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晚上吃飯的時候被叫去了醫院，他負責的病人有了突發病況，他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他正準備打開玄關的燈，發現客廳還是亮著的。

        溫南黎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怎么還沒睡？”徐行問。

        “睡不著，剛好等你。”溫南黎合上書后說。

        徐行問：“今天去書店了？”

        “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溫南黎說，“順手買了幾本書，現在的書啊，簡介都寫在封面上，根本沒辦法‘盲買’。”

        “講什么的？”

        “是短篇小說集——這樣就沒法被推薦語劇透了。”

        徐行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一起休息吧？”

        溫南黎點頭。

        他們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我白天去了李唯餐廳。”

        “他的餐廳最近好像生意挺好的。”

        “嗯，上午一開門就來了挺多客人，都是慕名來的。”

        徐行轉過身來看著溫南黎：“你想跟我聊聊嗎？”

        溫南黎也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有心事。”徐行又說。

        “嗯。”溫南黎說，“但是我還沒想好怎么跟你說。”

        “你找李唯聊過了嗎？還有孟昭？”

        “聊了幾句。”

        溫南黎又說：“你叫我去找李唯，是知道我有心事吧。”

        “嗯，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說。”

        溫南黎伸手撫在徐行的臉上，用手指摸過他的眉眼和他的鼻梁，徐行抓過她的手，然后將她抱在懷里。

        “其實我是生氣的。”徐行說。

        “我知道。”溫南黎說，然后貼近他。

        “但是如果你這么不安，我覺得是我沒有給你安全感。”

        “不是。”溫南黎否認。

        過了一會，她語氣有些氣悶地說：“我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徐行輕輕松開懷抱，看向南黎，笑著說：“終于肯發火了。”

        溫南黎愣怔了一下，“我發火你倒還高興啊。”

        “高興，你一副沒關系大度的樣子，我看著才難受。”徐行說，“就該跟我發火，怪我怎么還沒解決，怪我爸這個人自以為是。”

        溫南黎也消了氣，笑出聲來。

        “別老責怪自己，要學會怨別人，把糟心事推給別人，自私一點。”徐行說。

        “哪有你這么勸人的。”

        “就像你理解我，我也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徐行說，“我們兩啊，是這世上最別扭的兩個人，只跟自己較勁。”

        “嗯，所以天生一對。”

        “對。”徐行俯下身親溫南黎。

        “我報了附近的健身房，雖然沒多久要過年了。”溫南黎說。

        她又說：“醫生說運動也能緩解焦慮，幫助睡眠，我之前有段時間已經養成習慣了，最近又有點懶散。”

        “好，有空我陪你一起去。”

        “你夠累了，不用陪我。”

        “我的工作也需要鍛煉身體，不然身體也會越來越差。”

        “好吧。”

        溫南黎又說：“徐行，快睡吧，別陪我了。”

        “我沒有。”

        “你剛才都要睡著了，都發出鼾聲了。”

        徐行笑起來，“你太夸張了。”

        溫南黎起得很早，就順便做了早飯。

        皮蛋瘦肉粥，里面又加了切碎的青菜。

        徐行沒有提及她起早的事，只是玩笑說：“你這樣我以后要不習慣在外面吃早飯了。”

        “可不是天天有的，今天心情好。”溫南黎也順著他的話說。

        她跟徐行一起坐下吃飯，她又說：“我可能要回家住兩天，他們昨天就回家了，我找個了借口沒回去。”

        “好。”徐行說，“我都要習慣每天你在家了。”

        “等我住兩天再找借口出來。”溫南黎說，“不過，我媽已經起疑，說我談戀愛都不著家了。”

        “這周末我還是去你家拜訪一下吧。”

        “這么正式干嘛。”溫南黎笑著說，“我跟他們提一下，叫你周末來吃飯。”

        徐行頓了頓后說：“有點緊張呢。”

        “你跟我爸媽不是還算熟悉。”

        “這次身份不一樣了。”徐行說。

        “沒事，他們本來就挺喜歡你，我媽還開過玩笑說，為什么我沒和你在一起呢。”溫南黎說。

        “那就好。”徐行笑了笑，“還是阿姨有眼光。”

        溫南黎笑起來，不理他。

        溫南黎回家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時候。

        “你說要回來，你外公非要我給你做排骨。”溫南黎媽媽邊端菜邊說。

        溫南黎過去抱了抱外公，“還是外公疼我。”

        外公樂呵呵地笑起來。

        “怎么突然就知道回家了？”溫南黎媽媽故意問。

        溫南黎也故意回答說：“什么話啊，還不能回家了？”

        溫南黎媽媽又突然擔心地問：“不是鬧別扭了吧？”

        “沒有。”溫南黎說。

        她又說：“他說想來拜訪，周末叫他來家里吃飯吧。”

        “好啊，隨時都可以。”溫南黎爸爸說。

        溫南黎媽媽卻不太感冒：“才談多久啊，就要來家里。”

        “你不是好奇他是什么樣的人嗎？直接帶給你看好了。”

