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聽陸先生講那些過去的事情
之前跟父母在一起住的時候,安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能夠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但現(xiàn)在真的有了,又覺得房子代表不了什么,它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加開心,鋼筋泥土搭建起來的空間沒有人氣,沒有辦法給她任何的安全感,或許一開始,她就不應(yīng)該把自己的安全感寄托在這些事情上。
既然決定要買房子,那么就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買主,她把房子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掛了出去,通過宋春陽的關(guān)系找到了比較靠譜的房產(chǎn)中介。宋春陽對于她忽然要賣房子這件事還表示了驚訝,在傳統(tǒng)的觀念里,大家都希望能夠賺錢買一個大房子,尤其是之前的安晴,父母離婚后基本上就沒有固定的居所,之后工作了幾年才湊錢買了一套房子,幾乎花光她大半的積蓄。
宋春陽當(dāng)時就不建議她買房,可她對安晴的家庭情況比較了解,也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所以也不舍得說一些傷人的話,就干脆默許了她的行為。他也知道安晴買了房子之后有多高興,很長時間心情都非常好,現(xiàn)在驟然得知她要賣房子,還真的有點懷疑她是不是遇見什么困難了,在反復(fù)確定并不是這么回事兒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安晴的房子剛剛裝修,地段又很好,如果沒有人買的話,宋春陽也有心再買一套,他之前買的房子還沒有裝好,他現(xiàn)在還是在租房住。
不過現(xiàn)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安晴的房子條件很好,要價也不算特別高,這樣的房子注定是非常搶手的,很快就有人定了下來,好歹是沒有讓安晴真的面臨彈盡糧絕的困境,就率先收到了定金。
她拿著定金定下了無盡夏租房信息里的房子,這個房子就在無盡夏住的地方附近,安晴去實地考察過,雖然小了點而且還是一層樓,但是有單獨的院子、客廳、臥室還有廚房,她一個人住完全夠了。租金如果長租的話是一年兩萬,按照目前這個冬暖夏涼的條件,完全不算是太貴,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小院子的旁邊僅僅挨著寧雨的院子,幾乎就只有一道門的距離,沒事兒隨時可以去串門。
確定要搬過去之后,安晴就開始在寫劇本的剩余時間里,把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打包了過去,等到劇本終于寫完,她也成功的完成了搬家這件事情。順便還買了一輛大眾汽車作為代步工具,給車上完保險裝完攝像頭,又培訓(xùn)了幾天熟悉怎么開車,等真正能上路就是一個多月以后了,那個時候她的劇本也就真正寫完了。
無債一身輕,安晴開車去買了兩件平常穿的衣服,之前搬家,她把不能穿的衣服幾乎都處理掉了,最后剩下的幾件都不怎么實用,最近天氣時冷時熱,一時熱的像是酷暑,一時又冷的像是冬天,她對于氣溫的反差特別敏感,熱的時候就得穿很少才會防止出汗過于嚴(yán)重,而冷的時候則需要穿的多一點防止凍死。
好在她對于衣服并沒有過多的追求,對于一個曾經(jīng)的工薪階級來說,她并不喜歡過度消費,這可能跟她媽媽從小的教育有關(guān)。時如水是一個非常愛攢錢的人,安晴小的時候家里確實也比較困難,所以就養(yǎng)成了她從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歡買東西的習(xí)慣,雖然她也不怎么喜歡攢錢,其實就是很矛盾。
房子最后賣出的價格,算上之前的定金,加起來一共有三百五十五萬,安晴長這么大沒見過這么多錢,之前看電視劇里動不動就是五百萬一千萬的,可是錢真的握在她手里,存在她的賬戶里,她才覺得不真實,花了好長時間來適應(yīng),依然覺得自己手里握著一塊燙手山芋。
所以她好好的想了想,最后先給陸識焉打過去一百萬,以防止他手頭的錢還是不夠,另外還問了程亦岳贊助商的事兒,贊助商還是沒影兒,她干脆就把剩下的錢差不多都投了進(jìn)去,自己最后還剩五十萬,基本也就夠她活好久了。
這下《江湖月》的拍攝就可以提上日程,而安晴在劇組的身份也比原來的作者和編劇多加了一條兒,那就是投資人,雖然她這個投資人基本也不做什么。她最近忙著倒騰自己的院子,添點花花草草,搖椅家具什么的東西,直到陸識焉給她打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出來聚聚。
安晴當(dāng)然有時間,現(xiàn)在程亦岳在忙著選角選場地,無盡夏在忙著設(shè)計服裝和造型,只有她這個明晃晃的閑人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
安晴答應(yīng)陸識焉之后,兩個人約在陸識焉的酒吧,反正安晴現(xiàn)在有車了,開著導(dǎo)航出去走一遭也比較方便,就是慢了點,但是也無傷大雅。
掛了電話她收拾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就出門去,等開車到了酒吧,就看見陸識焉已經(jīng)在酒吧外站著等她了。安晴在停車場里倒車倒不進(jìn)去,陸識焉指揮了半天也沒用,最后只能親自上陣,把安晴攆了下來,自己上去兩把就把車停好了。
陸識焉看著安晴鎖完車之后,實在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我說就你這樣還開車,平時倒車得倒半小時嗎?停車費加上郵費,你還不如出門打車呢。”
安晴,“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我本來就對開車沒什么興趣,當(dāng)時考證也是被逼的,要不是實在不方便我才不會買車,這哪里是買了個車,簡直是請了個祖宗,開車真的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陸識焉今天身上依舊穿著一件花襯衣,只是今天襯衣的顏色相對來說要比較深一些,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很不一樣,雖然看上去還是很疲憊,但總體上來說容光煥發(fā),有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眼角眉梢?guī)еc沒藏好的笑意。
安晴,“你最近遇見什么好事兒了?”
