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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第 222 章


齊軍暴雨天趕路,  走得極慢,等到長嶺關時,已是快到中午時分,  雨停了,  太陽也出來了。

        他們帶的行軍干糧,  早已讓雨泡得濕透,從干糧袋子里抓出來就是泡漲的炒米粒混著水。可趕路許久,  腹中饑餓,  下午還有硬仗要打,  奴隸兵們舍不得浪費糧食,直接往嘴里塞。

        姜祁趁著大軍吃食歇息的時候,  召集麾下將令,  告訴他們:“傳令全軍,  此戰定乾坤!若拿下長嶺關,犒賞三軍,  軍中兵將人人都能分得良田沃土,  從此榮華富貴奴仆成群享之不盡。若拿不下長嶺關,數十萬大軍埋骨此處,  死戰不歸。”

        傾盆暴雨都不能阻擋陛下攻打長嶺關的腳步,  軍中將領也都知道此戰再無退縮的可能,當即將姜祁的話傳達到底下的每一個兵卒那,  激起他們死戰的決心之后,  由萬奴長親自帶著人打前鋒,  攻城!

        隨著戰鼓、號角聲響,  齊軍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  沖向長嶺關城墻。

        這次他們帶來更多的梯子,  攻城梯密密麻麻地鋪滿城墻,  每面梯子上都爬滿了人,城墻外的戰場上,數十萬大軍匯聚,比螞蟻還要密集。

        爬上墻頭的齊軍數量太多,前面的還沒翻砍,后面的都又撲了上來。

        齊軍身上中了好幾刀,都還拼死朝著守城軍撲過去,壓得守城軍揮不開刀,用自己的命給身后的齊軍,爭得在城墻上落腳的空間。

        雙方在城墻上展開面對面搏殺,很快地上便倒了許多尸體,鮮血鋪滿了墻磚,順著樓梯往下淌。尸體倒在地上,根本沒有人有時間去理會,人們踩著地上的尸體戰斗。

        不斷有受傷的守城軍退下戰場,換成守在城墻下的軍隊上場。

        城墻上能站的兵有限,沐瑾的十幾萬大軍根本擠不下,哪怕面對齊軍這樣勇猛的攻勢,城墻下的兵將們也只能看著。因為身后有替換的,前面受傷的兵卒就沒必要死扛著把命耗在那,一旦受傷撐不住,同伍隊友立即掩護撤離。

        軍功重要,命同樣重要。如果哪個伍出現折損,同伍的人會受到責罰的,斷沒有立功大家一起分,受傷、死傷獨立承擔的道理。

        上了城墻的齊軍站穩腳后,便拼命往前攻,盡可能地給身后的齊軍挪出空地。多一立能站腳的地兒,就多一個齊兵在城墻上,就多一分取勝的希望。

        面對齊軍如此不要命的進攻,賴瑤、楚尚、嵐鏗全都上了城墻,讓重盾兵扛著厚重的大盾牌擋在前面,頂住齊軍往前攻的步伐。

        重盾兵扛住盾牌,齊軍抵在盾牌上用力推他們,雙方隔著盾牌朝著對方揮舞長矛、長刀,拼命戳向對方。

        墻頭上的地方窄,沐瑾軍隊的軍陣擺不開,在這種面對面近戰赤搏的情況下,很是有些吃虧。

        姜祁見到源源不斷的齊軍翻上城墻上,在上面混戰成團,深深地長舒口氣。

        衛侯世子嵐樟正帶著人站在長嶺關外的山坡高,拿著望遠鏡,居高臨下俯瞰戰場。

        投石機營的千總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繞著嵐樟團團轉,大喊:“世子,都尉,快下令吧,城墻上扛不住了,齊軍都上城墻了。”

        嵐樟借助望遠鏡朝著城墻后方囤積的大軍看了眼,道:“急什么。這么多的齊軍,我們囤積在山上的石頭哪夠用。好鋼得用在刀刃上,懂嗎?”說話間,望遠鏡又挪回到戰場后方的禁衛軍隊伍中。

