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經(jīng)濟建設不是三五天就能建起來的, 眼下有兵部和監(jiān)察院雙管齊下整治治安,好多大商家還在牢里關著,再著急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沐瑾痛痛快快地給自己和蕭灼華放了年假, 只要不是趕上起兵造反打到他家里, 天大的事都等過完年再說。
過年得有過年的樣子,自然得熱熱鬧鬧的。
寶月長公府里到處都是兵,戒備森嚴。權(quán)力象征的地方, 誰去了都拘謹。不要說別人, 蕭灼華自己都待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沐瑾也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比較隨意, 因此他果斷地把過年的地方選擇在沐府,把皇后和秦淡一起帶過去, 大家湊一起過年。
小孩子長得飛快, 快滿周歲的孩子已經(jīng)會走了,蹣跚的小步伐邁得飛快。她最喜歡的人是她的祖母和姑姑,抱著大腿喊抱抱的樣子,像金魚吐泡泡。
許瑗、許琬雖然在城里有宅子, 但只派了些仆奴打理,回來都是住在沐真這。她倆雖然經(jīng)常不在, 但院子仍是給她倆備著的, 有她倆的奴仆照看,四季衣裳首飾仍是按照慣例添置,回來就是回家。
許琦成了家, 家里有夫人嵐玉操持。
如今西邊幾郡的鹽, 全靠嵐玉從清郡運過來。英國公府的三公子柴絢截了沐瑾的海鹽, 不想讓西邊的其它郡賣鹽給他, 連長郡、博英郡侯他們都不賣鹽了,盯得緊,哪個鹽商敢賣鹽給西邊的人,不讓他們做海鹽買賣都是輕的。
清郡運來的鹽,要經(jīng)過京城的千里平原,柴絢沒少叫人下絆子,經(jīng)常鹽運著就丟了,或者是被以各種理由給查抄、沒收,截了。販鹽是暴利,但操心是真操心,再加上還有些其它營生進項,嵐玉是半點不得閑。
過年了,沐瑾邀請大家一起到沐真家里過,嵐玉也把手頭的生意暫時放一放,帶著女兒許月,跟著許琦到沐真府里過年。
他們到府里的時候,前院架起火堆,正在烤全羊,旁邊放著的桌子上擺滿生食。沐瑾坐在椅子上對著燒烤架,在煙熏火燎中翻著烤肉串灑佐料。
嵐玉愣住,下廚不是廚子的伙計么?
許琦見狀立即樂了,脫下狼皮披風交給身后的小廝,卷起袖子便上去幫忙,說:“不容易啊,可算是能吃著你現(xiàn)烤的了。”
沐瑾說:“確實不容易,終于沒有阿爹過來踢我的……”他的話音頓住。大過年的,他阿爹這會兒還在路上餐風露宿,身邊還跟著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還有等著搞事的細作,可有得折騰了。
許琦拿起肉串鋪在架子上,說:“那味道能飄到府外去,阿爹要是不踢你的燒烤攤子,讓探子眼線盯上……你的小命能護下來的,很不容易的。”小七愛蹦跶,誰都不服氣,新鮮玩意兒層出不窮,不時迸出些能把他爹嚇跪的言論,他要是個庶出的,或者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多,根本長不大。
沐瑾道:“也是。”
蕭灼華聽到兩兄弟談話,想起沐瑾之前說的生而知之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心道:“看樣子是真知道。”
燒烤香味和熱鬧,把許月和秦淡兩個小朋友都吸引過來。兩個小朋友,一個找爹,一個找姑父。
沐瑾和許琦,一人帶一個孩子,邊帶孩子邊烤。
他見烤得差不多,便招呼女眷們:“阿娘,母親,三嫂,五姐、六姐,烤好了。”
一群人圍坐在燒烤前,邊烤邊吃。
這是嵐玉、賴瑗、賴琬第一次見到皇后。她們原以為蕭灼華就已經(jīng)夠好看了,堪稱絕色,待看到皇后才知道還有比蕭灼華更好看的。那美不僅相貌,舉手投足間的儀態(tài)風情更是旁人學都學不來的,嫵媚又不失莊重,威嚴又不失柔和,端得是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沒家世沒助力,只憑一己之力寵冠后宮二十年,將一雙兒女在那等虎狼之地拉扯大,真令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要以為戰(zhàn)場才是戰(zhàn)場,有些后宅,比戰(zhàn)場還要兇險,更遑論宮里。
沐瑾和許琦負責燒烤照顧女眷,讓她們只用安心吃食就行。
皇后在宮里的時候經(jīng)常參加后妃們的聚會,每次都得處處防備,來到沐真府里才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一家的氣氛是真的放松,一家子相處非常和睦,僅從他們兄弟姐妹間相處,絲毫看不出沐瑾跟他的幾個兄弟姐妹有主從之別、嫡庶之分。
她心下了然。這樣的情況下,賴瑭、賴瑛居長,賴瑭的世子之位早定,地位穩(wěn)固,還有軍權(quán)旁身,嫡出的幼弟在他眼里,只是比庶出的地位稍高一些,他才是當家作主者。許琦他們幾個跟沐瑾的年歲相當,瞧他們相處就能看出,這幾個打小玩在一起,自然成然湊成一堆。
皇后心道:“七個孩子,在成長過程就分成了兩伙,且都是有才干能帶兵的,難怪老成國公要將長子和嫡子分得遠遠的。”可縱使如此,仍舊沒能避免兄弟相爭的局面,也難怪賴瑭要奪許琦的兵權(quán)。在賴瑭的眼里,許琦是沐瑾的人。
吃完燒烤,已過正午,秦淡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沐真給皇后安排歇息的院子,蕭灼華跟沐瑾成親多年,自然不會把他倆分成兩個院子,她給蕭灼華備的衣裳首飾也都放在沐瑾的屋子里的。
沐瑾在準備去午睡時,才想起這事兒,忽然明白蕭灼華的不安來自哪里。皇后來到她家,都有自己的客院,蕭灼華作為他的妻子,來到這里,卻連一個屬于她自己落腳的地兒都沒有。要么蹭他的院子,要么蹭皇后的院子。按照常理來講,他的院子應該也是蕭灼華的院子,但他的院子里全是他的人,一件蕭灼華真正屬于蕭灼華的東西都沒有。
沐瑾原本打算讓蕭灼華住他的房間,自己去睡書房的,卻是猶豫了。這跟借她一個臨時歇腳的地兒有什么區(qū)別。
他走到院門口,偷偷瞄向默默跟在身后出神想事情的蕭灼華,卻叫蕭灼華抓了個正著。
蕭灼華望著沐瑾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下警惕,心道:“又怎么了?”
