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蒸好出鍋，沈初棠拿了一半給林大嫂，現在能吃上純白面饅頭的人家不多。
  沈初棠說要蒸純白面的，林大嫂也沒問，也沒提議說摻點兒雜面，沈初棠拿什么東西出來，也沒眼紅過。
  一鍋饅頭分出去一半，沈初棠笑著說就當交學費了，林大嫂才收下，臨走前還問了句菜種子的事情，林大嫂說讓她明天去拿。
  饅頭松軟，又有嚼勁，除了沈初棠的那幾個不太好看，其他的沒毛病。晚飯沈初棠做了個辣椒炒蛋，煮了個菌子湯。
  飽飽的吃了一頓，沈初棠早早的上了床，翻看著自己的小賬本。
  沒過一會兒段蕭寒也進來了，手里端著一盆水。
  “再敷會兒腿吧。”
  沈初棠分給他一個目光，她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不疼了，她就一點都不想動了。
  “不要，我不想弄了，你自己泡腳吧。”
  沈初棠說著往里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來床邊的位置。
  段蕭寒把盆放在地上，把毛巾拿出來擰干，“那你把腿伸過來，我給你弄。”
  沈初棠愣了一會兒，把腿伸了過去，“腳踝的地方。”
  小腿先是被人握住，他掌心的溫度隔著布料傳了過來，毛巾覆上腳踝，燙得沈初棠沒忍住躲了一下，小腿卻被緊緊握住。
  “別動。”段蕭寒低聲道，聲音有些急，卻很溫柔。
  沈初棠不敢再動，連呼吸也不自覺的放輕。
  段蕭寒一邊給她敷著毛巾，一邊輕柔地按著。
  沈初棠先是盯著他看，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好像有什么要在心臟里面生根發芽，沈初棠回過頭，不敢再看。
  不行了，必須得分床睡了，不然她怕她哪天忍不住把人給強迫了。
  敷了兩遍，沈初棠就把腿放回了被窩，今天蓋著她的新的漂亮的小被子，香香軟軟的。
  段蕭寒出去倒水，沈初棠把兩條被子理好，他一條，她一條，井水不犯河水，很好。
  弄完之后，心滿意足的躺回被窩。
  段蕭寒放完東西進來，上床之后躺進了自己的被窩，猜到了她有了新被子要自己睡，但此刻，他竟然有些不習慣。
  第二天吃過中午飯，沈初棠交給了段蕭寒一個重要的任務，去林大嫂家拿菜種子。
  段蕭寒還是拿上了那根竹棍，慢慢地往外走，沈初棠本想跟在他后面，但是她知道段蕭寒這人聽力極好，稍微有點動靜都能聽得出來，于是放棄了這個打算，變成讓系統看著。
  前半段都很順利，可沈初棠還沒在板凳上坐熱乎，系統就忽然發出來了尖銳的爆鳴聲。
  【啊————】
  【棠棠————！快去救人啊！我男主要死了啊！】
  沈初棠被吵得耳鳴，卻又無法，聽見系統說要死了這三個字的時候，瞬間慌張了起來。
  【閉嘴！說事兒！怎么了！】沈初棠難得語氣有些嚴厲。
  【先出門，去河邊啊！】
  系統連忙說道，沈初棠放下手里的東西沖出院門，路上一邊走一邊聽系統說。
  時間回到五分鐘前，段蕭寒拿到了菜種子往回走，半道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就是你娶了二丫？”那人問。
  要不是他半路闖了出來，娶二丫的就是他哥了，雖然他不覺得二丫多好，但誰讓他哥喜歡？
  段蕭寒抿著唇沒說話，往旁邊挪了挪想要離開。
  那人也跟著往旁邊挪了挪，聲音不屑，“你一個瞎子憑什么耽誤人家？”
  “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喜歡的人？就憑著自己有錢強娶，跟流氓有什么區別？”
  手里的竹棍被踢了下，段蕭寒用力握緊，心中一片寒涼。
  “出來還拿根棍兒，哈哈哈哈哈，都這樣了還出來干嘛啊！”
  旁邊還有別人的笑聲，滿是嘲弄。
  那人伸手推了下，沒推動，那人瞬間惱羞成怒，伸出雙手更加用力地推了一下。
  段蕭寒被推的向后踉蹌了兩下，手里的種子也掉到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去撿，就被踢到了更遠的地方。
  段蕭寒攥著拳頭，眼中閃過狠厲，可轉瞬間又變成了頹然，他沒有辦法，如果是以前，這幾個人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可如今他只能聽著別人嘲笑，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連反駁都做不到。
  空洞的眼神漲得通紅，劇烈地震顫著。
  “虎子哥，咱們走吧。”
  那個被叫做虎子哥的人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段蕭寒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東西。
  “臭瞎子，下回走路注意點兒。”
  楊小虎說了句，忽然往段蕭寒腰間踹了一腳，頓時間，段蕭寒失去平衡，跌進了河里。
  他會水，可他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哪里才是岸邊。
  “虎子哥，這樣沒事兒嗎？”
  “能有什么事兒，不就是他自己瞎還非要出來，不小心跌進河里了。”
  楊小虎嘲諷道，兩人快步跑開。
  段蕭寒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不指望他們救他，更不指望他會叫別人來救他。
  也不會有別人來救他。

  或許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他是個沒用的人，不應該耽誤任何人。
  四肢漸漸脫離，意識也開始模糊，就這樣死了，或許對任何人都好......
  沈初棠趕來的時候，就看見段蕭寒毫不掙扎的往河底墜。
  擔心變成了憤怒，沈初棠全力地跑了過去，跳進河里，費盡全身力氣把人拉了上來。
  先是做著人工呼吸，看見段蕭寒咳出水之后，松了一口氣，緊接著開始憤怒地捶著他的胸口。
  段蕭寒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帶著怒氣。
  “你想死是不是！”
  “白養你那么多天了！有什么想不開的啊！”
  “本來我名聲就夠不好聽的了，你還想讓我當寡婦是嗎？！”
  “因為看不見就去死嗎？還是因為別人說了幾句話就想不開，你算男人嗎！”
  沈初棠說一句，就猛地捶一下，不是那種輕輕的，每一拳都蓄了十成的力。
  “你的學識比我少還是活得比我短？我被人說那么多年我想過去死嗎？”
  “你現在不是能照顧自己嗎？可以自己做飯，可以出門，你有什么想不開的！”
  沈初棠一句句厲聲質問，到最后聲音都有些嘶啞，沈初棠脫了力，趴在段蕭寒胸膛上。
  段蕭寒意識漸漸清醒，聽著沈初棠的罵聲，心中卻好像暖了起來，身上的溫度也漸漸回升。
  脖子上好像有什么暖暖的液體滑過，他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段蕭寒，你這條命現在是我的了。”
  “你不許死。”
  段蕭寒聽見她說。
  他輕嗯了一聲。
  他應下了，這條命，這個人，從此有了新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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