        五千禁衛步兵,數百騎兵,全部穿的金色鐵甲,乍然看起來哪都一樣。

        嵐樟料定姜祁就在禁衛軍中,但找了一圈,卻沒想到。

        從衣服料子看不出來,那就只能從排列的隊型來看了。姜祁不可能跟禁衛軍一起站軍陣,周圍肯定還有侍衛,哪里站得比較亂,他就要能在哪里。

        嵐樟又從頭找起,禁衛軍的最前面沒有,他先找最中間,也沒有,只能再從正中間往前找,仍舊沒有,他又再從正中間往后找,終于在居中偏后的位置,發現一絲異樣。

        那位置的人也都是整齊排列成方陣,但是,有兩匹馬緊緊地挨在一塊兒,禁衛軍中還有騎馬的朝著那兩人奔過去,正在抱拳稟報什么。

        兩匹馬挨一塊兒的兩個人,都是穿的金色盔甲,顏色跟禁軍衛混在一塊兒,但是仔細看去,便發現其中一人盔甲肩章竟然是龍頭式樣的。

        嵐樟心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收了望遠鏡,親自去到旁邊的投石機旁,將準心對準了姜祁所在的位置,又再報出姜祁的方位,以令旗傳訊周圍所有投石營的兵,下令:“進攻!”

        令旗狠狠地落下,架在長嶺關外兩邊山頭上的投石營全部一起朝著姜祁發起了攻擊。

        輕則幾十斤重、重則一二百斤重的石頭呼嘯著朝著姜祁所在的位置飛去。

        陽光下,姜祁忽然發現有陰影從前面飛過,再抬頭一看,天空中飛來大片黑色陰影,他的腦海中瞬間迸出一個念頭“投石機”,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馬,借助馬軀擋住自己,下一瞬間,便有石頭重重地砸在了馬身上,馬倒下,將他壓在下方,壓得他頭暈眼花差點沒背過氣去,緊跟著腿上傳來劇痛,周圍到處都是轟轟隆隆的聲響,稍遠處還有人在大喊:“保護陛下——”

        “護駕——”

        姜祁周圍的禁衛軍一片人仰馬翻,稍遠處的禁衛軍趕緊用盾牌擋在頭上,拼命地往姜祁所在的地方奔去,又讓落下的落石嚇退。

        原本騎馬跟在姜祁身旁的司馬,反應遠沒有姜祁快,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被落石擊中頭部,跟馬一起摔倒在地上,腦袋里白的紅的全流了出來不多,又有大量落石砸在身上,死得透透的。

        一輪投石機轟擊過后,姜祁身旁三四丈范圍里人、馬全倒在地上,且都壓上了石頭。

        嵐樟再次下令:“對著禁衛軍,打光所有石頭!”

        令旗揮舞,裝上彈的投石機又一次朝著禁衛軍轟擊過去。

        禁衛軍飛奔逃躥,大喊:“保護陛下,護駕——”

        有過上次的沐瑾大軍使詐,眾人再聽到保護陛下,都下意識地以為又是淮軍的詐計。有保護姜祁的后軍想要過去救,可山上的落石不斷地朝著那邊落下,就連奔過去救駕的禁衛軍都損傷慘重,底下的兵卒們更是一片慌亂。

        直到旁邊的二皇子姜承反應過來,大喊:“扛著重盾,跟我走,救駕——”他帶著人要往前去,又讓身旁的人拖住:“殿下不能冒險。”

        他身旁的千總讓人把姜承按下,親自一群人,扛著十幾個重型盾牌疊在頭上,像頂了一個巨大的龜殼朝著姜祁所在的位置靠攏。

        這么大一個目標,說有多顯眼,就又多顯眼。

        山上的投石機都對準了他們,且挑了最大的石頭合力抬上投石機。

        二三百斤的大石頭,呈拋物線從天而降,咣地砸在重盾上。巨大的沖擊力將盾牌都撞裂了,下方扛盾的人,肩膀、脊椎一起發出骨頭碎裂聲響,內臟也受到極大的沖擊,人當場倒地。

        轉眼間,扛重盾的人倒了好幾個。

        又有更多的扛重盾的人撲過來,一層層盾牌頂在上面,硬生生地在姜祁所在的地方撐起一片空間。

        那千總親自帶著人的刨石頭奮力地往外挖。

        他們搬開壓在禁衛軍身上的石頭,又把禁衛軍拖開,再把馬拉開,終于找到壓在馬身下的姜祁。

        姜祁昏迷過去,腿骨讓石頭砸碎,鮮血把褲腿都染濕透了。

        千總帶著人,把姜祁抬回到姜承身邊。

        姜承摸向姜祁的鼻子,還有呼吸,但嘴角有血漬,像是內臟受傷。他憤恨地相著前方戰場,牙齒都快咬碎了。

        這都攻上城墻了,眼看奪下長嶺關有望,就這樣收兵,豈能甘心!好不容易耗空了沐瑾的黑油,沒了火攻,若是此次撤兵,一旦等到沐瑾的補給到了,想要再攻,何等艱難。

        他沉聲道:“父皇無礙,繼續進攻!”

