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愛
徐行回家的時候,正是晚飯時間,他在樓下就透過窗戶看到家里是燈火通明的。
進(jìn)了家門,徐行看到他爸爸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皺著眉,舉著一副老花鏡。
徐行關(guān)上門,他聞聲看向徐行,然后又低頭繼續(xù)看手機,過了半晌才說話:“來了。”
徐行“嗯”一聲,也不再開口。
徐行媽媽從忙碌的廚房里出來,笑著說:“剛好趕上吃晚飯。”
“你做了什么菜啊。”徐行一邊跟著他媽媽去廚房一邊說。
“糖醋排骨,西紅柿炒雞蛋,蠔油生菜和煎蛋湯。”他媽媽念著菜單,然后說:“煎蛋湯和西紅柿炒雞蛋有點撞了,但我會的菜有限。”
“好像廚藝是有進(jìn)步了。”徐行看向裝盤好準(zhǔn)備端到餐桌的菜說。
徐行伸手去拿圍裙,然后說:“還有什么菜沒做,我來幫你。”
“不用,都做好了。”徐行媽媽推他去餐廳,“現(xiàn)在網(wǎng)上好多做菜視頻,多看幾遍,做出來的都還行。”
徐行沒再堅持,便幫忙端菜擺碗筷。
等菜都端齊后,他見他媽媽跟他使眼色,便轉(zhuǎn)頭喊他爸爸吃飯:“爸,飯都好了。”
他爸爸應(yīng)一聲,然后跟他們一起坐在餐桌前。
三人開餐,但除了徐行媽媽三言兩語地問他的工作,便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他爸爸開口:“你跟岳珊怎么樣?”
徐行愣了一下,然后說:“就只是同事,平時方便的話,互相幫個忙。”
“又不是以前的年代了,合得來就處,合不來就做個朋友。”徐行媽媽接話。
徐行的爸爸沉默片刻后說:“現(xiàn)在的年齡也該成家了。成家立業(yè),都是先成家再立業(yè)。”
“我有女朋友了。”徐行開口。
徐行的媽媽驚喜道:“真的呀,什么時候帶回家里見見?”
徐行的爸爸也有些驚訝,“醫(yī)院同事?”
徐行搖頭。
“做什么的?認(rèn)識多久了?怎么認(rèn)識的?父母又是做什么的?”
徐行的媽媽怪嗔他爸爸道:“談個戀愛,你問得像查戶口。”
“你們也認(rèn)識。”徐行說,“我高中的同學(xué),溫南黎。”
徐行的爸媽同時愣了愣。
“我記得,長得白白凈凈的一個女孩,性格嘛,話不太多,溫溫柔柔。”徐行媽媽說,“是那個女孩吧?”
“是。”徐行答,“我們才在一起,剛開始交往。”
“她好像是做老師的?”徐行媽媽問。
徐行點頭,“大學(xué)的英語老師。”
徐行的媽媽突然想到什么,但欲言又止,沒再繼續(xù)追問。
“你是為了這個女孩才不跟岳珊交往的?”徐行爸爸問。
“我跟岳珊不合適。”
“岳主任一家都是醫(yī)生,他女兒我也見過,性格長相都很好,怎么就不合適了。”
“這世上條件好長得好的女孩多了,我是不是個個都要嘗試一下。”
徐行的爸爸放下筷子,有些惱怒。
“我只是交往對象沒有按照你的意愿而已,我的人生,也不用事事都按照你的想法來吧。”徐行又說。
徐行的媽媽開口對徐行爸爸說:“先吃飯,我難得做次飯,不好吃你們也得捧個場啊。”
徐行起身給他爸媽盛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吃完飯徐行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舊房間的墻上貼滿了大小的獎狀,旁邊的書柜上也是,琳瑯滿目得顯得房間都擁擠了起來。
除了這些,書桌和書柜上就只是書,有一部分書被他帶去了現(xiàn)在的住所,所以顯得稀稀落落。
他坐在書桌前,撥通溫南黎的電話。
溫南黎“喂”了一聲,徐行卻沒有說話。
“怎么不說話?”
徐行嘆口氣,“有點累。”
溫南黎沉默了片刻后說:“回家不愉快了嗎?”
“還好。”
“還好的意思是——確實不愉快,但也沒有吵架,所以不算特別不愉快。”
徐行笑起來,“你在翻譯嗎。”
“你還在爸媽那嗎?”
“嗯,在我自己的房間里。”
溫南黎說,“今天發(fā)生什么了嗎?”
“也沒什么。”徐行扶著額頭,撐在書桌上,“只是我現(xiàn)在對他說的每個字都很敏感,自帶敵意。”
徐行又說:“這些年一直這樣,他好像沒有以前對我那么苛刻,但也還是算不上溫和,而我,沒有以前那么在意他對我的要求,但也對他的喜怒還是很敏感。”
“你知道,他也是用自認(rèn)為正確的方式做父親——這還是你自己跟我說的。”溫南黎勸慰道。
“我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掌控欲強,說話不好聽,還有點冥頑不靈,但還是不自覺去跟他計較。”
“因為你在意他。”溫南黎說,“你愛他,所以在意他對你的看法,對你的要求。”
“那他對我的愛,大概就是要求我,嚴(yán)苛我吧。”
“大概吧。愛一個人很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令他快樂是最好的,還是令他擁有更好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在身邊就好了,像這樣,我不用說什么,你就知道,或者我什么都能跟你說,你都在聽。”
“怎么又說到我們倆了。”溫南黎笑起來。
徐行也笑了笑。
過一會,他嘆口氣:“我覺得,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出去陪他們,而不是在這自己生氣,不然我回來也沒有意義了。”
“嗯,你不去的話,我該催你了。”
“你都不想多聽聽我的聲音啊。”
溫南黎說:“我知道,你在這待得越久,你越覺得歉疚的。”
徐行沒有說話,沉默一瞬后他喊道:“南黎——”
“嗯?”
