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點47分，暫時平靜的一天，我打開門伸了個懶腰，勉強把頭腦中7分的困意驅散了出去。

昨晚的采訪結束之后，回到基地已經過了12點，8點的開賽時間對于聯盟來說是絕無僅有的黃金時間，但退場時候往往要折騰到后半夜，尤其是又打了幾個小時的比賽，那種疲憊程度真的可以用倒頭就睡來形容。

也正是這個原因，昨天的比賽復盤被推遲到了今天晚上，如果放在清早的話，恐怕大家都只能頂著黑眼圈昏昏欲睡。

我本來想著去一樓廚房摸點吃的，但剛剛走到樓梯間，就聽到三樓訓練室傳來什么聲響。

不是吧，這么一大早就有人在訓練？

我下意識地向樓上走去，剛剛推開門，就看到皇甫輝在角落里一下一下地舉著啞鈴。

“早。”皇甫輝掃了我一眼，然后默然地把碩大的啞鈴放在地面，又拿起了下一樣看上去更危險的健身器械。

“早啊，你這幾點就起了？”

“今天睡過，懈怠了，7點才到。”皇甫輝擰眉。

“感覺也不用對自己那么嚴格……”

看來上次喬之聆和我說皇甫輝天天六點半起床鍛煉雷打不動，真不是說說而已，盡管我更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放過自己，敵人可不會放過你。”皇甫輝說著緊了緊自己的手臂的肌肉。

“好吧，當我沒說。”

皇甫輝確實是那種會給自己加壓的類型。

“早飯在一樓餐桌上，喬之聆給買的。”

“……好，替我謝謝她。”

雖然很好奇這又是怎么知道的，但感覺還是沒必要問清楚了……

我轉過頭正想下樓，隔壁的游戲倉內突然傳出個聲音，嚇了我一跳。

“輕竹哥，也給我帶一份。”

“方既白也在呢？”

“他啊，到的比我早。”皇甫輝面無表情地掃了游戲倉一眼。

“你這不會是六點多就來了？”

“這不重要，輕竹哥，你快幫我帶點吃的上來，我感覺快餓死了……”

方既白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虛弱，我應聲道：“行，你等我下。”

我快步下了樓，在桌上堆著的早餐中拿了幾份，一樓寂靜無聲，看著喬之聆也不在，所以我便直接上了樓。

“來了”，我把早餐遞向游戲艙，“皇甫輝呢，你吃了嗎？”

“你先放桌上吧，我鍛煉完吃。”

然后便看見方既白一臉憔悴地走了出來：“謝了。”

“你昨晚干什么了啊？！”

“別提了，失眠了”，方既白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實在睡不著，就上來訓練了。”

我立即想到是昨天的比賽，最后階段方既白和喬森的1v1，只差1%的血量，也許是運氣使然，總而言之是喬森帶走了比賽的勝利。

但確切來講，方既白其實沒有輸，三箭全部命中，閃躲開了對方的兩箭，從對位效果來看，是他勝過了喬森，只是雙方起始的血量相差太大，逆風翻盤需要的條件太多，難以完成。

“喂，沒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再打回來就行了。”

方既白啃著蛋餅，眼巴巴地望著身后游戲艙的屏幕：“我知道，我就是沒辦法接受比賽最后輸在我這里，本來是可以贏的，那可是擊敗清羽啊，去年的亞軍！如果能擊敗亞軍意味著什么，我們不就是冠軍嗎？”

“……嗯，好像不完全是這樣的邏輯。”

“行了，你也別試了，我都安慰不動他”，皇甫輝拍了拍手走過來，“年輕人，多磨練磨練意志，挫一挫沒問題的。”

我一愣：“你是怎么安慰他的？”

“怎么安慰的？我說菜沒事，多練就行了。”

“……”，我掃了方既白一眼，“感覺確實有被安慰到。”

“只能說心態還要練”，皇甫輝大口咀嚼著早餐，看了眼方既白訓練倉的戰績，“10把贏5把，看來技術也得練。”

“我這是5800多分，國服前800的對局好嗎！”

“我都6200多分了，單挑不是最簡單的嗎？”

“有沒有可能，你是吟游者，我只是個箭神啊。”

“哦，什么意思？讓我和你打？”

“你從哪看出來我有這個想法了？？當然啊，不是我怕你，只是我現在不在狀態，你等我哪天調整好了。”

“哦，隨便你。”

“……這是什么蔑視的態度啊？”

“和你打也不需要太認真。”

“你……現在就來！”

我一句話還沒插上，嘭的兩聲，兩人各自進了游戲倉……

一大早，還真是斗志昂揚……

結果不出所料，箭神本來就不好打吟游者，方既白毫無懸念地被轟飛了。

“可惡，再來！”

