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賴瑾與蕭灼華在負責主持宗室事務的宗正卿的唱喝聲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往他的院子里去。
賴瑾牽著紅綢繡球跟寶月公主并肩往里走,身后一群起哄的。
柴絢跟賴瑾有過節, 但兩家同為開國公府, 同朝為官,這又是娶公主, 哪怕是為著表面功夫,也得來。英國公夫妻、世子都來了,柴絢原本可以不用來, 但他打著在鬧洞房時好好為難賴瑾的主意, 如今等到好戲上場, 哪能放過, 嚷得最大聲:“鬧洞房啦!”今天鬧不死他。
賴瑾懶得搭理柴絢。
寧王見柴絢那副擺明想要挑的樣子, 怒從心頭,重重地踩在柴絢的腳背上。
柴絢痛得面目扭曲,掄拳就想打人, 看到是寧王, 又生生地收了手。毆打親王, 可是要下大獄的。
眾人跟著新郎新娘穿過好幾重院子,終于到了賴瑾居住的院子。
一排身穿皮甲的近侍手按在腰刀刀柄上, 面無表情地守在門口。
不大的院子, 里里外外站了三十多個帶刀的侍衛。滿院的紅綢、紅燈籠、大紅的喜字, 喜慶的氣氛生生地讓這群侍衛滿身肅殺的氣息壓了下去。
賴瑾到院門口, 對侍衛說:“只讓女眷進來。”
一群侍衛立即上前把院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連寧王和賴琦都沒放進來。
寧王巴巴地看著妹妹進入院子,再看到侍衛把院門關上,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扭頭就走,走得飛快。
屋里掛滿紅燈籠,屋子里滿點紅燭,照得一片通明。
賴瑾牽著蕭灼華進屋,喜娘在旁邊好話不要錢地往外冒。各府的夫人、千金俱都跟了進來,把屋子都快擠滿了。她們俱都對滿京城聞名的賴瑾的婚房帶著好奇,想從房中擺設看出是否真有那么不堪。
屋子干凈整潔,哪怕滿屋喜慶的布置,也絲毫不顯亂。可要說寒酸,那真不至于,一應用度樣樣精致講究。
喜娘對賴瑾笑著說道:“新郎官,揭蓋頭啦。”
揭蓋頭喝交杯酒,到最后環節了。這一套流程走下來,他倆就是夫妻了,無從反悔更改。賴瑾有點緊張,還有種成家后身邊多出個人,且這人還不是很熟的陌生和壓力感。
他定了定神,去揭蓋頭。
他怕扯亂蕭灼華的頭發挨打,小心翼翼地掀開她面前的輕紗和珠簾,與蕭灼華抬眼望來的目光對上。
這一眼望去,讓賴瑾不由得愣了下。
蕭灼華的眼睛極其好看,清澈剔透像鏡子似的能把人照進去,那眼神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活潑,而是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冷冽,清泠泠的讓人看不出半點喜悅之情,一看就是過得不好。
賴瑾突然就有點難受起來。說到底,蕭灼華不過是他和皇帝爭斗的犧牲品,這樁婚事對她而言,像是場災難吧。
這么好看的人,配自己這么一個沒爵可襲得去邊疆開荒的武將,還是要到半路去送死……換成是他,成親?啊呸!阿爹你自己嫁去吧。
喜娘瞧見他倆對視的表情不太對,有點像仇人見面,特別是賴將軍,先是愣住,再是吵架切齒,眼看就要打起來的樣子,趕緊笑著說:“哎喲,新郎官都看呆了,新娘子真好看。”
賴瑾回過神來,對蕭灼華露出一個笑容。
喜娘怕出變故,趕緊把交杯酒送到兩人面前,說:“喝了交杯酒,夫妻同心,一輩子和和美美。”
賴瑾接過兩杯酒,遞了杯給蕭灼華,兩個人手挽手地喝光杯子里的酒。
喜娘暗松口氣,又是對著他倆一通夸贊。賴瑾拿出早準備好的錦囊,散喜錢。
他還得出去待客,在跟著眾人出去時,扭頭對阿福低聲吩咐句:“把膳食給寶月公主送去,別讓她餓著。”
蕭灼華等眾人走后,便讓嬤嬤把她的頭冠卸了下來。
嬤嬤把頭冠放在桌子上,回到蕭灼華的身邊勸道:“天無絕人之路,或許有轉機呢。”
蕭灼華輕聲道:“我明白,不必勸我。”她的話音一轉,說:“方才我瞧見那些侍衛不像是為攔鬧洞房而臨時備的。”他們的反應、走位、配合都有著長久磨合形成的默契。
屋外傳來敲門聲:“公主殿下,將軍吩咐我來送晚膳。”
嬤嬤略帶些詫異地看向蕭灼華:賴瑾能想到送晚膳?
