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問您需要幫助嗎？”一位女法師叫住了我，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應該是慶典的工作人員。

    “請問a區檢票口在哪里？”

    “進門，走到通道盡頭，左手邊就是了。”她把法杖托回左手，指了指身后不遠處的入口。

    “謝謝。”

    我邁進女法師所指的大門，通道內也有零星的幾個行人，但相比會展中心入口前的火熱，已經稱不上是擁擠了，檢票隊伍的等待時間也相當短暫，不足五分鐘的時間就到了a區入口的大門前。

    “這里的人可真少。”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檢票的工作人員笑了：“先生，這可是距離主舞臺最近的a區和b區，觀眾相當少，所以您也不需要等待太久。”

    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林涵肅還真是靠譜，給了我一張距離場地最近的a區座位的票，這可能是整個會場觀感最好的位置了，只不過在那樣熱烈氣氛的渲染下，想要趁機打盹恐怕就不現實了。

    時值中午12點，大部分人還在用餐和排隊，聚光燈還沒有完全打開，因此偌大的會場中心顯得空曠而幽暗，a區座位上的觀眾更是寥寥無幾，冷風穿堂而過，我沿著階梯下行。

    檢票的工作人員說的沒錯，這里位于看臺正面的最前端，距離主舞臺只有十多米的距離，穹頂上高懸著的數塊不同實時視角的顯示屏近在咫尺，能夠制作出電影放映級別的效果，可以想象真正開賽時，這里將會感受到多么火熱的氣氛，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置身游戲戰場之中，現場觀賞職業選手的廝殺。

    好大的排場，我將視線從七八盞聚光燈上挪開，看著腳下標記著數字的地標，一直默數到6排的位置。

    17號。

    我抬頭向右側望去，在這一排已經有兩個女生落座了。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這兩個女生的位置恰好是15號和16號，我不可避免地要從她們跟前通過。

    坐在外側的女生把玩著手機，不動聲色地側過腿給我讓出了一個通過的空檔，而她相鄰的女生似乎是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怔怔地望著主舞臺，像是在盤算著心事，黑色鴨舌帽下束著的長發如流蘇般柔順，頎長的脖頸上套著一個最新款的白色耳機。

    這一幕頗有些尷尬，我正在琢磨著要不要開口再重復一次借過一下時，先前的女生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說道：“楓楓，讓別人過去一下。”

    “哦。”女生如同從睡夢中蘇醒，茫然抬起頭。

    我在光暗陰影中看到了她的側臉，修長俏皮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小巧的唇，以及清晰的下顎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眸，清澈如湖水，卻像彌散著大霧，耀眼如星辰，卻有沙石包裹。明明是很漂亮的一雙眼，卻看上去有些黯淡無光，失卻了神采。

    等下，楓楓……不能這么巧吧，這名字最近聽的到頻率可不低。

    她也凝神打量了我幾秒，臉上逐漸呈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旁邊的女生看我還站在原地，暫且放下了手機，從我身后找了一個角度看過來。

    我苦笑著看了她一眼：“別來無恙。”

    “……我靠！”

    我在17號座位上坐定，老實說我從未預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同王木楓、宋云水見面。

    “不能夠這么巧吧，這該不會是你刻意制造的偶遇吧。”自從宋云水發現了17號座位上的人是我，手機對她而言已經暫時性地失去了吸引力。

    “我解釋了很多遍了，是個意外，我進來之前都沒想到自己的票會是a區。”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a區票可沒有那么好到手，我們也是……”宋云水話說了一半，忽覺透露了什么額外信息，因此話音戛然而止。

    “云水，沒事。”王木楓平靜地搖了搖頭。

    “還不是電競社票不夠，拜托前輩楚笑辭幫忙搞了兩張票。”宋云水的聲音小了下來。

    “我也是一樣。”

    王木楓凝神看向我：“所以你？”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林涵肅搬出來，畢竟眼前的二人對我的現實生活幾乎毫無介入，我也并不希望隨意地把自己的過去大肆宣傳。

    “喂，你不會想說你是購票渠道購買的吧？”宋云水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這個問題在沒有問出口時，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選擇繼續裝傻充愣：“是呀。”

    “……”

    宋云水見我口風如此之緊最終選擇了放棄，留下一句“有秘密”的譴責之后，又開始繼續把玩著手機，沒有了她這個話題發動機器，周圍的環境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