陸識焉雙手放在褲兜里,沒有否認(rèn),“對啊,的確是有好事。說起來真的要謝謝你的錢,要不是這筆錢解了燃眉之急,恐怕我現(xiàn)在就要做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了。”
安晴,“啊?謝謝倒是不用說,我現(xiàn)在更關(guān)注你這輩子究竟最討厭什么事,不介意的話可以說出來聽聽,也讓我偶爾八卦一下。”
陸識焉幫她推開酒吧的大門,“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要向一個我非常不喜歡的人低頭,如果當(dāng)時沒有那筆錢,我恐怕真的會走投無路到去向他借錢了。多虧了你,我才能周轉(zhuǎn)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等過幾天我把名下賬戶里的錢處理一下,就把錢還給你。”
安晴連忙說,“這個不著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當(dāng)時也是湊巧了,正好身邊有些現(xiàn)錢。如果沒有,我就也沒有辦法了。”
陸識焉鄭重的說,“還是要謝謝你!”說完他帶著安晴到了酒吧里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大概也是考慮到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呆在一個空間里不太好,等她坐下幫她點了兩杯飲料,才給了她一本文件夾,“這次來主要是謝謝你,其次就是讓你看看《江湖月》的選角,這只是亦岳最開始篩選出來的人選,你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之后我們可以再改動。”
安晴沒急著去看,而是有些擔(dān)心的問,“你之前的事情解決了嗎?我聽說你的朋友最近要回來了,你又要忙打官司的事情,還要照顧酒吧,現(xiàn)在還得籌備《江湖月》的拍攝,你忙的過來嗎?”
陸識焉心中一暖,雙手交叉撐在下巴上,安晴終于想到了怎么去形容他身上驟然發(fā)生改變的氣質(zhì),他就像是一個奔波多年的旅人,此時此刻,終于到達(dá)目的地,卸下一身重?fù)?dān),好容易松一口氣,讓他身上不由自主多出幾分同齡人才有的少年感。說的不那么文藝一點,就是他沒有之前那么早熟和滄桑了,一個年紀(jì)輕輕的人,承受了許多生活的摧殘和折磨。
陸識焉,“你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酒吧的事情都是我的朋友在管,本來就是他的東西,我之前只是在幫他照看一下而已。現(xiàn)在他回來了,一切終于回歸正軌,我終于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這幾天還在交接,他對于很多東西都不太熟練。不過他非常聰明,學(xué)東西也很快,我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全部接手,我也能夠徹底放心。”
陸識焉說起他這個朋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特別溫柔,而且要比平時的話更多。安晴打開手里的選角表,隨口一問,“怎么感覺你這個朋友跟你的關(guān)系不一般啊!”
陸識焉轉(zhuǎn)了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笑道,“是很不一般,或者可以說,他是我的愛人。”
安晴猛地抬起頭看了看他,“你結(jié)婚了?”
陸識焉,“看你怎么理解,如果可以結(jié)婚的話,我們應(yīng)該算是已經(jīng)結(jié)過了,只不過現(xiàn)在法律上還不太承認(rèn)我們的關(guān)系。”
安晴,“為什么不承認(rèn)?怎么?你喜歡的人是外星人?”