蕭灼華說:“去吧。”
嬤嬤打開門,便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端著裝有熱騰騰飯菜的托盤站在外面,瞧那衣服料子是絹布的就知道應該是賴瑾身邊的貼身小廝。
她接過托盤,問:“外面一直有這么多的侍衛嗎?”
阿福說:“平時只有一半,今天成親,怕有人搗亂,才把近侍們都調來了。”
嬤嬤道:“原來如此。多謝你了。”把晚膳端進屋。
阿福帶上門以后,又繼續守在外面。
嬤嬤的眼中有著困惑,低聲道:“別的府邸頂多就是安排些人守著前后門和巡邏的,這種小院子平日里能派兩個人守門都算看管嚴的了。這護得也太嚴實了。”
蕭灼華也覺奇怪。
賴瑾一個不能襲爵的嫡子,妨礙不到誰,竟然在自家府里如此小心。
賴瑭有軍功傍身,在朝十年,地位穩固,根本不需要擔心賴瑾動搖他的世子之位,成國公府的子女齊心更是滿朝皆知的事,府里應該不會有人要害他。
那就是防外面?他不能襲爵執掌不了成國公府,身份地位不會給人帶來威脅,那威脅當是來自于他自身的本事。
他在長郡一日拔一寨,連收七千山匪,不費吹灰之力攻下防衛森嚴的塢堡,像是有將帥之才。可有將帥之才也不必藏拙。有賴瑭珠玉在前,再有一個賴瑾也不過是錦花添花。
蕭灼華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賴瑾還有別人不知道的本事。父皇或許已經瞧出端睨,方才連邊郡都不想讓他去,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
嬤嬤說道:“公主,用膳吧。”
蕭灼華應了聲,移步到圓桌前,瞧見上面一個比巴掌稍大點的湯盅里裝著拳頭大的肉丸子,不由得愣住:武將之家的丸子都這么大顆的嗎?一顆丸子便把湯盅裝滿了。
嬤嬤也愣住了,這幾道菜,竟然是她都不認識的。
蕭灼華看見菜,抬手指了下門外。
嬤嬤會意,去到門口把阿福叫進來,問他這都是些什么菜。
阿福應道:“是!”他指向湯盅說:“這叫紅燒獅子頭,是我們將軍最愛的菜之一,用煽過的豬肉剁碎后做成的。這叫松鼠桂魚、文思豆腐、蟹黃蝦餃、蒜蔥粉絲。”
豆腐?蟹黃?粉絲?蕭灼華頭一次聽到這些菜名,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菜,她的心頭微動,問:“這些菜都是你們將軍讓做出來的?”
阿福說:“將軍就好吃食,經常自己下廚琢磨怎么弄吃食,燒過好幾回廚房。”
蕭灼華微微點頭,示意阿福退下。
她試著夾了一筷子,比宮里的膳食還要美味。
賴瑾用摻了水的酒敬了一圈,便裝醉叫阿貴扶著他撤了。
他回到自家小院,突然又有點緊張起來。雖說年齡小,不用洞房,但總不能直接把人撂那兒不管,自己直接就去書房了吧,總得把該說清楚的說清楚。
那么大一個活人住在一個院子里,避是避不開的。他先把衣服整理好,又把帽子扶正,這才去到門前,敲門,喚道:“公主殿下,是我。”
嬤嬤打開門,將賴瑾請進去。
賴瑾進去,見到蕭灼華剛吃完飯從桌子前離開。
他把阿福叫進來,收拾好桌子退出去后,才在離蕭灼華一米遠的地方坐下,說:“我要過幾天才滿十三歲,你才剛滿十五,這……呃,等你二十二,我二十我們再圓房吧……行嗎?”
嬤嬤:“……”圓房有這么晚的嗎?
蕭灼華:“……”你能活到二十嗎?
賴瑾看她倆的樣子,又趕緊解釋句:“太早圓房對身體不好。”
嬤嬤回過神來,趕緊說:“將軍說的是。”
賴瑾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擺,眼神到處瞟,不敢看蕭灼華,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么。大概是因為他把蕭灼華坑了?
