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被他強行喂下幾塊蛇肉后，竺羲立馬出了一身冷汗。

整個額頭汗涔涔的，眉頭也有些無法忍受地緊蹙起來。

仔細看，身體似乎也在微微顫抖。

溫緹：呵，這小子居然還強忍著，不想把自己的難受和脆弱表現(xiàn)出來？

“蛇毒和你體內的毒相互作用，的確會讓你痛不欲生。”

他摘下手套，指腹直接接觸對方手腕上的皮膚。

竺羲不由一怔。

“怎么了？”

溫緹視線下移，隨即莞爾。

“我只是覺得戴手套麻煩，況且你這一身毒，也奈何不了我。”

聽說過巫教的人都知道，這里頭的人渾身都帶毒，千萬不能直接碰觸。

他們常年把自己裹在長袍下，只露出一張臉和頭發(fā)。

但凡一碰到他們的皮膚，就會立刻毒發(fā)身亡。

可溫緹自然不怕這個。

“……”

聞言，少年默然將臉轉開，不再看他。

方才之所以怔愣，不過是因為……

從小到大，除了師父以外，從沒有人像這樣碰過自己。

即便是關系再好的同門，也不會去進行身體接觸。

因為教中的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種類的毒，還豢養(yǎng)了各種各樣的毒物。

他們對肢體接觸這種事……打小便是不適應的。

“果然，這蛇毒已經被抵消掉了。”

查看完情況后，溫緹把手收回。

然后冷不丁打量了下他的著裝。

“你們巫教的審美……還真是不咋樣啊。”

怎么就喜歡把自己裹在這種黑不溜秋的袍子里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不敢見人呢。

“……與你無關。”

少年冷聲回道。

體內的痛感仍在，他繼續(xù)默不作聲地忍受著，周身散發(fā)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排斥感。

“哼，我也累了，懶得跟你多說。”

溫緹走到山洞另一邊，那里鋪上了柔軟厚實的稻草，就當做床了。

往上頭一躺，眼一閉，就開始睡覺。

不久前重新燃起的篝火逐漸微弱，最后徹底熄滅。

與此同時，竺羲終于把這段痛苦的煎熬捱了過去。

當痛楚消散，身體竟感覺比先前好了不少。

而且吃了蛇肉，肚子自然也就不餓了。

原來這個人……

是真的在幫他治傷？

黑暗中，少年不聲不響地盯著斜對面那個睡著的青年，像是一頭正在觀察敵情的野獸。

……

盯了大半夜，終究還是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溫緹已經不在了。

“……”一定是因為受了重傷，身體還沒恢復過來，才會睡得這么沉。

竟然連那人是什么時候離開山洞的，都沒能察覺到。

正想著，就見溫緹眉開眼笑地從洞口走了進來。

“我又找到了一些沒見過的藥草，還有些稀奇古怪的蘑菇，都給你煮了吃吧。”

他這哪是在醫(yī)人，完全是把人當小白鼠。

之前就自己一個，什么都得親自試，現(xiàn)在卻不用了。

看著他從背簍里倒出來的那些蘑菇，竺羲嘴唇微抿，想說什么，卻還是憋了回去。

這些玩意兒……大多都是有毒的，有的還會麻痹人的頭腦。

吃完不僅會神志不清，還會見到小人兒。

還有這些藥草……

有的甚至連他自己都沒見過。

“你把這些吃了，我就給你施針治傷。”

煮蘑菇湯的時候，溫緹好整以暇地說。

“你的內傷是好了不少，但骨頭可沒那么容易長好，還有長歪的可能。”

“你要是想重新站起來，恢復到以前那樣，最好聽我的。”

“……”

竺羲幽幽看他一眼，不說話。

“沒拒絕，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笑逐顏開道，繼續(xù)用木棍攪拌鍋里的湯。

“說真的，這山窩窩里找點吃的可不容易，你就知足吧。”

等湯燒開后，又揚手往里頭撒了些不知名的調料。

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瞬間在洞里飄散開來。

片刻后，溫緹面帶笑容地把一整鍋都給他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竺羲已經生無可戀了。

他從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這些蘑菇和藥草的毒素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可味道著實難以下咽。

給他灌完湯后，溫緹坐了回去，從背簍里拎出一只山雞。

三下五除二處理好，放到火上烤了起來。

“……你不是說，山里找吃的不容易？”

竺羲終究沒忍住，冷冰冰問。

溫緹一臉坦然：“是啊，蘑菇可難采了，還是抓雞容易點。”

“……”

少年沉著臉，緊抿著唇，撇過頭去。

雙眼緊閉，仿佛睡了。

烤雞的香味在洞內彌漫，溫緹享受地吸了吸鼻子，張嘴開吃。

“嗯，真香！”

……

之后的幾天，基本都是這種情形。

這小子始終一副戒備心很強的樣子，溫緹也不跟他客氣。

每天就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往他身上招呼，主打的就是一邊醫(yī)治，一邊折騰。

要是這小子不配合，就直接強灌。

不過這幾天下來，竺羲似乎也被他折騰得真沒話說，只能沉默著任由他亂來。

“骨頭愈合情況還不錯，再過十天半個月的，就能自己站起來了。”

溫緹將一根根銀針從他腿上拔出，放到火上消毒。

把家伙什都收拾好后，睨了眼面前少年的臉色，忽然笑出了聲。

“想放水是吧？說一聲就是了，怎么總憋著呢？”

“……”竺羲臉上閃過一絲氣惱，避開他的視線，嘴唇微動。

“不用你管。”

“喲，還硬氣呢？你這幾天吃喝拉撒哪個不得靠我？”

溫緹直接取笑他。

“我都沒不好意思，你害羞個什么勁兒？”

說完彎腰將他扶起，帶他去洞外解決。

“來，尿吧。”

“……”

竺羲還是沒法自主站立，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得靠他撐著，像一個還沒學會走路的小孩兒。

而溫緹就像是帶小孩兒上廁所的家長，已經不是第一次旁觀了。

“都看這么多次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臉上滿是揶揄和戲弄。

“我們醫(yī)者才不會在意那么多，在我眼里，都是病人。”

“……你到底為什么要做這些？”

回到山洞里后，竺羲盯著他打量半晌，再度問出口。

因為這些日子很少說話，嗓子有些沙啞。

“你想多了，這些可都是要還的！”

溫緹靠著墻坐下來，戴上手套，繼續(xù)整理自己最近采來的藥草。

“你知道月影草在哪兒吧？我要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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