        “我要不喜歡，豈不是棒打鴛鴦了。”溫南黎媽媽不屑道。

        “你不會不喜歡的。”溫南黎保證說，“你不喜歡我就立馬分手。”

        溫南黎媽媽驚訝道：“你什么時候這么聽話啊，之前結婚的時候還不是一聲沒吭。”

        “吃一塹長一智嘛，父母的話還是要聽的。”溫南黎一本正經地回答。

        “誰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她媽媽又說：“你男朋友怎么稱呼啊？吃的有沒有忌口？”

        “沒有，什么都吃。”

        “嘖，我問你他叫什么。”

        溫南黎跟她爸爸對視一眼，然后笑著說：“姓徐，叫他‘小徐’就行了。”

        “嗯，好。”她媽媽漫不經心地說。

        溫南黎跟他爸爸使個眼色，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第二天徐行突然跟溫南黎打了電話。

        “怎么打電話過來了？”

        徐行故作輕松地說：“我昨天不也打了。”

        “可你上班時間很少打呀。”溫南黎說，“怎么了嗎？”

        徐行猶豫了片刻后說：“科室今天新收了個病人，是趙航。”

        他接著說：“顱內腫瘤，壓迫到視覺神經導致單目失明，本來是看的眼科，從眼科轉到了神經外科，腫瘤切除手術安排在了大后天2月1日。”

        溫南黎沒說話，握著電話坐在床邊。

        “現在不確定良性還是惡性，但是我們醫院的神外專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徐行安慰道。

        “我是有點意外，他的工作雖然作息不穩定，但他一直看起來身體挺健康的。”溫南黎說。

        “他應該是工作原因來的景城，只有一些同事陪著。”徐行停頓了一下，“我想，你可能想來看看他，所以打電話告訴你。”

        “嗯，我知道了。”溫南黎說。

        她又補充說：“我明天去看看他吧。”

        “好。”徐行說，“他看到我在神外，有點不自在，本來還非要說回上海做手術的。”

        “他這人也有點奇怪的驕傲。”溫南黎說。

        溫南黎換了個語氣，調侃問：“我去看他你不吃醋吧。”

        “我分得清狀況。”徐行笑著說。

        溫南黎掛了電話后去了樓下，她媽媽正在看電視，她爸爸陪外公在樓下公園散步。

        “媽，明天做點吃的，我帶去醫院探望病人。”

        溫南黎媽媽轉頭問：“什么病人啊？”

        溫南黎坐在她媽媽旁邊，然后說：“趙航得了顱內腫瘤，過幾天要在景華醫院做手術。”

        她媽媽愣了愣，“嚴重嗎？他年紀輕輕的怎么生這么大病，聽著怪嚇人的。”

        “不確定良性還是惡性，但是華景的神外還是挺靠譜的。”

        “徐行是不是就在神外啊。”

        溫南黎點頭。

        “雖然我是不想再見到他了，但是既然生病了，也該去看一看。”

        她媽媽想了想又說：“但是你別去了，我跟你爸去就行了。”

        “沒事，我去就行了，你們去才隆重呢。”

        溫南黎媽媽點點頭后說：“你都交新男朋友了啊，別跟過去糾纏不清的。”

        “我是這樣的人嗎？”溫南黎撇撇嘴，“我對他可沒什么留戀。”

        溫南黎媽媽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那就好。”

        過了會又說：“但干嘛還做湯啊，買個水果意思一下差不多了。”

        “也行。”溫南黎說。

        她媽媽想了想又轉過頭來，“他一個人吧，醫院的飯也不好吃，我還是給他做吧。”

        溫南黎點頭，“看您的意思。”

        溫南黎媽媽聽出她的揶揄來，轉頭說：“誒，你就料準了我會做飯吧。”

        溫南黎笑了笑，“我還不了解您，心軟著呢。”

        她媽媽轉過頭去沒理會，又說：“就去看一次啊，夠意思了。”

        “我知道。”溫南黎說。

        溫南黎去醫院，帶著她媽媽做的飯，和一籃水果，徐行在停車場接她，幫她接過手上的東西。

        “我就來看一次，盡到人情。”溫南黎說。

        徐行說：“好，你按照你的想法來。”

        徐行帶溫南黎進了病房，趙航正一個人躺在病床上，聞聲起了身，先看了一眼徐行，才看到他身后的溫南黎。

        “徐行告訴我的。”溫南黎上前，把水果籃和保溫飯盒放在他床邊，“總不能知道了還不來看看你。”

        趙航愣了愣，半晌沒說話。

        徐行對問溫南黎說：“我先去忙別的了，你走之前叫我。”

        溫南黎沖他點點頭。

        她轉過頭來，跟趙航調侃道：“你是單目失明，又不是啞巴了。”

        “我沒想到你會來，雖然我想到徐行可能會告訴你。”

        “我也沒有那么不近人情。”

        溫南黎指了指旁邊的飯盒跟他說：“我媽做的，是你喜歡喝的排骨湯，醫院的飯肯定不好吃。”

        她看了眼手上手表的時間，“快到飯點了，等會你自己吃，吃完了給徐行就行了。”

        趙航沉默了半晌，然后說：“好，幫我謝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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