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這棟公寓整體格調偏簡約風。

        書房里的實木書桌上放著臺式電腦，鍵盤上落了層薄薄的灰，應該是不怎么常用。桌面倒是擦的很干凈，零散著放著幾本書。應該是家政阿姨不敢隨便碰電腦，只打掃了桌面。

        捏娃娃需要一個比較大的工作臺，還有他后期要放的畫架。空間位置，書房都不大合適。

        從書房出來，韓樂樂在屋里逛了一圈，周松看著時間給他定好晚餐便走了。

        客廳連著一整片的陽臺，通透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貫穿南北的燕城水脈和周圍修建的綠植植被，視野非常的好。

        韓樂樂左右觀察了一下，給陽臺拍了張照片，發微信給沈默。

        [韓樂樂：我可以在陽臺隔出片空間做工作室嗎？]

        等了幾分鐘，沈默沒回他，想必這會兒正忙。

        韓樂樂把手機揣兜里，準備去雜物間看看。備用材料堆放在外面會把屋子弄亂，他想看看雜物間有沒有地方。

        雜物間不大，夠兩個人在里面翻找東西。

        一邊柜子里放著包裹著塑料膜的洗衣液、拖布等東西，應該是家政阿姨放的，方便用。另一邊的柜子里是空的，只有一個紙箱子。

        韓樂樂好奇，打開來，發現是一臺老式游戲機。

        游戲機上還有兩盒看上去是幾年前的游戲卡帶。

        翻出來瞅瞅，左右現在無事，韓樂樂打算拿出來玩一下。

        他鼓搗半天，把游戲機連上了客廳的大電視。

        選了一個款射擊類，剛把卡帶插到游戲機上，外賣到了。

        他拎著外賣袋子進廚房找碗筷。

        這時，大門的密碼鎖響，韓樂樂從廚房探出身子，看見沈默回來了。

        他手里拿著筷子，走到玄關：“你不是說公司有事，不一定幾點回來嗎？”

        沈默換好拖鞋：“我把不緊急的交給助理了。你今天第一天搬過來，怕你不適應。”

        韓樂樂咬著筷子“哦”了一聲，然后站著看沈默脫掉西裝往主臥走。

        “吃飯了嗎？”沈默打開衣柜把衣服掛進去，“沒吃，我們出去吃。”

        韓樂樂一直看著沈默，后知后覺地回過神，“周松幫我定了，剛送來。”

        沈默換了身休閑服，看了眼餐桌上的外賣，問道：“吃嗎？不吃就放冰箱里。”

        外賣只有一人份，韓樂樂瞅了眼墻上掛的鐘，6點半，正是下班路上最堵的時候。這會開車出去，在路上堵著都要飽了。

        “你餓嗎？”韓樂樂問，“要不坐沙發等一會兒，我炒兩個菜。”

        沈默挑了挑眉：“你會做飯？”

        “自己住的時候，不想吃外賣了，就自己做。”韓樂樂從冰箱里翻出周松準備的食材，把雞翅放到微波爐里解凍，順便拿出一袋蔥花花卷，拿鍋騰上。

        沈默端了杯水在廚房門口看著他。

        韓樂樂動作熟練的給解凍后的雞翅清洗，然后鍋里放油，炸至表面金黃，加入調料，蓋上鍋蓋。

        “別在這站著。”韓樂樂把油菜洗凈備用，“吃香菇嗎？”

        沈默：“吃。”

        沒一會兒功夫，餐桌上便多了一道可樂雞翅，和香菇炒油菜。

        沈默很久沒吃過這樣的家常菜了。大部分時間，晚上不是有應酬，就是加班隨便對付一口。周松總是向他抱怨，再這么不注意飲食，早晚胃出毛病。

        可沈默全沒在意過。

        這會兒坐在桌邊，簡單的香菇油菜，聞著格外的香。

        沈默就著菜，吃了兩個大花卷，看得韓樂樂一愣一愣的，非常疑惑自己的手藝是不是真這么好？

        飯后的碗是沈默刷的，韓樂樂很意外，原書里的沈默，從始至終一副高冷生人勿近的氣勢。這會兒穿著居家服，拿著洗碗布，滿手泡沫的男人，給人種溫馨親近的感覺。

        他想起微信上問沈默的問題，還沒回，開口道：“我想把陽臺隔出來當工作室。”

        沈默把碗放進碗櫥，“你想怎么布置，直接告訴周松，讓他找工人來安裝。”

        韓樂樂看著他：“你不問我要工作室干什么嗎？”

        沈默并不在意韓樂樂要干嘛，但看著小孩一臉想要告訴他的神情，還是配合的回問：“你拿來做什么用？”

        “算了。”韓樂樂轉了個身，“現在又不想告訴你了。”

