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叫我婔娘
姜陵臺不信命。
每一個知道他沒爸沒媽的人,都說他命不好。
姜陵臺總用面無表情來掩飾他的不屑。
他姜陵臺從來不信什么命啊神的。
一年。
在一個古墓,姜陵臺從那巨大棺槨里撿出兩本古籍。
他一一翻開那兩本古籍,迷炫于其中奇妙的陣法和卜術。
他現場學了一個障眼的小陣法,取了地上的沙土設好后,叫了個同伴來。
姜陵臺興奮地看見那同伴居然真的錯眼看不見他了。
后來出墓,除了那兩本古籍,他只象征性地拿了幾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出墓走出去了很遠,他又折回來把掀起來的棺木蓋給蓋好。
自己在棺木旁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自那時起,姜陵臺開始為他人卜兇卦吉,進墓也鮮少遇見危險。
但姜爺從不卜算自己的命運,他只看他人生死走向。
只有一次,被僵尸抓了一把,躺在荒無人煙的野草地上等死時,姜陵臺撐著口氣,給自己起了一卦。
卦象說,他尚有一線生機,只要過了這劫難,他要行善積德,否則大難不斷,小宅不停。且,此生必無人愛他如親友。
姜陵臺冷笑一聲,揮散了卦象。
瀕臨死亡的虛無感中,他看見一個西裝男由遠及近,慢慢地,那男人蹲在他面前,查看了他的傷勢。
“哦,是僵毒啊。”
那男人語氣淡淡,甩甩手,似乎沾了什么臟東西。
姜陵臺以為這男人要離開了,但男人站起來后,又低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
被喂下一管清涼的液體,姜陵臺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冰冷在緩緩褪去,視線也漸漸清晰起來。
那西裝男讓他醒了就趕快離開吧。
姜陵臺撐著腿,虛偽地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讓我跟著你干活吧,恩人。”
西裝男詫異回視,沒有答應,直說自己從事的工作很危險,難不準他今日被救活,明天就出意外死了。
姜陵臺一思索便知道能解他僵毒的必不是普通人,最次也是個天師,想起自己死前給自己起的卦。
他當著西裝男的面前給他擺了個陣法。
陣法偏另類,雖不起什么大作用,但勝在失傳許久。
西裝男看完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他說他是許罰,隸屬特殊調查處。
許罰仍讓姜陵臺趕快離開,他要下墓去殺了那只僵尸,免得它跑出來危害普通人。
姜陵臺鐵了心要跟著。
許罰帶上了他。
僵尸的肉木木的,嚼起來像嘴里塞了一口破抹布。
自此后,姜陵臺成為了三處的一員。
姜陵臺二十八歲進的特殊調查處,三十四歲來的a市,三十五歲這年關注了一個主播,他叫解縛。
解縛在鏡頭下被柔和得有些失真。
他以一襲黑色古裝出現在天師界眾人的眼前,在昏暗的街道中吐血慘白著臉色的模樣讓人以為他弱不禁風,是個空有好相貌的弱質天師。
在惡鬼山那樣有命進沒命出的地方,這位新面孔的天師幾乎已經被默認下身死道消的結局。
姜陵臺樂意看他人受難的模樣,a市的活兒清閑,他便一直蹲在了解縛的直播間中。
地下室里的滿室慘像叫他勾了勾唇角,吐出一大口煙霧。
解縛這個虛弱青年,表現得可圈可點,冷靜得不像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姜陵臺還在解縛的眼中看到了類似于不忍的情緒,雖則轉瞬即逝,但姜爺打小靠著觀察旁人的臉色活下來,對情感敏銳程度非同一般。
他呵呵笑,彈了彈煙灰。
在那個怨鬼出現后,直播間聲音全無,視角從那個高大的怨鬼身上一閃而逝就一直固定在解縛身上。
解縛俊秀的五官將他所有淺淡的情緒都放大在直播間里。
姜陵臺看出了不解,不忍和冷漠。
直播間大多都在猜測主播在聽怨鬼講自己的凄慘往事。
怨鬼往往靠這樣的手段放松天師的警惕心,然后偷襲攻擊。
彈幕里在刷祝解縛好運。
姜陵臺指尖一動,敲了“怨鬼必死”幾個字上去。
他的彈幕很快被頂了下去,一點反響都無。
姜陵臺不是無憑無據。
他有著近乎預測的直覺。
解縛能活著出地下室。
確定下這個結論,姜陵臺又百無聊賴起來,他放著電腦,自己去牢房里敲打了幾番被關押在他這兒的犯人。
a市的關押處,還有另外一個看守,是屬上的一個女天師。
那幾日不在,是被屬上的長老有急事召了回去。
滿足完自己的惡趣味,加固了禁錮陣法,他又叼根煙坐回電腦前。
直播間停在解縛低頭的修長身影上,雪花閃過,畫面上便出現了【直播已結束】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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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解縛,是直播結束后的第二日下午。
