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回到家里后，溫南黎站在廁所的鏡子前愣神。

        “怎么了？臉洗一半不動了。”徐行在她身后攬著她說。

        溫南黎搖頭，“我在想，做父母也不容易吧。”

        “你有個好媽媽，其實也有個好爸爸。”溫南黎說，“我都沒想到，你爸爸會這么快有所轉變。”

        徐行點點頭，“這樣想上次跟他說的話有點過了。”

        “但是每次見面呢，他都說不出什么好聽話，雖然我知道他其實也不是那么不通情達理。”徐行又說。

        “你看看，你跟你爸爸其實很像，都是又固執，又嘴硬。”溫南黎笑著說。

        徐行上前親她的臉頰，“那你也不能反悔了。”

        溫南黎笑起來，也轉過頭親徐行。

        徐行親了一臉的泡沫，和她一起低頭洗臉，兩個人沒一會又對著潑起水來。

        “你好幼稚啊。”溫南黎笑著喊。

        徐行走上前，捧起她的臉，俯身親她。

        溫南黎貼近他，兩個人濕漉漉的衣服貼在一起，變成黏膩的溫熱。

        徐行的吻越來越動情，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但是溫南黎突然向后靠，試圖跟他分開，她掙脫開他后，輕聲說了句:“今天不行。”

        徐行聞言停下動作問道：“怎么了？”

        “我今天不太方便。”溫南黎說。

        徐行反應了一下：“是大姨媽？”

        溫南黎頓了頓，然后點頭。

        徐行觀察她的臉色，關切地問：“有不舒服嗎？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痛經很厲害。”

        溫南黎搖頭。

        “我去給你燒點熱水，要喝紅糖水嗎？”

        溫南黎拉住要去廚房的他，“不用，我現在沒有不舒服。”

        她又說：“我以為你們醫生都不信這些‘非科學’辦法。”

        “只要有用就行，管他是科學還是玄學。”徐行笑著說。

        他想了想后問：“要泡熱水腳嗎？我忘了在哪看到是有幫助的。”

        溫南黎頓了頓，沒有繼續拒絕，點了點頭。

        徐行低頭找東西：“我搬家買的盆都還沒用過。”

        溫南黎看他打開了洗手池下的柜子，突然想到什么，但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徐行將驗孕棒的盒子拿了起來。

        徐行有些驚訝地看向溫南黎，然后低頭反復確認盒子上的字樣。

        溫南黎嘆口氣：“其實，我大姨媽推遲快一個星期了。”

        徐行愣怔了片刻，小心問道：“你擔心有可能懷孕了？”

        溫南黎點點頭，“我買的時候都快中午了，就還沒用，據說早上測試更準確，所以想著明天再測吧。”

        徐行伸手抱過溫南黎：“你昨天晚上就在想了？所以一直睡不著？”

        “嗯。”溫南黎說。

        徐行低頭看溫南黎，嘆氣道：“怎么不跟我說啊。”

        “又不確定，干嘛給你徒增煩惱啊。”

        徐行愣了愣，“為什么會是煩惱？”

        溫南黎說：“畢竟如果是真的，也太突然了。”

        “雖然很突然。”徐行說，“但我心里其實又很期待。”

        溫南黎抬起頭看向徐行。

        “不過，懷孕這件事，承擔更多的還是你，我沒辦法替代你懷胎十月的辛苦。”徐行說，“這是我會擔心的。”

        溫南黎頓了頓，“還沒確定呢，也許只是推遲了而已。”

        徐行抱著她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徐行突然說：“我們結婚吧，不管結果是什么。”

        溫南黎怔了怔，掙開他的懷抱，抬頭看他，有些沖動地喊出口：“我不要。”

        徐行愣住，溫南黎也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太突兀了。”徐行說。

        他又說：“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對我來說不是煩惱。”

        溫南黎冷靜下來，但只是沉默，好像這個時候，說得多，便錯的也多。

        徐行換了表情，也不再提剛才的事，安慰道：“別想太多了，我們先好好休息，也許因為你休息不好所以推遲了。

        溫南黎點了點頭，垂著目，沒有看徐行。

        第二天早上，溫南黎正要打開試紙的時候，發現大姨媽果然姍姍來遲，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徐行正在廚房做早飯，她靠在廚房門邊看著他沒有說話。

        “怎么了？”徐行看向她后小心問。

        溫南黎猶豫了片刻，然后語氣輕松地說：“果然弄錯了，就是這么巧，剛剛來了。”

        徐行沒有提及昨天的對話，只是說：“那這幾天好好休息。”

        “你今天從醫院出發嗎？”

        “嗯，跟同事匯合后一起走。”徐行回答道。

        溫南黎過了會又說：“我先幫你收拾行李吧。”

        “不用。”徐行拉過她的手，“你去休息吧，也沒什么東西，很快就好了。”