他想扔下句你早點休息就趕緊閃人,又覺得太渣,總得給點保證讓人安心吧,可又不知道說什么,猶豫半天,最后還是只有一句:“那我先行告辭。”抱抱拳,灰溜溜地往外去。
他看到阿福站在門口,說:“這門不用再守,讓蕭灼……公主殿下自己派人守,你守我屋子。”
阿福順著賴瑾所指的方向,看了眼書房,應下。
賴瑾緊張兮兮地回到書房,想到隔壁的蕭灼華,滿心的惶惶不安。這算是添了個大麻煩吧?還是自己招惹的,誰叫自己亂看呢。
事情都這樣子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可要怎么跟蕭灼華相處啊!相敬如賓?不合適吧!保持距離?這都成親了,把人諒著像什么話。好好照顧蕭灼華?從來都是別人顧照他,他就沒照顧過人。
娶個公主干嘛呀!賴瑾煩完了!他決定先把這事拋到腦后,不想了,以后再說唄!
第二天,天朦朧亮,賴瑾起床準備去后院,就見蕭灼華也出門了。
她換下華麗的喜服,衣著素淡了很多,但衣裙上面依然用金絲線繡有鳳凰,用腰帶收了腰,袖子又長又飄逸,頗有種廣袖流仙裙的美,再襯著那亭亭玉立的身姿,仿佛隨時要迎著晨風飛去,是真好看。
蕭灼華走到賴瑾身邊,說:“走吧。”
賴瑾震驚了:“你要去后院練武嗎?”穿成這樣子去?
蕭灼華愣住 ,道:“不是該去你母……母親那請安嗎?”皇后在時,諸宮后妃、公主、皇子們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請安,請安完才能回宮吃飯。她忽地反應過來,問道:“你去后院練武?”
賴瑾說:“對啊,不去要挨打的。你會武嗎?”
蕭灼華說:“不會,未曾學過。”
賴瑾真想問一句,你不是你爹親生的吧,連防身術都不教點的?就不怕哪天又被人殺進府給剁了?
他說道:“我們家不用請安,你要是不會練武,可以回房睡回籠覺,過一個時辰再去前院用早膳就成。如果不習慣大家一起,我有小廚房。”他指向旁邊的小廚房說:“這幾天都有開火,柴米油鹽都有,缺什么讓廚子去大廚房拿。”
蕭灼華:“……”這是什么愜意日子?她愣了好幾息時間,看賴瑾好像是忘了,提醒道:“今日是成親第一天,要去拜見公婆。”
不圓房,給忘了。那可以不去練武嗎?賴瑾猶豫了下,還是去吧。練武是為自己好!他說:“那你先回房歇著,過半個時辰,我來接你。”說完,帶著自己的侍衛走了。
蕭灼華呆呆地看著賴瑾離開的身影,委實想不到治家嚴謹的成國公府是這樣子的。不用請安?有自己的小廚房,可以不用去陪父母用膳?
她是出宮開府后才有自己廚房的。父皇到母妃宮里來得勤快時,衣服用度樣樣皆好,但若是父皇隔上一陣子不到母妃宮里,便又是另一副景象。
蕭灼華略作思量,說道:“嬤嬤,你去找母親院里的人問問,莫要失了禮。”
嬤嬤沒一回兒,回來了,告訴她:“夫人去后院練武了,早膳時再過去便成。”
蕭灼華沉默了。她略坐了一會兒,說:“去看看他的小廚房。”
她出了正屋,沿著賴瑾所指的方向,看到一扇耳門,走過去是一座小院,所謂的小廚房比賴瑾住的正房還大。三口大灶,旁邊有長長的案臺,肉菜俱全,但都是剛買來的生鮮食材,沒見到廚子、廚娘,只有幾個掃灑小廝在掃地擦桌子。
掃灑小廝見到蕭灼華立即伏地跪下叩首行禮。
蕭灼華問:“為何沒做早膳?”
掃灑小廝一聽嚇壞了,說:“回殿下,往……往日都只做午膳和晚膳,廚子要到辰時才來。早膳都是在前院吃,只偶爾公子……將……將軍病了……不給……不能起床,才……才在小廚房用早膳。小……小的這便去叫廚子。”他差點把那句“不給錢不能好”說出來,嚇得直哆嗦。
蕭灼華說:“不必了,我只是問問。”她頓了下,問:“午膳?”不是一日早膳、晚膳兩頓膳食么?
掃灑小廝說:“正午時分,有頓午膳。”
蕭灼華長見識了。成國公嫡子養得嬌貴,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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