解縛不出所料地名聲大噪,在惡鬼山毫發無傷,還解救了云霄殿的大師兄和師弟,這樣的英雄事跡足以在沉悶的天師界和特殊調查處掀起軒然大波。
更遑論這位英雄年少有為,雖面色蒼白,但生得確實討人歡喜。
解縛是特殊調查處的人了,他很快知道。
許罰說解縛這個人來頭不簡單,讓姜陵臺好好招待一下。
姜陵臺當然有好好招待,他吐了一口煙在那弱不禁風的青年臉上。
把青年嗆得不適,他還開心地笑。
解縛對他的行為不適,卻沒對他表露出任何厭惡。
解縛那一雙琉璃一樣的眼睛很寬和地看著他。
解縛走前對他說了聲告辭。
姜陵臺倚著墻瞇眼睛,解縛的一舉一動都像慢動作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
姜爺活了三十多年。
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自知活不久,他肆意揮霍自己不多的歲月,什么有趣他便追逐什么。
解縛會發展成什么樣?是被擊垮還是擊垮他人。
他很好奇。
晚間穿了睡袍躺在床上研習陣法,手機中傳來的“叮”地一聲讓他心思活了起來。
他關注了解縛。
解縛今晚又開了直播。
解縛的第二次直播在一家面館里。
這個面館姜陵臺很熟悉。里面的老板老板娘都是尸魁。
知道這件事后,姜陵臺一直在等待一處的人把這兩只尸魁抓來給他玩,但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姜陵臺便知道這兩只尸魁應該還沒犯事。
解縛和那個花狐貍也發現了這件事。
秦贏那小子卻什么都不知道。
直播有一段時間全是雪花,再恢復時便是解縛一人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
“現在去a市艷粉樓。”
解縛在直播恢復時首次回應觀眾。
姜陵臺看著他獨自在寒風中被司機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笑得肆意。
他邁開腿換下了睡袍,拿上車鑰匙便開去解縛現所在的馬路邊上。
解縛很有禮貌,對他道謝的時候溫和而清貴。
姜陵臺覺得這人應該坐在蓮花臺上讀經書。
后來看見直播間的彈幕,姜陵臺一笑了之。
他早知自己命不久矣,也沒阻止當初把他要沒命的消息傳出去的同事們。
如今,誰不知大名鼎鼎的姜爺沒幾年好活。
所以他也沒在意解縛探看自己命臺的舉措。
艷粉樓他來過幾次。
里面有一只厲鬼,很兇,他布了幾個陣法便逃脫了那厲鬼的擊殺。
在到艷粉樓之前,沒有感受到厲鬼的氣息,他不驚奇。
危險程度驟生的艷粉樓也沒怵著他。
一眼瞧出解縛也發現了艷粉樓的不簡單。
姜陵臺在解縛出聲之前率先走到了臺階下。
沒理會解縛的警告,兀自進了艷粉樓。
解縛夠膽進來便是。
從沒期待解縛會因救自己而進來。
姜陵臺純粹找個刺激。
不幸死在了這兒,也算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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婔娘放下捂臉的手,順柔地被解縛安排在方凳上。
解縛掏出塊潔凈的帕子,按壓在婔娘的傷口上,阻止其再流血。
伸手在醫箱中拿出瓷瓶,大拇指頂開木塞,解縛捧著婔娘的臉,輕聲讓婔娘仰起頭。
婔娘嗯了一聲,很害怕似得將眼睛閉起。
還將自己的臉更送進解縛的手中一點。
解縛將瓷瓶里的白色藥粉輕灑在婔娘的傷口上,汩汩流血的傷口將藥粉濕潤成一塊一塊結在傷口中。
解縛見這樣嚴重的傷口,光是靠自己手中的傷藥,著實是于事無補。
便團起淡灰色的鬼力,覆在了婔娘的傷口上。
婔娘只覺得自己的臉側清涼起來,全身又說不出的舒暢。
不由得睜開眼睛。
解縛的臉正與她咫尺之遙,婔娘幾乎可以感受到解縛清淺的呼吸。
鼻間是解縛身上初雪般清冽的味道,婔娘深吸一口氣。
牽動得臉上露出的粉色肌理一動,婔娘一聲未呼,解縛先眼角微壓,更加輕柔地擦拭起她臉上糊著的鮮血。
婔娘纏綿凝視著解縛。
她眼睛里有一種別樣的專注,說是心動卻又膚淺,更像是蛇類吞進一只獵物時,用上下顎咬合的力度,擰碎食物果腹時的凝神。
解縛擦拭干凈婔娘臉側的血污,眼眸轉過對上婔娘的眼神:“婔娘,莫要擔心,你這傷只要注意些,該是沒有疤痕的。”
婔娘壓著嗓子低低應了,收斂著表情,有些哀求的意味兒道:“解縛,我可求您件事嗎?”
“你說。”
“可以,不要叫我婔娘嗎?”
可以不要再叫我婔娘嗎?
婔娘這樣低賤。
她心中實在怪異,又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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