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說說哪里事與愿違。”

“一切的事情都不以話中意為最真實的想表達的這些在其他人眼里看來，也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難道這還不足以嗎？”

聽到他的話，倒是讓林風眠的臉上換上了一幅嚴肅的神色。

沒想到他真的能夠看懂自己話中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這么理解自己的人了。

“那你覺得這幾幅畫中最好看的是哪一幅？”

單看墻上掛著的這幾幅，那也只有霸王別姬遙遙領先了。

“那就只剩下霸王別姬這一幅，時代隕落，英雄末路，以身殉情，畫中表達的也正是這三個永恒的悲劇主題交織，在這同一幅畫上呈現出悲壯又哀傷的意境。”

“而且虞姬雙臂舞劍的動作讓周身的白紗大范圍散開，一旁的項羽除了臉部以外，身上胡須都是以深色加重，一圈金線的鉤描，十分凸顯。”

“但同時這樣的畫風也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這里空間是模糊的，時間是凝固的，一切禁止保持不變，與外界的喧嘩與騷動完全不同。”

“能感受得到，這幅畫完全拋卻了一切世俗功利性是私人的世界，但同時也是孤獨的。”

林風眠聽到他講述的這些話，張了張嘴，有些不知所措。

他和自己想象當中的一樣，當時自己所想表述的正是這個意思。

“你怎么……”

“您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當然……那你覺得我這些畫當中到底哪一幅畫的最好？”

“這好不好的，肯定有油畫專家來評論，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但我仍舊覺得您畫的最好的那一幅應該叫人道。”

聽到這話林風眠瞬間感覺靈魂有幾分震顫，像是被人說到了心坎里。

雖然當時自己作為二十六七歲的青年，在北京和南京中間往返，看到了許許多多不同的社會現象才總結出的這幅畫。

但時隔多年反過來品味人生時，自己卻覺得那幾年的時光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

“我當時看到那幅畫上充滿著腳架和鎖鏈，無數男男女女被壓在背景黑暗之下，表面上看是被無窮無盡的壓制。”

“但真正究其內里實質，則是對不仁道社會現實的反抗。”

“在那個年代，這幅畫卻尤為不受推崇期間，何種原因我想我已經了解到了。”

“但相對來看，我仍覺得這幅畫是您筆下眾多，油畫中為數不多能讓人眼前一亮的，看起來雖然充斥著壓抑的氛圍，但實際上卻是新生的開始。”

幾句話瞬間把林風眠說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也只想這個年輕人絕對非同池中之物。

“你的師傅是誰？”

“九門提督。”

雖然現在關大爺大不如從前，但曾經九門提督的名號，那可是響當當響徹云霄。

但凡對古董有所了解的人，哪一個沒聽過九門提督的名號呢？

不過也未曾想到一切這么不湊巧。

自己這難得見到一個合自己性子，能收作徒弟的人，竟然師傅是九門提督，那這墻角怕是不太好挖。

“原來如此，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我雖然沒有九門提督那么大的名號，但也是數一數二的油畫業界大師，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也愿意給你做師父。”

“應該不太行，要是我師傅知道這件事情，怕是要把我掃地出門的。”

“怎么會呢？不過就是多一個師傅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么大問題。”

但韓春明卻沉默不語，沒有做應對，反而轉頭看起旁邊的小盒子。

“林老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帶了什么禮物呢？”

剛才還義正言辭拒絕的老人家瞬間眼前一亮，直勾勾的盯著韓春明。

這小子能說出這些對油畫的理解，肯定對其他方面也不是空口無憑的。

果然不出所料，這盒子一打開里面的竟然是元朝的飲飼圖卷。

這幅畫根本不是特別有名，但在業界人士的心理評價卻是數一數二的高，無外乎就是因為他的意境。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這幅畫最適宜的就是陶淵明的這一句。

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幅畫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且在攤開后，自己明顯發現上面很多地方都是嶄新嶄新的，就像是剛剛制作出來的一樣。

這不免讓他有幾分懷疑的看向韓春明。

該不會……

趙笙這眼神有問題，給自己找了一個販賣古董的二手販子吧。

但凡他對這些東西沒有理解，說些胡話也罷，自己都能忍受，但如果找了一個賣假貨的人來，那自己是萬萬忍不得的。

“你這東西從哪里來的？”

“從別人手里收來的，后期經過保養修復，看上去是比之前嶄新了不少。”

“真的有這種技術？”

作為多年業界內的大佬，林風眠可根本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要是真的可以，自己都想把壓箱底的那幾幅畫都拿出來好好復原一下，那幾幅都是自己珍藏已久的寶貝。

可是因為時間的推移不僅畫紙變得十分泛黃，甚至上面還有星星點點被蟲子啃咬的痕跡。

每次翻出來帶他曬太陽的時候，都讓自己心疼的厲害。

不過林豐年此時卻沒有把功夫和經理都集中在韓春明的身上，反而是低頭看起了畫軸。

上面的人物畫的活靈活現，就連周圍放牛吃草的畫面也變得更有神韻起來。

但剛才林風眠的那番話，無疑是讓韓春明打了個哆嗦，凝聚起了注意力，剛想抬頭問問韓春明這幅畫到底是真是假。

萬一真帶了一個騙子過來，都已經想到，下一次林老爺子會給自己什么臉色看了。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這林風眠再次抬起頭，眼神中的熾熱那真是難以掩蓋。

不僅如此，他三步并做兩步走的飛快上前來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不論九門提督到底有多執拗，哪怕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自己也得把這個人挖過去。

“這幅畫真真是精品，你是怎么做到修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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