        嵐樟拿著望遠鏡盯著下方,見到那群扛盾牌的躲到視線外,他換了好幾個地方,卻發現底下官道到處都是用盾牌擋在上方的,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號角聲再次響起。

        留在后方押陣的大軍也朝著城墻方向發起了攻擊。

        這是毫不留手的全面猛攻。

        嵐樟立即派人去給沐瑾、賴瑤和城墻上傳信,又安排人把所有的石頭對著人最多的地方全部投空,再讓他們從小道下山,去攻他們的后方。

        姜祁想要進長嶺山,得跟長嶺山的守軍拼命,長嶺山上的守軍要下山卻是容易的。

        下山之后,官道狹窄,幾千投石機營的兵,也夠抄他們的后路了。

        之前姜祁留的后軍沒動,他們要是下去,后軍調頭撲過來,妥妥地被滅。這會兒后軍也朝城墻去了,全軍上下的屁股都在朝后,哪還顧得了腚。

        齊軍的攻勢實在太猛,不知不覺間,守城兵都已經退過了樓梯,退到了城樓下。

        城樓下方是一塊巨大的空地,特意清出來守城排軍陣用的。

        下了城墻的齊軍,遇到的就是整齊排列的軍陣。可早已經殺紅了眼的齊軍哪管軍陣不軍陣的,對著前面的盾牌就沖過去。他們俯蹲著身子,用肩膀撞向盾牌,嘴里發出宛若野獸咆哮的嘶吼聲,意圖憑借眾人合力掀翻盾牌。

        盾牌后方的佰長大喊一聲:“放!”

        盾牌側開,正在用力擠撞盾牌的齊軍摔倒在地盾牌后方,早有準備的長刀兵揮刀斬下。

        重盾兵想要再把盾牌合上,后面的齊軍又沖了進來,甚至還有齊軍用撿到的長刀朝重盾兵揮去,被重盾兵扛起盾牌砸翻。

        長刀兵見到重盾兵合不攏盾墻,立即奮力殺上去,給重盾兵爭取空隙和掩護,把到近前的齊軍砍翻,這才使得盾墻又一次組成。

        進入盾墻后方的齊軍,又跟后面的拿單手盾和長刀的士兵站在一起。

        齊軍全都拼了命,但他們的武器差上一大截,長戟跟長刀貼身近搏,根本舞不開,再加上甲衣又是單層的,而沐瑾造的長刀是厚背大長刀,揮斬下來的力道,足夠他們當場將人連甲衣帶胳膊腿一起砍斷。

        長嶺關守軍遇到對方人多扎堆扛不住的時候,就以盾牌將他們隔開,把人往后面放。

        沒多久,進入長嶺關的齊軍穿過了步兵軍陣,又遭遇到了騎兵。

        騎兵見到他們的隊形全亂了,再無顧忌,迅速奔入戰場,見到齊軍揮刀便砍,一路過去,猶如砍瓜切菜,一顆顆頭顱飛上天,一個個齊軍飛快倒下。

        城墻外的齊軍還在奮力往里爬,而城墻里早已是殺得血流成河。

        因為有城墻隔阻,后方的齊軍需要爬梯子上城墻,到了城墻上以后,又只能順著樓梯往下,而樓梯只有兩米多寬,宛若閘口,將上了城墻的齊軍堵住,使得他們無法像在平原上那樣一窩蜂地全部壓上來,人數優勢受到極大扼制。

