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順手買下，也可能是看見上面的海棠花，與她有關。
  已經過了許多年，他早已經忘記了當時是在哪里買的這條項鏈，也忘記了當時是何心情。本就不夠閃亮的項鏈，被丟棄在時光深處，如今變得更加黯淡。
  顧辭明目光始終落在那條項鏈上，心中似乎涌進了水，沉悶，窒息，堵得他無法呼吸。
  “那回你送我禮物晚了，我生氣，告訴你我沒給你準備。”沈初棠手中捧著那個盒子，戒指孤零零的躺在里面，她低著頭，聲音又柔又輕，帶著幾分失落，“可是你說不要我的東西。”
  沈初棠的聲音聽起來難過極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顧辭明原以為那些事情早已經被自己忘的一干二凈，可隨著沈初棠的一字一句，那些畫面一一在他腦海里回放。
  她生氣的眉眼，低垂的嘴角，兩人吵架的怒吼......
  顧辭明在她面前蹲下，從盒子里拿起了那枚戒指，卻是放到了她的手中，沈初棠愣著，眼淚已經快要忍不住。
  下一秒，卻看見顧辭明拿著她的手捏著那枚戒指，慢慢地，緩緩地，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沈初棠抬頭去看，顧辭明的手卻伸過來覆在她的眼睛上面，遮擋住了她的視線，他又吻了上來。
  他們親吻過許多次，可每一次幾乎都是顧辭明主動，但這一次，沈初棠笨拙的去回應他，親他的唇角，吮他的唇瓣，恍惚之間，沈初棠好像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到了她臉上，又滑落下來。
  月光之下，銀色的戒指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不知是誰的淚水落下，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寂靜的屋內，沈初棠坐在地上靠在床邊，顧辭明卻是跪在地上，低頭吻著她，像是在無聲的道歉，又像是在彌補對她的虧欠。
  沈初棠也不記得這個吻延續了多長時間，只記得最后仿佛還嘗到了咸咸的味道，記得自己被人抱回了床上，有人給她卸妝，又換上睡衣，最后躺進了溫暖的懷抱。
  夜很深了，懷里的人睡得安穩，顧辭明卻依舊沒有睡意。
  夜深人靜的時候，思緒總會忍不住多些，顧辭明也不例外。
  若是問他后悔嗎？顧辭明想答案肯定是后悔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歡他，因為她的眼神太直白，太熾熱了。但那時，他一無所有，唯一可以一提的家世，他也逃離了出來。
  他自詡一身傲骨，看不起她一無是處，看不起她憑著家里為“為非作歹。”
  可她的眼神卻總是澄澈清明，他總能在她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倒影，映照出自己的卑劣。他看不起她，可他又何嘗不是利用了她？
  那是他沒有任何可以給她的，但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多，一頓飯，一起看電影，或者是一件生日禮物，可他卻什么都沒有做好。
  在遇到沈初棠之前，他活得煎熬，痛苦，又黑暗，他厭惡不可自己把控的人生，厭惡脆弱的身體，厭惡這世上的一切。但與沈初棠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卻意外的，短暫的感受到了生命的鮮活，還有，活著的快樂。
  他從前只覺得人的一生太漫長了，無數次的希望、甚至是祈求死神帶走自己的生命，而如今，他又渴求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
  他害怕自己的人生太短暫，害怕任何的意外讓他失去生命，也害怕把她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孤零零的......
  他無比的希望收回年輕時說出的那些希望早逝的話，他很想活著，很想陪著她，度過往后余生。
  他后悔許多事情，可后悔并不能改變事情已經發生的事實，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輩子去彌補她。
  這一覺睡得很沉，顧辭明被床頭震動的手機吵醒，打開手機接聽電話。
  “你回來了？”
  顧辭明把手機拿遠了些，另一只手捂住了沈初棠的耳朵。
  “嗯。”
  “回來多久？要來給你送藥嗎？”
  懷里的人蹭了蹭他，顧辭明又壓低聲音嗯了一聲，給周澤發了消息過去。
  親了一下她的頭頂之后，戀戀不舍地起了床。
  周澤到的很快，想起來顧辭明說的不讓按門鈴，到門口時給顧辭明發了消息。
  “怎么樣啊？”周澤開門見山的問，顧辭明去國外治療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不是還要跟外國那個醫生溝通，只是不知道這次怎么回來的那么突然。
  “去書房說。”
  顧辭明抬手指了指臥室，示意他小點聲，周澤露出來一個了然的表情，跟著人進了書房。
  “這次結果怎么樣？”周澤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把藥放到了桌子上。
  顧辭明低垂著眼，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還沒結果，William還在研究。”
  周澤嘖了一聲，知道他的倔，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就那么執著的非要治療好？”
  顧辭明沒回答，打開藥瓶咽下去一顆藥。
  “是因為那個女明星？”
  顧辭明眉頭皺起，似乎是不喜歡他對沈初棠的稱呼，抬眸睨了他一眼。
  周澤勾起唇輕笑了一聲，“顧總也是墜入愛河了啊。”
  “不過人跟你那么久，什么時候給人家一個名分啊？”
  顧辭明像是想起來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更希望，是一個健康的顧辭明可以跟她相伴一生，他不想再看見她痛哭的樣子了，也或許并不是他給她名分，而是他要找她要名分。
  書房里長久地寂靜，周澤知道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們相識也已經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傷感的表情。
  “藥送到了就走人吧。”
  顧辭明開口趕人走，周澤又叮囑了幾句讓他按時吃藥，才走人。
  等人走了，顧辭明回到臥室，卻發現沈初棠已經醒了，站在床邊發呆。
  “怎么起了？又不穿鞋？”
  顧辭明走過去摸了摸她的手，不算涼，但溫度也不高。
  沈初棠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開，眼神躲閃，低下頭，卻又看見了他手上的戒指。
  昨晚的事情歷歷在目，她借著酒勁兒發瘋，現在想起來臉上一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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