“明天不管多晚下班,我都要去見你。”
溫南黎笑著說:“好。”
徐行出了手術(shù)才看到溫南黎的信息。
“我在你家里等你,你下班直接回家吧。”
他看著信息笑起來,謝凱在旁邊拍了拍他,“女朋友?”
徐行點頭。
謝凱嘆道:“哎,看來我又是一個人吃飯。”
徐行笑笑不理他,趕忙先去換衣服。
他到家的時候,廚房的燈也是亮著的,但里面沒有人,只有一只冒著熱氣的砂鍋放置在沒有開火的灶上,旁邊的電飯煲顯示著“保溫中”。
他在書房看到了溫南黎,她穿著他的睡衣,披著洗過吹干的長發(fā),正坐在書桌前的轉(zhuǎn)椅上,她頭上帶著頭戴式耳機,耳機的線連接著他老舊沉重的ipod。
她手握著耳機,正在專心地聽什么。
“南黎——”徐行喊她。
她轉(zhuǎn)過頭來,從怔然到喜悅,但是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手上的ipod,繼續(xù)專心地聽,一邊聽一邊捂臉笑起來。
徐行走近,看到她正在聽的是他從前用錄音筆錄下的音頻——溫南黎高中時,英語詩歌朗誦比賽的片段。
他貼近她的耳邊,聽到里面?zhèn)鱽韼е┰S雜音的朗誦。
“hereiloveyou/andhorizonhidesyouinvain/iloveyoustillamongthesecoldthings/sometimesmykissesgoonthoseheavyvessels/thatcrosstheseatowardsnoarrival”
(“我在這里愛你/而地平線陡然地隱藏你/在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愛你/有時我的吻借這些沉重的船只而行穿越海洋永不停息”)
朗誦配了音樂,憂傷緩慢的鋼琴加小提琴。
徐行起身,將溫南黎的臉轉(zhuǎn)向自己,手握著她的耳機,俯身吻她。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其他熟悉的氣息,一起涌入她的呼吸。
這是一個繾綣且纏綿的吻。
溫南黎的耳機被徐行取下來,耳邊從嘈雜回到安靜,她站起身回應(yīng)他的吻,他們靠得更近,徐行的吻也越來越深。
臥室的燈沒有開,分不清是窗外的寫字樓,還是月亮,將房間染上一層光亮。他們只看得清朦朧的對方,可每一寸呼吸,和每一次觸覺,都是熟悉的,理所當(dāng)然的。
溫南黎被徐行攬在懷里,肌膚與肌膚相親,起了一層細(xì)微的汗,但他們還是緊靠著彼此。
“餓嗎?”溫南黎問道,“湯可能都不熱了。”
徐行摸著她的頭發(fā)說:“砂鍋里應(yīng)該沒事,我不喝太燙的。”
“你每次都錄音了?”溫南黎突然問。
徐行反應(yīng)過來她指的是她的英文朗誦,然后輕輕說了一個“嗯。”
“你好像最喜歡這首詩,書常翻這首,列表里最常聽的也是我念的這首。”
徐行回答:“因為你好像很喜歡。”
“嗯,我很喜歡。”溫南黎回答,“‘我在這里愛你’——聽起來,像是會永恒不變一樣,沒有熱烈,也不激烈,就好像扎根了一樣的愛,踏實又安穩(wěn)。”
徐行低頭吻她的頭發(fā),頭發(fā)上是熟悉的氣息,她今天應(yīng)當(dāng)是用他的洗發(fā)水洗的頭發(fā)。
溫南黎說:“現(xiàn)在聽,當(dāng)時好像很緊張,聲音一開始都是顫的。”
徐行起身套上衣服,“只是一開始有一點,后面就不怎么緊張了,越來越流暢。”
他又把溫南黎的衣服拿來,幫她穿上。
“你今天不回去住可以嗎?”
溫南黎點頭:“他們陪我外公去理江縣了,他有個老朋友好像生病了。”
“我們現(xiàn)在啊,談戀愛也跟學(xué)生時候早戀一樣,偷摸著見面。”
“哪有偷摸著,只是我跟我媽說,她還不一定信呢。”溫南黎笑著說。
“你餓了嗎?”
溫南黎搖頭,“我邊做邊吃了。”
徐行愣了愣,“你自己做的湯?”
“嗯。跟我姑姑學(xué)的。”溫南黎說,“今天本來只想試一試的,但還挺成功。以后可以多試試別的菜,你下班晚沒吃成飯的話,我就做好飯等你。”
徐行低頭看她,然后伸手捧她的臉:“怎么和我在一起,變成你照顧我了。”
溫南黎也學(xué)著他伸手摸他的臉:“是相互的,相互照顧。”
她下床,光腳踩在徐行的腳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頭說:“徐行,被好好地愛著的話,就會學(xué)會好好地愛對方,這句道理我現(xiàn)在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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