        賴瑤退下城墻后,又上了主將大帳,調動騎兵把下城墻的樓梯口奪回來。

        一個個千總營軍陣、佰長營軍陣將所處范圍內的齊軍斬殺后,再在騎兵的掩護下重新回到樓梯口,對齊軍進行截殺、分流。

        沐瑾在大營中聽到喊殺聲,提著長刀,帶著衛隊,殺進了戰場。

        姜承下令全力進攻之后,便聽到有探子來報,長嶺山上的守軍下來了,要抄他們的后路。他當即下令禁軍集合,全力攔截追過來的長嶺山下來的守兵,把姜祁也交給了他們。

        明明大軍都已經拿下城墻,卻久不開城門,再聽到城樓里喊殺聲震天,顯是情況不太好。他不放心戰場,帶著衛隊爬上城樓,抬眼望去,只見城墻后方的軍陣森嚴、攻守有序,進入戰場的齊軍便如同入了屠宰場的羔羊。

        那些兵卒子們以力奮力殺開的口子,實則是對方放開的閘口,為的是讓后方的淮軍收拾他們。

        那一個個軍陣就像鋒利的屠刀,不斷地絞殺攻進城中的齊軍。可是,都已經拿下了城墻,打進了長嶺關內,大軍陷在交戰中,這時候想撤都已經晚了。

        他們要是撤,會遭到追擊,許多人會陷在戰場上,最后活著回去的,只怕連十萬之數都不到。

        姜承看著對方的軍隊,心頭發狠。既然沒法撤,那就最大限度地消耗掉沐瑾的兵力。沐瑾只有十三郡之地,而齊國占據半壁江山,在兵力補充上占據絕對優勢。

        他當即撕下里衣,用手指醮著地上的血,寫了一封血書,讓親信帶著血書、護送姜祁回京,交到他大哥太子姜乾手里。

        之后,姜承親自帶著人,沖開了樓梯口,又把城門通道占住,讓人把堵城門的沙袋石頭搬開,放城外的大軍進來。

        賴瑤哪能讓他們把城門打開,調動衛侯嵐鏗率人親自去把城門搶回來。

        嵐鏗跟姜祁可是老對手,也認識姜承,帶著殺過去,將死守在城門口不退的姜承斬于馬下,奪下城門口以后,親自帶兵守著。

        下午,嵐樟帶著五千從山里下來的投石營隊軍到了。

        他們從后方殺向齊軍,頓時齊軍亂了起來。

        城里的人聽到外面的喊殺聲,知道是嵐樟到了。

        嵐鏗當即讓人搬開城門口的沙袋、石頭,親自帶著人殺出去,接應嵐樟。

        城門一開,騎兵也趁機沖出城去,殺入了齊軍中。

        城里城外陷入大混戰。齊軍不知道姜祁被落石砸中已是危在旦兮,記著攻城的命令,死戰不退,一直激戰至入夜,戰場上已經不剩不一兵一卒才結束戰斗。

        沐瑾的軍隊遇到這樣一支拼死作戰的軍隊,哪怕仗著兵甲武器軍隊之利,傷亡亦是不少,許多人在戰斗結束后,累得直接虛脫在地,一動也不想動。

        騎兵的馬在戰場上來回奔跑,好多都累得開始吐白沫了。

        長嶺關城墻上、樓梯上、城墻內外堆積滿尸體、滿地鮮血。樓梯上、水溝旁,血水匯成小溪流。

        全軍上下一個個累得連清點戰功的力氣都沒有了,在歇了口氣緩過來后,便又掙扎著起身,先送傷兵去醫治。

        盔甲再厚,防御再嚴實,遇到拼了命的齊軍,傷亡亦不算少。

        賴瑤、楚尚麾下的長嶺山守軍,沒經歷過東安關那樣的慘烈戰事,也沒見過像齊軍這樣死戰不退的悍兵,根本沒有想到,對方被砍翻后,胳膊都沒有了,還會爬起來往人身上撲,用牙咬,握住斷掉的長戟桿、矛頭撲到人身上,往眼窩里扎、往脖子里扎,但凡有一口氣,都還要反抗。

        衛侯麾下的兵,別看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拼起命來比齊軍還要兇猛,一個個跟餓狼似的,能一刀子砍翻絕不用第二刀,不給齊軍半點喘息之機,不留任何活路的打算,傷亡反而是最小的。

        騎兵習慣了跟草原人在馬背上作戰,一直不停地來回奔襲,根本沒有停下來跟步兵慢慢耗的時候,齊軍想找他們拼命都逮不著,傷亡也不大。

        賴瑤清點完麾下人數,得知傷亡過半,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她痛定思痛,深刻反省,她跟楚尚,以及所領的兵還是有點手軟,下手不夠狠絕。這是戰場!你死我活的戰場。東陵齊國的人兇狠,他們養出的兵也兇狠,與打不贏就投降的西邊諸郡不一樣。

        沐瑾是真沒想到,齊國的軍隊打進攻都能打到不剩一兵一卒死戰不退,不僅是底下的兵將,連姜祁的兒子也都這樣。

        軍情部將軍齊仲來見沐瑾,身后還抬著一具蓋著布的尸體。

        沐瑾看了眼齊仲,又將目光落在尸體上,問:“誰的?”