        沈默笑笑沒吭聲，他對韓樂樂有種下意識的縱容，總覺得小孩沒長大，需要寵著。

        韓樂樂大致比劃了下方位，工作臺，畫架，還有晾娃娃用的貓抓板。具體細節，還需要周松帶了工人出詳細的設計圖。

        他把需求逐一列在紙上給周松發過去。

        忙完這些，他找了一圈，在書房外看見沈默在開跨洋視頻會議。

        放輕腳步走回客廳，坐在地毯上，開始擺弄起游戲機。

        韓樂樂對游戲不像很多男孩子那樣上癮，隨便玩玩打發時間還行。

        在第四次被小兵轟死在第三關的路上，韓樂樂對著電視上游戲結束的畫面發怔。

        他猶豫著要不要再開一次。

        拇指在手柄上晃來晃去，最終決定算了，這個游戲不適合他。

        關閉游戲前，他看到退出畫面上的歷史記錄選項。

        動動手指點開。

        排在最上面的是沈默，后面跟著通關時間。

        從第二名開始至第十名，清一水的全是白皖寧。

        韓樂樂愣愣地看著從上到下的一串名字。他原本只是隨便點開，沒想過要看什么，可一下子看到一串白皖寧的名字，心里“噗”的翻上來一股說不明的滋味。

        他把這款游戲關了，換上另外的卡帶，開機動畫過后，直接找到歷史記錄點開。

        同樣的畫面。

        他重復動作，把雜物間找到的箱子里所有的游戲卡帶全插了一遍。

        無一例外，通關記錄里，第一名全是沈默，后面跟著一串白皖寧。

        韓樂樂一動不動地瞅著電視畫面，胸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悶氣。他叮鈴桄榔地把游戲機拆了，扔到一邊的整理箱中，起身穿上拖鞋哐哐哐地進了廚房，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果汁。

        一大口灌進去，冰的胃里一激靈。

        沈默聽見動靜，快速交代了幾句，結束了視頻會議。

        “怎么了？”沈默看見在廚房生悶氣的小孩。

        “沒怎么。”韓樂樂語氣不太好，“游戲玩不過去。”

        沈默想起婚禮前一天韓樂樂沒贏幾把的手機麻將，沒多想，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發哄哄人。

        韓樂樂還在氣頭上，利用轉身躲開了沈默的手。

        “我困了。”韓樂樂說，“回屋睡了，你也早點睡。”

        不等沈默反應，韓樂樂噠噠地跑回次臥，反手“碰”的一下關上門。

        一猛子扎到床上，面朝下趴著，不動了。

        他知道自己氣生的有點沒來由，可就是控制不住的不高興。

        豎著耳朵聽了聽門外的動靜。

        沈默將抬在半空的手放下，插進褲兜，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緊閉的次臥門。他有點不明白，晚飯時還好好的，怎么一個人玩著玩著游戲就生氣了。

        小孩子的心思，說風就是雨。

        沈默搖搖頭，回書房繼續處理他的工作。

        走路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韓樂樂翻身坐起，對著房門發了幾秒呆，重重的“哼”了一聲，扯過薄被，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上，往床上一倒，睡了。

        第二天早上韓樂樂起床后，發現沈默已經出門了。

        他還在放暑假，到不用早起趕課。

        周松辦事效率相當麻利，上午不到十點便帶著人來，把陽臺的尺寸量完。

        一覺睡醒，韓樂樂心情也沒變好多少，和周松簡單交代過后，把人送走。

        轉身看見電視機旁整理箱中的游戲機，心里又是一陣煩躁，抬手把整理箱搬回了雜物間。

        吃過午飯，韓樂樂找出繪畫板，帶上紙筆，出門去了燕城最繁華的步行街。

        以前，韓樂樂心煩的時候，都會找個人來人往的鬧市區，尋間咖啡屋，點杯軟飲，畫一下午的行人素描，每一筆的線條仿若都會帶走他心中一絲的煩悶。

        暑假的工作日，來逛街的大多是學生。韓樂樂在靠窗的卡座坐下，掃碼點了蛋糕和咖啡，攤開紙筆，雙眼望向窗外。

        兩個穿著jk格子裙的女生，手里拿著奶茶，站在人行道的樹蔭下，頭湊頭地看著同一部手機，看樣子在商量著接下來去哪。

        韓樂樂抬筆，三兩下線條勾勒出輪廓，沒一會兒功夫，三頭身的動漫人物活靈活現出現在空白的紙頁上。

        服務生小姐姐送來蛋糕和咖啡，正好看到韓樂樂完成最后幾筆，“您點的咖啡和蛋糕。”

        韓樂樂將紙筆往旁邊攬了攬：“謝謝。”

        小姐姐笑著說：“不客氣。”

        放好咖啡和蛋糕，小姐姐又接了一句：“帥哥是畫漫畫的嗎？這副畫的真好看。”

        韓樂樂性格隨和外向，和誰都能聊上幾句，加上人又長的好看，經常有人來搭訕，他很習慣和陌生人隨意聊上幾句，“嗯。美院還沒畢業，開學要交作業，今天來找找靈感。”

