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多么喜歡你
陸知雪的眼淚怎么也止不住,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從她沒有焦距的眼眶里滾落,沾濕了她自己和柳姨的衣襟。柳姨抱著她,急道:“怎么了這是,我就離開了一會兒,知雪,很痛嗎!許大人,快!”陸知雪趴在她懷里,哭到不能自已,龐大的尖銳的疼痛鉆擊著她的心臟和腦海,這些都及不上她內心受到的震撼。
柳姨方才出去就是去迎許太醫的,太醫道:“把她放平。”他上前一邊把脈一邊觀察著,須臾道:“情緒激動引起的頭疼,我先給她施針。”
柳姨安慰著陸知雪,“知雪乖,不要亂動,太醫大人給你施針,馬上就好。”
陸知雪緊緊閉著眼,控制著自己發顫的身體,默默點頭。
柳姨退到一邊讓徐太醫施針,她雙手緊緊攥著,內心焦急萬分,面上卻不動聲色,眼神凌厲地掃向身邊的丫鬟,“方才發生了何事?”
那丫鬟本毫不在意,現在卻莫名被瞪地升起懼意,“沒……沒什么呀,方才她說要去看看老爺那,我就帶她在遠處轉了轉,老爺和……在談事,我們下人又不能隨便打擾,我什么都沒聽到,但她好像回來臉色就不對了,就開始哭了。”
陸知雪常年練武,眼睛又看不見,耳力自是比常人更靈敏一些,柳姨知道她一定是聽到了什么,才攪得心緒大亂。
許太醫施針后,陸知雪漸漸平靜下來昏睡了過去。陸行風過來的時候,太醫剛好開完藥方,遞到柳姨手里,道:“不礙事,需要施針三次,配以藥方,就可助她腦袋淤血散去,眼睛也可恢復清明,只是要切記不能再如方才那樣情緒激動,心情一定要放松。”
陸行風對著太醫一揖道:“那我明后日來府上接大人,還要麻煩大人再跑兩次。”
許太醫點點頭道:“無妨,舉手之勞。”
丫鬟便把太醫領走了。
陸行風坐到床畔,以指腹揉了揉陸知雪通紅的眼角,皺眉道:“知雪怎么了?”
“怕是……”柳姨道:“怕是聽到了什么,公子你和陸公說什么了。”
陸行風的手指一頓,然后搖搖頭,臉上牽起無可奈何的笑,“這丫頭,有什么好哭的,好了,我們回家了。”
柳姨見他不愿說,也不勉強多問,陸行風重新抱起陸知雪,往門口走去。柳姨問道:“不跟陸公打個招呼嗎?”
陸行風頭也不回道:“不必。”
陸知雪是在半夜的時候醒轉的,陸行風正坐在她床畔,一手執書等著她,見她醒了,合上書道:“知雪,我們到家了,餓了吧,柳姨炆著粥,我去拿。”
陸知雪沒料到公子還陪著他,待他走了,她在虛無的視線里空洞地瞪著,心中那股酸脹又膨脹起來。公子與陸公的談話,她聽到的幾句已足夠教她震撼,其他的她不敢想象。
陸行風回來,拿掉她蓋在眼睛上的衣袖,嘆息道:“小雪兒……”他扶她坐起來,舀一勺粥吹了吹遞到她唇邊,“先吃飽肚子,來張嘴啊。”
陸知雪“嗯”了聲,依言張嘴讓陸行風把這一碗粥都喂她吃了,陸行風拿帕子擦了擦她唇角,贊許地點頭,“乖了。”
陸行風收拾碗剛站起身,陸知雪便拉住了他衣角,眼眶濕潤地仰望著他,無法聚焦的瞳眸仍然像小鹿的眼一樣清澈,清清楚楚地盛著她的害怕和悲傷。
陸行風的心就軟了,他慢慢坐下來,握著陸知雪的手,“別怕,也不要自責,你沒有任何錯,相反你做得非常好,我以你為榮。”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輕柔地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我一直想要做的,是我自己的決定,你該為我高興。小雪兒,人活一世,有身不由己,有無法選擇的,你明白的,我只是終于舍棄了我身邊暗藏的毒瘤,我選擇了你,小雪兒。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那年冬天,我是救了你,可是你是依靠了自己的力量長成了如此一個善良正直又堅強的小姑娘,我非常高興。”他輕點了下她額頭,“所以,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
陸知雪在一臉的淚花中綻開一個笑顏,笑得瞇起眼,“好的,公子。”
雖然看不見,但陸知雪渡過了一段十分滿足的日子。這段時間以來,陸行風都形影不離的陪在她身邊,但她總是不想顯得自己更沒用,便不要陸行風扶,自己一個人杵著根盲杖慢慢摸索。十六做得盲杖十分細致,磨得光滑無比,用起來十分襯手。
樹蔭底下的石桌上,陸知雪注視著一片虛空,認真地聆聽著,陸行風正站在一旁執卷念著一本書。他聲音清朗,墨印的字經由玉石之音的包裹洋洋盈耳,落在人心里猶如雨落平湖。
不一樣了,陸知雪能感覺到,時隔一年多,陸行風又有了變化,她有些焦躁起來,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現在的陸行風,可她眼前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
“知雪。”陸行風執卷敲一敲她的肩膀拉回了她的思緒,“想什么呢?”
