道小杰在那個地方。但是具體在那個地方的哪里，我們大家其實并不清楚。我們也沒有去過那里。先不要說我們的身體素質(zhì)適不適應(yīng)那里，也不說我們的經(jīng)濟實力足不足夠支撐我們?nèi)ふ遥膊徽f我們的家人需不需要照顧，我們背負的債務(wù)需不需要償還，我們上班的假好不好請。總之，那怕是排除萬難到了那里，我們也只是兩眼一抹黑，要找到小杰，就如同大海撈針。所以，我不能向你保證，能夠把小杰找得回來。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無能。”
讓木一承認自己的無論。其實木一的心里是很難受的。但是現(xiàn)實就是這個樣子。木一確實是實在無能了。
木德錢聽到大兒子這樣說。他心里何嘗不明白現(xiàn)實就是這樣的呢？他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
“走。回去了。我還要去開門市賣飼料。你們也該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吧。大家都把自己照顧好。等哈子看消息。實在沒得消息，你還是要去那里跑一趟。看看是個什么情況。找得到，找不到都去找一哈。大家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實在是沒有結(jié)果，也沒得辦法了。”
下得山去，各忙各的。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木一便把自己想請假去找小杰的事情給領(lǐng)導(dǎo)們匯報了。大家都勸木一不要沖動去那里。去了也不起什么作用，還不是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一通。不僅找不到小杰，反而會給自己和家庭帶來無法估量的風(fēng)險。
木一其實，也還是明白這些道理。但是他也被父親的期待、母親的嘮叨整得有些“魔怔”了。不過最后，還是只好作罷，放棄了沖動進去的想法。
日子又在這惆悵牽掛中過了一段時間。終于有一天接到了小杰的電話。確認了他的平安，大家都很高興。忍不住想問問他那邊的情況。他只是淡淡地說情況有些復(fù)雜有些嚴重，但是都過去了。一切都歸于平穩(wěn)了。
大家都勸小杰快回來，不要呆在那里了。小杰也萌生了離開的念頭。因為受這個事件的影響，來他們那里旅游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他們的生意受到了嚴重的影響。但是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等他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了他就會離開那里的。
只是小杰并沒有說自己要回西龜來。大家便鼓勵安慰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把自己保護好，無論將來他去了哪里都給大家說一聲。好讓大家不擔心。
小杰雖然在電話里表現(xiàn)得很平靜很坦然，但是還是能夠從他的話語和語氣里聽出許多無奈。
只是，在這樣一個時刻，大家都不忍心去把這些點穿了。點穿了也沒有什么意思。只會徒增煩惱而已。
小杰私下又給木一和俊哥兒打電話。電話里他的愁緒和無奈就表現(xiàn)得更明顯了。最主要的意思就是，讓大哥和小弟不要擔心自己的安危。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萬一自己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回不來了。也不要去找自己了。拜托木一和俊哥兒照顧好爸爸媽媽。對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如果今生無法報答，也就只能來世再報了……
弟兄三人，這便算是私下達成了某種默契。小杰也就掛了電話。他已經(jīng)想好去另外一個地方發(fā)展了……
過了一個多月。大家都接到了一個號碼顯示是福建的陌生電話。接通之后，便聽到了小杰熟悉的聲音。他分別告訴大家，不要擔心他了。他已經(jīng)到福建去了。現(xiàn)在和朋友們在福建合伙開了一家川菜館。生意還好，衣食無憂，也不會風(fēng)里來，雨里去了……
這樣一來，大家懸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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