“不來了，跑步去了。”皇甫輝摘下耳機擺擺手。

“雖然是你贏了，但你也得給我反擊的機會吧？”方既白不服氣道。

“現在再打十局，結果也是一樣的”，皇甫輝向著樓梯口走去，“心態很重要，一直內耗感情用事，只會影響你的判斷。”

咚咚的沉重腳步聲，皇甫輝魁梧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處。

“說得那么刻板，聽不明白”，方既白念叨著，隨即看向我，“輕竹哥，要不你……”

“我先不來了，沒睡醒，還要再緩一緩。”

我趕緊婉拒道，總感覺現在贏了比輸更難辦……

“哦，那我自己再研究一會。”

“別，你先等一下”，我搶先一步按住了游戲艙門，“休息會吧，你不是失眠了嗎？真想24小時連續作戰？”

“你這么說是挺困的，昨天回來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但是躺下去就是睡不著”，方既白說著嘆了口氣，“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比賽最后的畫面，就算不想去回憶，也不自覺地就蹦出來，現在想想，可能就是不服吧，我最后時刻的表現明明已經做到極致了，但勝利卻是屬于他們的。”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有求勝欲是好事，但有時候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至少在我看來，你昨天已經做得很好了，一絲血的情況下打了大量傷害，不然根本沒機會拖到殘局。”

“畢竟是職業賽場首秀，還是想以勝利作為好的開頭的。”

“也許這就是一場普通的比賽，無非是1/0和0/1的區別，比賽雖然有勝負之分，但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我們浮塵的表現，我們還有這么一個漫長的賽季要打呢，一切都才剛剛開始”，我看著墻上的浮塵隊徽，“或者說，值得期待。”

“所以說，要在比賽中盡自己所能。”

“是這樣沒錯，所以你不必過分苛責自己。”

“哦哦，然后就可以甩鍋了。”方既白低頭沉思。

“我不是這個意思吧？！”

“我知道，我知道”，方既白抬頭笑了笑，“開個玩笑而已，果然和你這種年紀大的還是有代溝的。”

“……我討厭和小孩講話。”

“輕竹哥，說實話，我從14歲開始玩全息游戲，一直覺得自己拿的是主角劇本，弓箭命中率驚人，大家都夸我厲害，我還研發出了獨特的射術，公會啊、親友團啊，都離不開我。”

“原來你也有親友團啊。”

“……我當然有啊！我意思是說，之前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天下第一，感覺所有的人物行動故事發展都是為了我而設立的，直到去年高校聯賽，我碰到了更多的人，他們各自都有著無法復制的技術和操作，尤其是輸給你們風鈴之后，我才醒悟世界原來并不是圍繞我來轉動的，當時我消沉了很長的時間，也不想登錄全息游戲，覺得做不到天下第一，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如果不是你給我打電話，邀請我打城市邀請賽，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熱情能不能維持到今天。”

“感謝的話就免了，我們也需要你不是嗎？”

“額，暫時還沒到感謝的環節，先聽我說，打城市邀請賽的時候，我更發現了天賦是不值一提的東西，這些隊伍里幾乎人人都有，但這時候我卻沒有產生太多的那種挫敗感，可能是太想勝利來證明自己，我感覺不能再活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任性下去，只有繼續前進才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還好我們是贏到最后的那支隊伍”，方既白接著說道，“所以，現在我還想贏下去，隊長。”

“不用這么煽情啦，還有叫隊長，總感覺怪怪的”，我撓了撓頭，正色道，“但不管怎么說，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有機會，不，不是有機會，是一定要贏下去，這才僅僅是開始，我們會向職業聯賽證明，浮塵是怎樣的隊伍。”

“輕竹哥……”

“哎呦，大清早的，兩個人開小會呢？”

剛剛烘托起的氣氛，隨著一個腔調古怪的女聲響起，被直接打破了。

“雨舒，你干什么？再聽一會啊。”

“姐姐，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嘛”，楚雨舒笑道，“隊長，我們中午有沒有聚餐活動啊？”

“咳咳，應該是有的吧，這……也算慶功宴嗎？”

“算啊，當然。”楚雨舒很肯定地說道。

“萬事開頭難，只要走出去就算成功。”楚墨卿點頭。

“中午……那你們先試著能不能讓楓楓起來吧……”

“那我們去咯。”

腳步聲消散，我回過頭一看，方既白還在控制臺前正襟危坐。

“你干嘛呢？罰坐啊？”

“啊！臥槽啊，太羞人了，顧輕竹，我再也不要和你說這種話！”

“這也不是我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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