    我并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和這兩個女生雖然在游戲里已經比較熟絡，但在現實中卻是第一次見面，要做到毫無嫌隙地相處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尷尬氣氛，我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機屏幕上，翻看著主辦單位官方網站上的布告，其中有一個關于職業選手介紹的專欄，多少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我說……”最終，還是宋云水耐不住寂寞，開口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王木楓依舊像是沒睡醒的樣子，茫然地看著她，總感覺她一半以上的時間都處在發呆的狀態。

    仔細觀察才發現，她的皮膚白如烈夏，但卻全然不是少女那種青春靚麗的白里透紅，泛著不健康的白亮光澤，說是蒼白也不過分，儼然和頭頂聚光燈的色彩無二。

    和游戲中相比，總感覺少卻了臉上的楓葉印記，像是奪走了她全部的精氣神，雖然很精致華麗，卻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

    “你們兩個能不能表現得稍微興奮一點，這可是《國度》開幕慶典，作為忠實粉絲，不應該歡欣鼓舞、熱烈慶祝嗎？”

    王木楓直言不諱：“是你一定要拉我來的。”

    我表示認同：“我純粹是不想浪費這張票。”

    “為什么我身邊都是悶葫蘆啊，能不能來點真正的粉絲，讓我感受一下慶典的熱情？”

    “我建議呢，你可以去外面的戰隊周邊商店排隊，那里人潮洶涌，氣氛絕對夠。”

    王木楓點頭認同。

    宋云水挫敗地捂住額頭：“我還是耐心的等慶典開始吧，希望我的偶像今天能到現場。”

    “你是偶像是？”

    “看我的職業，你就應該知道了吧。”

    “哦……林清揚啊。”

    “清揚姐，那絕對是……國服第一火法師！”宋云水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引得周圍座位上的一圈觀眾都看了過來。

    “云水，別這么激動，你看周圍。”王木楓悄悄把帽檐壓低了一些。

    “怕什么，楓楓，對偶像的支持就要大聲說出來，讓周圍的人都感受到，這才是慶典該有的氛圍，你說是吧，顧輕竹？”

    “也許是吧……”我生怕宋云水又拋出什么古怪的問題，連忙應和著。

    “我猜猜，你玩術士，那應該是……肖君復！”

    “別隨便揣測我的心思啊。”

    我對那個腹黑眼鏡可沒什么好感……

    “不好意思了，闕歌和清羽今日是死敵。”

    “我就是氣氛組而已……”

    在座位上等待了接近一個小時，隨著人群的不斷涌入，看臺上高低錯落兩萬多個座位也逐漸座無虛席，頭頂的聚光燈也全數打開，熾熱的光線投射在金屬支架上，使整個場館內部涌動著銀白色的光輝。

    音響中也隨之開始投放本次慶典的原創主題曲《以戰止戰》，巨幅顯示屏上出現了隨之配套的mv，內容是關于游戲背景中國度建立時發生的一些經典戰役。

    人群議論紛紛，揮舞著各個職業戰隊的隊旗，宋云水所期待的慶典氛圍已經呈現出愈演愈烈的態勢。

    下午兩點，隨著聚光燈倏爾關閉，場地內突然陷入了電影院開幕那般的黑暗，人群的喧囂聲逐漸平息，數字顯示屏上出現了10個數的倒計時。

    10，9，8……3，2，1。

    黑暗中聽見對面的看臺上傳來一個女生的尖叫聲。

    人群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其中有高呼自己支持的職業戰隊的，有喊出自己喜歡的職業選手的，還有如果是一些不知名的名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男女朋友……

    我一時間難以估量耳邊的聲音究竟達到了多少分貝，但至少宋云水的尖叫聲讓我知曉了如雷貫耳的真正定義。

    國度開幕盛典正式開幕。

    黑暗中主舞臺亮起，四面八方的聚光燈齊整地投射過去，形成了一幅全息影像，地點好像是云端的彼岸，這也是《神界》當中最后一張副本的終點。

    舊時代的神在云端出現，高貴地揚手灑下圣潔的光輝，云遮霧繞中，場景突然轉換來到了人間，也就是國度的土地，山巒疊嶂，怪石嶙峋，有王國坐落其中。

    隨著主舞臺的入口處一支箭矢破空劃出，一名弓箭手出現在了視野當中，他連續地奔跑，然后利落地后空翻，停在了全息影像的最左側。

    場館內掌聲雷動。

    “玩的還挺花。”我感嘆著。

    “楓楓，你看這是弓箭手！”

    “云水，我知道這是弓箭手，我都給你晃暈了。”

    宋云水激動地拽過王木楓的胳臂，后者欲哭無淚地任憑她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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