        齊仲掀開布。

        沐瑾先看到的是一張帶有血污的臉,上嘴唇留著胡子,看起來約有四十來歲的模樣,隱約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見過。隨即,那男子盔甲上的龍頭肩章印入眼簾,驚得他“咝”了聲,頓時想起,這人姜祁那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睿王特別像。

        他問道:“這是姜祁?”

        齊仲道:“在戰場上讓嵐樟用投石機砸了,之后姜承派人繞山道想把他送回去,叫我們斥侯給截了。逮著的時候,他已經斷氣,腿骨斷了,肋骨、腰脊都斷了。”他說完,又把收繳到了血書、姜祁隨身帶的玉璽交給沐瑾,道:“瑞王姜承給太子姜乾的親筆血書,字字泣血。”

        沐瑾接過血書,見是姜承跟姜乾交待戰事。

        齊國打這場仗打得慘,連連失利,屢遭慘痛傷亡,又是用血書寫的,瞧著都覺驚心。

        沐瑾看完血書扔到火盆里燒了,對齊仲道:“姜祁和姜承的尸體,跟齊國的兵卒子們一起燒了,埋一塊兒。”

        這場仗打下來,得有多少家破人亡。明知打不贏,還要拉著這么多人送死,他們占地擄人做奴隸,有把奴隸的命當命么?

        沐瑾心疼自己折在戰場上的兵。

        以前打博英郡侯也好,打柴緒也好,那些兵受傷了,會退、會縮,戰斗結束,當了俘虜,養好傷,還能去開荒種地,等干滿三年就能回去跟家人團圓,成為他的治下子民。

        因此,在戰場上,他的兵大部分時候都會稍微留點手,盡量避免趕盡殺絕。哪想到,這場仗,竟然多出好幾千的戰亡數。

        一群青壯,戰斗力本該比半大的娃娃兵強的,卻生生地比娃娃兵多死了五千多人。那是戰死的,不是受傷的,加上受傷的,戰斗力生生地折了一半。

        沐瑾很清楚,此戰之后,以后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俘虜會很少了。

        對上齊國的軍隊,稍微留點余地,都得用自己兵卒們的命去填。

        這么慘烈的傷亡,光撫恤金就得一大筆,發戰功又是一大筆開銷,國庫壓力巨大,總得找補些損失。

        沐瑾立即把賴瑤、楚尚、嵐鏗、許琬找來,讓他們各出一萬人馬,以最快的速度奔去姜祁的大營。姜祁傾巢出動,打了個全軍覆滅,大營里的糧草帳篷總還在,多多少少能補貼點損失。

        官道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坑里都是積水,馬車過不了。

        他們只能先占下姜祁的大營,再派人把路清出來,將坑重新填上,再派馬車把糧食、帳篷、搭營寨的帳篷拉回去。

        姜祁出征,金玉珠寶等貴重物品通通沒帶,軍營里的肉食極少,比柴緒大營窮多了。好在六十萬大軍兩個月的糧草,夠長嶺關守軍吃好幾個月了。

        長嶺關的糧食足,收繳到的糧食正好可以囤起來,以備明年出征。

        六月份,天氣炎熱,再加上下雨過,尸體泡過水,很容易壞。

        沐瑾只能安排人把尸體運到荒僻地方,挖坑焚燒過后,再灑上石灰做深埋處理。

        七月份,中軍大營抵達長嶺關。

        京城方向有消息傳來,太子姜乾在京城繼位,同時下令征召大軍,調聚糧食,以保國都。

        沐瑾才不管他們是守還是攻,正忙著補充新兵,重新安排布防。

        他在長嶺關待到入冬,姜乾那邊還沒有出征的動靜,這才帶著衛隊趕回淮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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