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息怒！”

李昭沉吟片刻，扭頭看向顧朝生，認真道，“表兄，你母親方才所言也并非沒有道理，顧家子嗣單薄，若你愿意，朕可以重新賜你一門婚事。”

顧朝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臣只認戴氏是臣的妻子，子嗣一道，講究緣分，強求不得，所謂‘人各有志’，也沒有規定說男子就一定要三妻四妾，臣只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李昭神色有些復雜。

同時，他在心底是有些欽佩這位跟他并不很投契的表兄的。

同為男人，通曉人事后，能夠數十年如一日守著一個婦人，這樣的勇氣和精神，著實難得。

譬如父皇和母后，以及外祖家風。

他自認是做不到的，作為九五之尊，他可以偏疼偏寵某個后妃，卻決計不會為了她散盡后宮。

后宮牽涉朝堂，平衡各方，相較于情愛，他更看重權柄和大宋社稷。

“林老夫人，既然表兄并無另娶之意，朕就不便插手此事了，前朝還有要事，朕先走了。”

李昭說完，轉身沖著宋多銀夫婦道：“父皇，母后，朕先行告退了。”

林玉鶯鐵青著臉，惡狠狠地瞪著顧朝生，仿佛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而非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為了個小娼婦，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她這個做母親的沒臉，她真是白養了這個孽子！

顧朝生低著頭都感受到了那股不容忽視的凌厲目光。

他卻依舊穩穩當當站在那里，面不改色，絲毫沒有退縮。

宋多銀坐在上首望著這一幕，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她揮手讓皇后一行人退下，裴玨纏著她不肯走，她也沒勉強，只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任由他坐在自己身旁。

“林夫人，孩子既然不愿，你就別勉強他了。”

林玉鶯有多固執宋多銀是知道的。

現在她也不指望自己說的話對方能聽得進去，不過是看在故人的份上，最后再盡一點人事，“我們做父母的，只盼著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福寶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

“太后娘娘這話，恕臣婦不敢茍同！”

林玉鶯嘴角向下抿了抿，高聳的顴骨一顫一顫，“皇上孝順又懂事，三宮六院雨露均沾，臣婦聽聞已經有好幾位娘娘有了身子……這孽子自然是不敢同皇上相比的，然臣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顧朝生低著頭，面無表情地聽著她這一番話。

“可惜他不懂事，被一個下賤胚子迷了眼，臣婦——”

“哀家有些乏了，這是你們的家事，都回去吧。”

宋多銀不耐煩聽她說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就打發他們母子二人離開了。

出宮的馬車上，林玉鶯鐵青著一張臉，顴骨高聳，顯得愈發刻薄不盡人情。

顧朝生沉默著，臉色同樣不怎么好看。

等終于回了定北侯府。

林玉鶯直接一甩車簾下了馬車，回了自己的院子。

迎接顧朝生的小廝小心翼翼上前道：“侯爺，您看這——”

顧朝生皺了皺眉頭，沖他搖了搖頭，然后抬腳往大門走去。

心里存著心事，他進了二門只顧往前走，沒提防眼前一黑，便被一雙柔胰蒙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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