程亦岳被她逗笑,他笑起來眼尾的痣越發(fā)明顯,“那倒不至于,他叫宋玥,跟我性別相同,有機會介紹你們兩個認(rèn)識。”
安晴把手里的文件夾一盒,拿著飲料向他湊近了一點,“這位朋友,請務(wù)必向我說出你的故事,我現(xiàn)在對你們的愛情非常感興趣,請讓我吃了這碗狗糧吧。”提起監(jiān)獄就會不自主的聯(lián)想到□□,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小說,那些愛恨情仇,刀光劍影,腥風(fēng)血雨,這加在一塊兒還是多么驚心動魄的故事,還是多么的讓人心向往之。安晴感覺自己的dna狠狠的動了,而且陸識焉在說起自己的另一半時,臉上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他有的只是坦然,這就更讓她感到好奇,好奇的同時好多了一些佩服。
在安晴的心里,她對于同性相愛并不反感,甚至由于她這么多年看小說的經(jīng)驗,她其實是支持這件事的,只是小說是小說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那些小說當(dāng)中很美好的愛情,放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其實未必,男女之間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同性之間也同樣要面臨相同的東西,甚至更多,比如說父母的反對,世俗的眼光,這常常讓我們在面對人群的時候會產(chǎn)生恐慌,會讓這些獨特的人群不敢把愛說出口。也正是因為如此,陸識焉的坦然也就變得更加難得。
安晴的眼中沒有惡意,有的只有好奇,陸識焉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他的故事不太長,他說話的口吻也很輕,以至于他講出來的時候,有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陸識焉和宋玥認(rèn)識的時候很早,在初中的時候兩個人就見過面,可等到高二那一年兩個人才真正的有了交集。
宋玥是忽然搬到他們家旁邊的,一起搬過來的還有他的媽媽和妹妹,宋玥的媽媽身體一直不好,妹妹還小又有些怕人,她們需要人照顧,可是家里的生計同樣需要人操心。租房子吃飯看病哪一樣都要錢,更何況宋玥因為他父親欠下的債務(wù),離婚后也被分了一半給他們,家外常常有才催債的人,所以宋玥為了一家子老小,只能每天忙的腳不沾地,早出晚歸。他當(dāng)時也不過剛剛二十歲出頭,如果按正常的時間來算,他應(yīng)該在準(zhǔn)備高考,然后考一個好的學(xué)校,可惜生活的苦難已經(jīng)早早的壓彎了一個少年的腰。
陸識焉跟他就完全不同,父母恩愛,家庭幸福,成績優(yōu)異,前途光明,他像是另一種可能的自己,整個人身上都帶著光。宋玥認(rèn)識陸識焉遠(yuǎn)比陸識焉要早,陸識焉身上有著一種超越同齡人的沉穩(wěn),還有著極強的同理心,因為他搬過來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家里的活常常有人幫忙來做,有時候是忽然變整潔的屋子,有時候是妹妹身上一個漂亮的發(fā)夾,有時候是桌上的一塊蛋糕,有時候僅僅是深夜歸來時鍋里溫著的一碗粥。
這些事情一定不是怨天尤人的媽媽做的,也不會是一個五歲的妹妹來做,他在問過宋荇之后,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他剛開始還懷疑別人心懷不軌有什么別的企圖,可真正的調(diào)查跟蹤了對方一段時間,才放下心來,也就確定陸識焉只不過是一個同情心過于旺盛的爛好人。
當(dāng)時的陸識焉每天累的要死,他幫人看場子,□□拳,要債,什么掙錢做什么,等一天天晚上傷痕累累的回來,有的時候能碰見放學(xué)回家的陸識焉。路燈照在他丑不拉幾的校服上,把陸識焉的一張臉襯得慘白慘白的,像個活死人,他心里惡毒的想,但很快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對,在驚訝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惡毒念頭的同時,轉(zhuǎn)瞬他就唾棄自己這樣的行為。
提到這里,陸識焉說,“其實,他當(dāng)時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也還是個孩子,非常需要別人的照顧。很可惜,當(dāng)時我們還不太熟。”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心疼。
他們真正有交集是在高考前夕,宋玥的母親忽然喘不上氣來,宋荇被媽媽的呼吸聲吵醒,敏銳的感覺到危險,她給宋玥打電話,可當(dāng)時宋玥沒有接。宋荇沒有辦法,只能夜里2點敲醒了陸識焉的門,還在陸識焉的爸媽都睡的很早,而他因為復(fù)習(xí)功課還沒有睡覺,他的臥室又離門比較近,所以宋荇一敲門,他就聽見了。
陸識焉跟著宋荇回家后很快撥打了120,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好,最后干脆背起她去外面等,這會兒沒有出租車,所幸救護(hù)車來的很快。等宋玥聽到消息到醫(yī)院的時候,陸識焉已經(jīng)在走廊的長椅上睡著了,宋荇在病房里陪著自己的媽媽,感覺到自己哥哥來了很快就睜開了眼睛,她有點害怕,可是她對哥哥也很害怕。
爸爸喝醉酒的時候會打她,哥哥有的時候會跟他打架,那個時候哥哥雖然脾氣不好,可是毫無疑問,比起沉默流淚的媽媽來說,哥哥就是自己唯一的保護(hù)傘。可自從搬到這里來,哥哥每天早出晚歸,黑白顛倒,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醉醺醺的,脾氣也變得特別差,她對于哥哥就沒有之前那樣依賴和親近,反而多了幾分畏懼。
看見宋玥來了,她低低的喊了一聲哥哥,宋玥穿著有些肥大的西裝,他的骨架很大,可是身上卻沒有多少肉,所以并不能很好的撐起這件衣服。他身上的味道很不好聞,煙味和酒味摻雜在一起,還帶著某種劣質(zhì)的香水,很明顯就是匆匆趕來。可是這一次他卻彎下腰,近乎溫柔的摸了摸宋荇的頭。
宋荇很快眼睛就變得有些濕潤,她的眼睛特別大,臉上沒有多少肉,看著怪可憐的。
宋玥一把抱起了宋荇,宋荇立刻就摟住他的脖頸,宋玥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媽媽,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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