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想了。”宋行舟從她身后將人抱住，頗有些無賴地說道。
  “不要。”沈初棠搖頭拒絕。
  她今日穿得素凈，頭發(fā)也只用一根玉簪挽起，宋行舟的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不時的蹭著，看著她翻看自己幼時看的書冊。
  宋行舟突然道：“府中的書房里還有些舊時的醫(yī)書，在這放這也是放，帶回去留著你閑時看吧。”
  沈初棠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不好吧。”
  “好，整個將軍府都是你的。”
  宋行舟蹭了蹭她的頭頂，松開了手，“我跟知行去拿，你在這看書休息一會兒。”
  今日已走了許多路了，又在祠堂里跪了許久，外面又起風(fēng)了，他是有些舍不得她出去了。
  沈初棠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依舊翻著書頁，“去吧，還有茯苓陪我呢，我在這等你。”
  “好。”宋行舟輕笑一聲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沈初棠翻看著宋行舟幼時在書上做的標注，時而是俏皮的提問，時而又是寫下自己的見解。
  忽然間聽到了腳步聲，她以為是宋行舟取書回來了，便轉(zhuǎn)身去看，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還未等她疑問，對面的人已經(jīng)問了出來：“他帶你來將軍府？”
  那語氣，好似她才是宋行舟的夫人。
  沈初棠神色淡然的合上了書，反問：“有何不可嗎？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像是怒極，轉(zhuǎn)瞬卻笑了出來，“呵，沈初棠，你以為你怎么能嫁給他？”
  “仗著與我有三分相似，設(shè)計自己落水被救，你父親賣女求榮，也不過換的得幾個月的安寧，你當他是真的愛你嗎？”
  “我與他青梅竹馬，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又怎樣，公主是今年剛及笄？不是吧，宋行舟不娶你，與我無關(guān)，他娶我，與你也無關(guān)。”沈初棠打斷她的話。
  “昭陽公主，你既與他青梅竹馬，他若是想娶你早娶了，如今又何故來怪罪我？”
  昭陽惹她不快，沈初棠自不會與她客氣，什么狗屁溫婉的見鬼去吧。
  “那是因為，因為——”
  “哦，因為什么？你有苦衷還是他有苦衷？”沈初棠又道，手中的書也丟到了桌上，“公主若真的與他情投意合，真想嫁他，便讓他將和離書給我，我絕不強留。”
  沈初棠心煩意亂的留下這一句，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來劇情了，可這人非要提醒她，方才的好心情都沒了。
  “衍之哥哥。”昭陽轉(zhuǎn)身叫了一聲。
  沈初棠也抬頭看去，不出意料的看見了宋行舟的臉。
  他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她，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又好像有些委屈？
  沈初棠突然有些心虛，偏過頭不去看他。
  “衍之哥——”
  “公主逾矩了。”宋行舟說著，拱手低頭行禮，躲開昭陽公主的手向后退了三步。
  “臣對公主從未有過那女之情，只有君臣之意，還望公主莫要多想。”
  宋行舟說著，躲著昭陽公主，退得更遠了。
  君臣？多想？
  昭陽公主雖早已習(xí)慣了他的疏離，可此刻看到他快要皺成“川”字的眉毛，心中還是忍不住刺痛。
  她聲音顫抖，眼里已有了淚珠，“衍之哥哥，我們一起長大的啊，這么多年......”
  昭陽還在說著，沈初棠卻已經(jīng)不想在聽，徑直略過兩人走了出去，她走得快，可宋行舟比她走得更快，跟在她的身后。
  “宋衍之！是因為她嗎？是因為她嗎！”
  身后，昭陽看見兩人離去的背影，怒吼道，她臉上有淚珠劃過，卻依舊執(zhí)著的看向前方，眸中的委屈與難過，逐漸被恨意取代。
  沈初棠一言不發(fā)的上了馬車，宋行舟伸出來的手僵在半空，又無力的垂落下去。
  她心中煩悶，也不愿說話，只安靜的坐在一旁。
  宋行舟坐在她旁邊，他還未見過她生氣，想要靠近些，又怕她厭煩，小心翼翼的去牽她的手，見她沒拒絕，才又稍稍握緊了些。
  “夫人手又涼了，明日還是讓大夫多開些溫補的藥。”
  沈初棠心中的煩躁一瞬間被撫平下來，宋行舟沒錯，她不應(yīng)該對他撒氣。
  “我幼時是與她相識，但那時是當太子伴讀，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只與她見過幾次面，后來我便隨父親去邊疆了，我從未有過......別的心思。”
  宋行舟斟酌許久，委婉的表述，對別人，哪怕是解釋，他也說不出“愛慕之意”這四個字。
  他不想讓她以為他對他人有意，可隱隱的，又覺得，她若是吃醋生氣了，他也愿意解釋上千萬次，哄上千萬遍。
  “我知曉了。”
  宋行舟解釋的這半天，沈初棠已經(jīng)理好了思緒，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她能看見的只有眼前，能抓住的，也只有眼前片刻，未來對她來說，太遙不可及了。
  沈初棠只說她知曉了，不與他生氣了，也沒有......吃醋。
  可他心里卻悶悶的，疼了起來，宋行舟還想再說什么，卻只是動了動嘴，沒說出話來。
  他可在朝堂面不改色的舌戰(zhàn)群儒，一人斥群臣，但眼下，多說一個字，他都要在心中翻來覆去的思慮好幾次，生怕說錯話來。
  “棠棠。”宋行舟輕聲喚她，聲音有些委屈。
  沈初棠的手被他握著，已經(jīng)暖熱了，甚至出了些汗，她抬頭看他，神色平靜，眼神坦蕩：“嗯？怎么了？”
  宋行舟喉間一哽，只搖搖頭，一路上再無話。
  回了府，宋行舟依舊不肯松開她的手，牽著人回了院子，進了屋門一關(guān)，就將人抱到了懷里。
  “棠棠，別用那般眼神看我好不好。”
  那聲音委屈至極，又帶著幾分乞求。他看著只覺得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沈初棠愣了一下，輕拍著他的背，“好。”
  隱約間，她好似覺得有水珠掉在自己頭上，先是溫熱，再變得冰涼。
  沈初棠心中鈍痛，眼睛也不由得酸澀起來，她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宋行舟的脊背，安撫著他。
  這動作曾有人對她做了許多次，此刻她學(xué)著那人的樣子，安撫著他。
  宿命？
  什么是宿命？
  什么樣的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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