        “現在有不舒服嗎？”徐行又問。

        溫南黎搖頭。

        “這幾天你就住在這吧，這里有地暖，會比你家里暖和點。”

        溫南黎頓了頓，然后說：“好。”

        徐行出發前，去了一趟薛徊的病房找李唯，李唯正在走廊打電話。

        他掛掉電話后，徐行遞給他一本書。

        “南黎說上次薛徊聊到想看這本小說，我幫她帶給薛徊。”

        李唯接過，念著書的名字：“你是我的命運。”

        他抬頭看徐行有些心不在焉：“你怎么了？”

        徐行伸手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鉆戒。

        “我搞砸了。”

        “你不是打算2月14日才求婚嗎？怎么就搞砸了。”

        “昨天有點沖動，脫口先說了。”

        徐行又補充：“在一個很糟糕的時機。”

        李唯試探問道：“所以拒絕了？”

        “算是吧。”徐行苦笑說。

        “可能是時機不對。我是不是太著急了？畢竟她可能還沒準備好。”

        “一次不成，就多求幾次唄。”李唯安慰道，“這還是南黎跟我說的。”

        徐行看向他，笑起來：“是嗎？那我再接再厲了。”

        李唯陪他沉默片刻，徐行又說：“其實要說不失落也是假的，從一開始我就想要和南黎結婚，但是她可能跟我感情的節奏還不太一樣。但是我明明從前說，按照她的節奏來，這一次可能還是給了她負擔。”

        李唯安慰說：“你都說了昨天是在一個很糟糕的時機了，也許只是時機的問題，而不是感情的問題。”

        他又換了話題：“你不是要出差嗎？”

        “嗯，等會就走，我跟同事在醫院匯合。”徐行看了眼時間，然后說：“就是因為剛好要出差，所以我沒有跟她繼續談這個話題，我怕沒有談好就又要分開，反而搞砸了。”

        “給南黎點時間。”

        “嗯，我知道。”徐行說，“其實和她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形式，結不結婚都不重要。”

        徐行上了高鐵后，跟溫南黎發了信息。

        她很快回復：“你回來那天我去接你。”

        “好。”徐行回復說。

        他在手機上打了幾句話，又刪掉，幾番猶豫后便作罷。

        最后只發了一句：“等我回來。”

        溫南黎看著屏幕上的話微微愣神。

        開著的電視里在放綜藝節目，里面是不斷的浮夸效果音和快節奏的音樂聲，她伸手拿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沒有開燈的客廳暗了下來，家里唯一的光亮是習慣一直開著的門庭的燈，徐行因為經常下班很晚，她總是留著燈等他，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她一個人在客廳，房子里卻都是徐行留下的痕跡，他在晾曬的衣服，沒來得及洗的水杯，還有和他身上一樣味道的沐浴露。

        她好像沒費什么力氣就適應了有他的生活，甚至適應了期待著門鎖響起的他回家的聲音。

        這種具象的想念，和當初坐在書桌前寫他的名字的時候不一樣。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同徐行之間，仿佛是沒有盡頭沒有結局的停滯，似乎年少時的心動早就被人生的無常沖淡，像水與水，相遇后又蒸發，走過無痕，消無聲息。

        但愛是多狡猾的情感，它可以悄然無痕地在一個人心底生根，直到根干盤曲，枝節交錯。

        第二天早上孟昭撥來了視頻電話。

        “我發信息你都不回我，所以你驗孕結果是什么啊。”

        溫南黎愣了一下：“我以為我回了呢。”

        她又說：“還沒來得及驗呢，大姨媽就來了。”

        “那你不是該松口氣嗎？怎么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我好像搞砸了。”溫南黎說。

        “怎么了？”

        “徐行看到了驗孕棒，他跟我說可能也只是提議，說我們結婚吧，我反應很大地說了‘不要’。”

        孟昭沒說話，等她繼續說。

        “我不想徐行因為想負責任來決定他的人生。”溫南黎說，“他的事業還沒步入正軌，他的家人也只是剛剛接受，而我才從一段婚姻里走出來”

        孟昭輕聲打斷她：“你想和他結婚嗎？如果拋開你擔心的這一切。”

        “最近我常常發現，對于和徐行長久地生活在一起這件事，我總會下意識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好像我們本就該如此，好像我們已經這樣親近地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那你怎么知道，徐行不是這樣覺得呢？你都沒有確認結果呢，他提出的原因未必是為了負責啊。”

        “所以我搞砸了吧。”溫南黎自責地說，“我明明知道他的感情，也知道自己的感情。”

        “也怨不得你，誰讓他那個木腦袋，在那種時候說要結婚。”孟昭故意語氣輕松地吐槽道。

        溫南黎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她又說：“我好想他啊，孟昭，明明平時因為他工作忙，我們也不是天天都能見面，明明我也經常這樣一個人等他回來，但是現在知道他在離得更遠的地方了，我就變得更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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