陸知雪在陸行風面前從小便是知無不言,有什么說什么,便道:“就是有些想公子,想見一見公子。”
陸行風坐到她身邊,笑道:“等你傷好了,隨便你看。”
陸桐端著瓜子點心過來,道:“恁大個人了,知雪,這話可不能隨便對外人說,啊對,也不能總對公子說,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阿桐哥,你能換換詞嗎。”陸知雪做腦仁疼地揉揉額,陸行風道:“我的丫頭,別人哪是那么容易來討的。”他邊說著邊拿了塊糖糕塞到陸知雪的手心里。
陸知雪聽出了他難得的揶揄,最近的陸行風整個人是放松的,陸府一事仿佛是沒有發生過,沒有人再提起,陸行風好似也沒有受影響。陸知雪當然是高興的,她希望他能一直這么寬心,甚至還有那么點私心,最好能與那樣的陸府割裂關系,就他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陸知雪咬了一小口糕點,點頭道:“嗯,公子叫我嫁的時候我就嫁。”
陸行風聽了,神色微動,道:“知雪心中若有了心悅之人,我一定……”
陸知雪不待他說完,忽然茫然地道:“何為心悅?”
陸行風倒是沉默了,似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倒是陸桐抹了下嘴巴大言不慚道:“就是說你愛一個人唄。”
陸行風皺著眉瞅著這個不學無術張口就來的小廝,搖頭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陸知雪又問道:“什么是愛?”
陸桐對著他家少爺嘻嘻一笑,繼續坐沒坐相吃沒吃相的道:“那你得問問柳姨了,我們這里只有她是過來人啊。”
“要問我什么?”這時柳姨端著兩個盤子走過來,身邊跟著抱著小十七的十五。那小孩手里攥著什么正往嘴巴里塞,一口的口水淌了滿手,砸吧砸吧地吃得正香。這孩子許是一直被餓慣了,現在吃什么都總要把自己塞得滿滿當當,生怕下一頓就沒了的樣子。小孩沒開智不懂事,但十五懂事,她生怕這孩子吃那么多嚇到人家了,便自己只敢吃一點,剩下的都省給了小十七,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和陸知雪剛來那會兒一個樣。
陸行風伸著食指點了點陸桐,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陸桐十分有眼色的停止了這個趨向不明的話題,笑嘻嘻地站起接過柳姨手里的東西,“柳姨這是做的什么,這也太香了。”
“這個饞鬼,”柳姨笑罵了聲,“給你們嘗嘗新鮮貨。”
兩個盤子放到石桌上,里面的東西尚還冒著熱氣,裹著層層豆鹽香和煙火香鉆人鼻腔,陸知雪問道:“這是什么?是柳姨的新作嗎?”柳姨閑來無事的時候,倒是會經常折騰些新菜式。
十五放下小十七,任她去玩,然后跑到陸知雪旁邊道:“知雪姐,這是炒蠶豆。”
柳姨道:“這個炒法我還是第一次見,今兒個啊,是十五做的。沒有一點點水的干炒,酥脆留香好吃得很。這每顆豆子啊,十五還剪了口子,炒起來就特別入味,快嘗嘗。”
盤中金黃碧褐的一顆顆開口豆,飽滿誘人,入口即咬,軟硬度剛好,又酥又脆,十分爽口。十五剝開幾個放到陸知雪手里,道:“知雪姐,你嘗嘗,哦我洗過手了。”
陸知雪的手腕才剛拆繃帶,尚還使不上力,又偏偏每一個人都這么處處照顧著她,她真覺得自己是個又瞎又沒力的廢物了。
陸行風看著她道:“嘗嘗吧,知雪,挺好吃的。”
陸知雪雖然年齡小,但有時心思敏感到犯軸的地步,如果沒有人點她,恐怕就會自己沉在那無望的泥沼里身陷而不知。陸行風卻總是能了解到她這一點,及時拉她一把,她就會豁然開朗,坦坦蕩蕩的接受自己。
陸知雪拾了顆豆子放進嘴里,然后對十五豎了個大拇指贊了聲,邊吃邊道:“對了,十六和秦叔呢?”
柳姨道:“十六在幫老秦砍柴干活呢,我給他們拿去了,我去的時候,倆悶葫蘆只管悶頭干活,誰也沒搭理誰,你們說逗不逗?”
幾個人一齊笑出了聲,陸知雪邊聽著邊朝十五伸出手掌,還在等她剝蠶豆,十五卻笑瞇瞇道:“知雪姐,這就能當個零嘴吃吃,可不能多吃,免得等會兒吃不下晚飯,還要喝藥呢。”
陸知雪皺了皺眉,支著額嘆道:“要是那藥和這蠶豆一樣好吃就好了。”
陸桐吃得停不下嘴,問道:“十五,你年紀比知雪都小,怎么會炒這個蠶豆的?”
十五靦腆笑笑,“我們常在大街上流浪,有時候餓得慌了就蹲人家廚房間墻角,偷聽的多了也就知道步驟了,不過火候主要還是柳姨掌的。”
這恐怕不止是偷聽,可小叫花們又有什么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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