沐瑾試探著問:“你待會兒睡哪?”
蕭灼華詫異地問道:“莫非你想讓我睡書房?”
沐瑾道:“所以,你是默認我睡書房?”
這是連臥室都不愿讓她睡了。他的院子,無她一席之地,也不愿分她一張睡席。
蕭灼華心中騰起一股火氣,扭頭就往外走,回府。
大過年的,第一天就鬧別扭回家。沐瑾趕緊追上去拽住蕭灼華的胳膊,說:“我睡書房。”
蕭灼華怒視沐瑾,想著這是在院門外,不好叫人瞧見,于是邁步進了院子,想質(zhì)問幾句,可從來沒有朝人發(fā)過脾氣。
她以前是對著父皇不敢,對著其他嬪妃和兄弟姐妹,有母親和哥哥,對著下人,有玉嬤嬤,便是對著朝臣,自也是該如何便如何,唯獨對著沐瑾,誰都管不著他,也不敢拿他如何,偏她與他說是夫妻,繞不過、避不開,卻又不像夫妻。她想罵他,但不會罵人。蕭灼華又生氣又難過,又覺滿心無力,還有些委屈。
她這門親事,非她所愿,說起來卻是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親事。沐瑾位高權(quán)重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給她權(quán)勢地位給她兵馬,即使哪天她造反,沐瑾都不會殺她,最多就是圈起來,或者是讓她帶著愿意跟她走的人離開。這在其它地方,其他任何人那里都是不可能的,也是人人羨慕的。
可,他跟別人一不樣,他倆也沒有正常的夫妻模樣,說是夫妻,她覺得她更像沐瑾立起來的招牌。
這么多年,她也算摸清楚了他,以前想不明白的事,自從知曉沐瑾生而知之,也都明白了。
生而知之,其見識遠超常人,許多別人不知道的許多事物,他都知道。許多事情方露點苗頭,他便能一眼看透全局。他是以俯視的目光看待世人、世事,家人與他而言只是字面上的意義,他把自己放在兒子、兄弟、丈夫的位置上,盡其職責義務,盡其本份,只能偶爾在他放松玩樂時,方才能瞧見他的那一點本心。
燒烤,與他的身份地位不符,也不見得他烤得有多好,卻能清楚地瞧見他的另一個模樣。他對老成國公沒收他的褲子、踢翻他燒烤爐子的介意,遠遠超過賴瑭搶他清郡家業(yè)。那才是真正的他,剝開成國公府嫡子,剝開鎮(zhèn)邊大將軍的外衣,真正的他。
生而知之,他不融于大盛朝,所以,扶植起她,用來治理朝堂,把大盛朝改換成他想要的樣子。
一個不屬于此間,卻能改朝換代之人。剝開為人的外殼,內(nèi)里到底是什么?是人,還是非人?
所以,父皇寧肯賠上她,也要殺他。
所以,老成國公把他派往邊郡。
沐瑾瞧見蕭灼華的情緒不太對,湊過去,小心翼翼說:“待會兒讓嬤嬤把你的東西搬進院子,你住我的房間,我住側(cè)間。”
蕭灼華湊近沐瑾,在他的耳邊悄聲問:“你要不要殺了我?”
沐瑾“啊?”了聲,抬手摸摸蕭灼華的額頭,沒發(fā)燒啊。氣糊涂了?他問:“你說反話?”氣到想宰他?不至于吧。她要是能有這底氣,發(fā)哪門子火,直接霸占他的屋子就好了呀。
蕭灼華沒再說話。有事秘密,他愿意告訴她,若她捅破,深究拆穿,或許她便活不了了,母后和秦淡也活不下去了。她說了句:“我睡書房。”扭頭去沐瑾的書房。
沐瑾只得說:“那把我書房里的東西挪出來,布置成你的臥房。”
蕭灼華道:“不必了,臨時歇息會兒而已。”她說完,關上門,把沐瑾關在了外面。她環(huán)顧一圈書房,東西都是新添置的,幾乎沒怎么使用過。
沐瑾常用的書房,是在她府里他居住的院子中。
他的書房在她的府里,這想法竟然讓她的心情莫名緩和許多,暴躁不安也消失許多。
蕭灼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很生氣,為什么會問出要不要殺了她的話拿身家性命去挑釁沐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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