        小姐姐還想和韓樂樂再搭訕幾句，可前臺里其他的服務生喚她：“屁屁，榛果拿鐵好了，給客人送一下。”

        聽到同事喊自己綽號，小姐姐臉上一紅，“我不打擾您了，您慢用。”

        韓樂樂點頭示意。小姐姐拿好托盤，快速轉回料理臺后，笑著伸手要去撓叫她綽號的同事。兩人怕影響咖啡館里的客人，鬧了兩下便停手了，低低地笑聲傳進韓樂樂耳朵里。

        他抬頭往料理臺看過去，恰好看到兩人湊在一起正偷偷打量自己。

        咖啡館里放著舒緩的輕音樂，因為游戲機引起的那點不痛快，也消散了一些。他看了看畫好的第一張畫，然后將它收起，另抽出一張a4紙大小的白紙，側頭想了想，抬筆在上面勾勒了幾筆做定位，又用簡單幾個線條勾勒出人物輪廓和物品輪廓。

        之后便手下不停，細細開始描繪整張作品。

        叫屁屁的小姐姐每次給客人送餐，都會有意無意地從韓樂樂的座位旁經過。韓樂樂專注于手中的畫，沒注意到小姐姐偷偷拿著手機在他身后照了好幾張照片。

        人在精力集中地專注于做某件事時，很容易忽略周圍的狀況，以及心里糾結的情緒。

        韓樂樂畫完整張線圖時，桌上的熱咖啡已經涼了。他放下筆，伸了個懶腰。今天出門只帶了鉛筆，后面的勾線上色都無法完成，他端起咖啡喝了口，吃了小半塊起司蛋糕，將線稿上的橡皮屑掃到一堆，把線稿收到了畫板夾里。

        看看時間還早，韓樂樂決定再待一會兒，等天黑了，拍幾張步行街的夜景回去當素材。

        隔壁桌，三個來寫作業的小姑娘，桌上攤了一堆書本和文具，韓樂樂看著其中一只招財貓不倒翁，心里笑了笑，來寫作業還帶玩具。

        他扯過手邊一張紙，飛快勾勒幾筆。

        服務生到點交班，屁屁小姐姐臨走前，特意路過韓樂樂的卡座，看見他新畫的小貓妹，停下腳步和他搭訕：“小哥哥這張貓畫的好可愛，可以送給我嗎？”說完，順勢坐到韓樂樂對面的位置上。

        韓樂樂不易覺察地了蹙了蹙眉，雖說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搭訕，但并不代表他喜歡。為了打發掉面前的服務生，韓樂樂將畫遞給她：“給你。”

        服務生小姐姐并沒有就此打住，繼續道：“小哥哥再幫我寫句祝福語唄，就寫送屁屁，祝她天天開心，然后寫上名字，可以嗎？”

        商量的語氣，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拒絕的那種。

        韓樂樂不想多做糾纏，拿筆在空白處寫道：“kini喵妹祝屁屁天天開心。”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貓爪。

        服務生小姐姐眨眨眼看著遞到眼前畫，她的原意是讓韓樂樂寫上他的名字，沒想韓樂樂鉆了個空子，寫了漫畫小貓妹的名字。服務生小姐姐還想繼續套話：“kini喵妹是她的名字嗎？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小哥哥你叫什么啊？”

        kini喵妹是韓樂樂隨意起的，至于前綴的字母代表什么意思，他壓根沒想。

        韓樂樂一邊想著怎么結束對話，一邊隨口答：“對，kini喵妹是她的名字……”話沒說完，與此同時，手機提示音響起，他不著痕跡地拿過手機，是沈默發來的消息。

        [沈默：晚上要加班，不回去吃了。]

        韓樂樂在心里冷哼了一聲，愛回來不回來，心里說。

        已經平息的煩躁，莫名的又有上涌的趨勢。

        韓樂樂面上不顯，做出一副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我老公問我幾點回家，先走了。”

        服務生還在等著韓樂樂的名字，聞言愣住：“你老公？”

        “嗯。”韓樂樂邊收拾東西，邊笑著說，“我結婚了，和男性。”

        服務生小姐姐一時沒緩過神，韓樂樂趁機離開了咖啡館。

        還沒下班的同事，持續關注了整個事態進程，過來收餐具，八卦地問：“怎么樣？要到聯系方式了嗎？”

        屁屁小姐姐搖搖頭，十分沮喪：“為什么好男生都有老公了？”

        同事停下手上的動作，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幾秒。

        屁屁小姐姐嘆了口氣，拿出手機對著畫稿拍了張照片，一頓編輯，發到了網上。

        韓樂樂突然沒了看夜景的興致，隨便打包了份麥當勞便回了家。

        沈默處理完手上最后一份文件，工作助理發了個紅米平臺上的圖片帖子到他微信上。

        [陳令行：沈總，您看下。]

        [陳令行：鏈接“想做帥氣小哥哥筆下的小喵妹~[哭泣][哭泣][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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