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宋多銀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這一次，裴玨沒有叫住她，只靜靜地望著她纖弱而決絕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眼前。

心臟處好似空了一塊，有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不是很疼，卻綿延不絕。

胸腔里涌蕩著難以言述的感覺，裴玨的眼底似乎浮現(xiàn)出一抹“懊悔”的情緒。

邢美嫣再度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背負雙手站在窗前沉思的模樣。

“皇上？”她輕輕喚了一聲，“宋姐姐是走了嗎？您，此番可是要重新接她回宮？若是有用得著嬪妾的地方，皇上盡管吩咐！”

裴玨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沖著她微微揚起下巴道：“邢嬪，你且上前來，朕有話問你！”

邢美嫣打量著他的神色，有些不解地上前：“皇上有什么話要問嬪妾？”

裴玨盯著她如花嬌靨，沉聲道：“若朕如今依舊是司禮監(jiān)宦官，你可愿跟著朕？”

邢美嫣眨眨眼，猶豫了一瞬，終是搖搖頭老實道：“嬪妾不敢欺瞞皇上，若，若您如衛(wèi)掌印一般，嬪妾應當不會與您產(chǎn)生交集！不，或許家父家兄會迫于形勢，依舊送妾服侍您，但妾身心中怕不是那么心甘——”

“朕知道了。”裴玨微微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睜開眼，平靜道：“邢嬪，你很好，即日起便搬回朝鳳宮主殿吧！”

當晚，邢嬪連晉數(shù)級，被封淑妃，入主朝鳳宮。

御書房內(nèi)一燈如豆。

裴玨如往常一般伏案批閱奏折，昏黃的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上隱隱浮現(xiàn)出一抹疲憊。

已經(jīng)過了晚膳點，劉平順再度進來催：“皇上，您該用膳了，國事要緊，您的龍體更不容有失呀！”

裴玨起先沒搭理他。

等將手頭的奏折批閱完成后，他才擱了朱筆抬起頭來：“劉平順，朕對宋氏，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今日聽完淑妃的回答后。

他想起了從前。

最初的最初，宋氏接近他，是為了救父。

可自己并非良善之人，入宮向萬氏求情，也不過是為了……

后來——

想到這里，裴玨的神情有一瞬間恍惚。

后來呢？

后來她登門報恩，為自己治療頭疾，他們一步步產(chǎn)生交集，及至糾纏不休。

裴玨忘了什么時候開始，宋氏總用愛慕歡喜的眼神望著自己。

他從最開始的厭惡，到接下來的放任，及至最后的沉淪……

金蘭軒的一席話，讓他忽然想起從前。

那時候他對外是個閹人，雖執(zhí)掌廠衛(wèi)，然人人談之色變，人人得而誅之。

宋氏就是在那時，舍棄自己的名聲，毫不猶豫地投向自己。

“皇上，宋夫人待您，確實情深似海，只是——唉！”

劉平順嘆息一聲，輕聲道，“多思無益，無論如何，宋夫人如今已經(jīng)是顧將軍的平妻，于公于私，您都要慎重考慮，若然后果不堪設想。”

“朕真的錯了嗎？”裴玨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宋氏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不在意他的身體是否殘缺，全心全意只心悅他的人。

她的感情是那樣濃烈而純粹，讓他止不住歡欣雀躍。

可是，他似乎弄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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