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棠眼里已經有了淚水，為段蕭寒不甘，但凡他回來時家里人對他多點關心，而不是只會找他要錢，他也不會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周圍的人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陳秀英開始覺得他們帶著鄙夷的目光，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你胡說！你顛倒黑白，以前蕭寒在家里我們哪里舍得讓他干活，我剛才進去還看見你讓他刷碗！”陳秀英伸手指著沈初棠，嘶喊著，“蕭寒以前多好一個人，都是你這個惡婆娘！”
  “住嘴！”段蕭寒聲色俱厲，拳頭緊握，像是隱忍到極致。
  沈初棠無語凝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惡毒”這兩個字扯上關系了，只覺得身心俱疲。
  兩個小孩呆愣著，下一秒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沈初棠被吵得腦袋發懵，轉身想往屋里走，可忽然間天旋地轉起來，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二丫頭。
  沈初棠只覺得意識模糊，好像被人抱住，那人在喊她，她卻沒有力氣回應......
  “初棠！初棠！”
  段蕭寒焦急地呼喊，可卻聽不到回應，他想看看她怎么樣了，卻沒有任何辦法，他抬頭無措地朝著人群喊，“麻煩大家幫忙請村里的醫生過來，麻煩大家了。”
  聲音里帶著卑微還有祈求，他看不見有沒有人去，一連說了好幾遍，到最后甚至帶上了哭腔。
  段蕭寒把人抱起來往屋里走，進堂屋時卻被門檻絆了一腳，整個人跪在了地上，沈初棠卻被他緊緊護在懷里。
  沈初棠被他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顧不得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他握著她的手，又輕觸她的臉頰。
  明明是正常的溫度，他卻只覺得冰涼。
  “初棠，初棠......”
  段蕭寒小聲喚著，好像除了這樣，他什么也做不了。
  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可以接受自己再也上不了戰場，再也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卻無法接受此刻心愛的人暈倒在他面前，他卻什么也做不了。
  眼眶溫熱濕潤，好像有什么要涌出來，段蕭寒緊握著她的手，在心中向能想起來的神佛全都虔誠地祈求了一遍。
  他知道這樣不對，可現在，他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想她快點醒過來。
  好在村里的醫生來得很快，替沈初棠做了個簡單的檢查。
  “沒什么大事兒，就是氣血虧虛，勞累過度加上情緒太激動暈過去了�！�
  醫生話音剛落，段蕭寒就緊跟著追問，“真的沒事嗎？那她什么時候能醒過來，用不用吃什么藥？”
  “不用，好好調理身子就行了�！贬t生擺擺手。
  段蕭寒的神色沒有放松半點，連床邊也不肯離開半步。
  “誒喲�。∈捄�啊，二丫頭怎么樣了！”林大嫂小跑著進來，聲音滿是擔憂。
  她剛從山上下來，沒想到就聽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醫生又重復了遍剛才的話，林大嫂松了口氣，拍著胸口，“那就行那就行，二丫頭多不容易啊，平常干活就不說了，走路不方便還一趟趟往山里去，就為了找點兒吃的�！�
  段蕭寒守在床邊，林大嫂抹著眼淚，送走醫生還有一些還沒離去的村民，陳秀英早在沈初棠暈過去的時候拉著兩個孩子就跑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段蕭寒，還有昏睡著的沈初棠。
  “真是殺千刀的，都這樣了還來磋磨你們！”林大嫂咒罵兩句。
  段蕭寒像是被定在了那兒沒有反應，林大嫂說了幾句話都沒理。
  中午林大嫂送來的蒸菜角也沒吃，一動不動地守在床邊，直到下午沈初棠醒過來。
  沈初棠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就看見段蕭寒通紅的眼眶，還沒來得及問，段蕭寒已經急切地開了口，聲音沙啞而顫抖，“棠棠，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一連好幾個問題，沈初棠一個也回答不上來，費力地把手抽了出來揉著腦袋。
  段蕭寒手里空了下來，心里瞬間像是被挖空了一塊，她摸索著伸手，只抓住了她的被角，“棠棠，對不起，對不起......”
  段蕭寒的聲音比之剛才還要自責無措，整個人低著頭，渾身都縈繞著一股頹喪之氣。
  沈初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道歉，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半晌又躺了回去，小聲問道：“怎么了？”
  是他們又說了什么，還是陳秀英又罵人了？被搶錢了也不用道歉啊？反正那是他的錢。
  段蕭寒不回答，像是陷入某種情緒之中，走不出來。
  沈初棠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坐起來。”
  伸手攀上他的胳膊，段蕭寒扶著她坐起來，卻把人抱進了懷里，箍在腰間的手不斷收緊。
  段蕭寒的頭埋在她的肩頸處，許久之后，沈初棠才聽見他說話。
  他說：“棠棠，別嚇我......”
  他受不住，他根本受不住。
  沈初棠被緊緊抱著，這一瞬間，好像被人當成了人間至寶，捧在手心，放在心間。
  “怎么了？”沈初棠又問了一遍，輕拍著他的背。
  “段蕭寒�！辈弊雍孟癖皇裁礌C了一下，沈初棠叫了他一聲，問：“你哭了嗎？”
  是因為她嗎？
  沈初棠感覺到他身體僵硬了一瞬，轉而又放松下來。
  段蕭寒松開手，猛地站起來轉過身，“我去把飯熱上，給你倒水�！�
  他走得很快，到門口時又被門檻絆了一下。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絆，也是搬過來這么長時間里的第二次。
  “小心一點！”沈初棠輕聲喊。
  段蕭寒走得慢了些，到廚房把中午林大嫂送來的菜角熱上，又倒了杯水端回房間。
  沈初棠確實渴了，但身上還是有點乏力，小口的喝著水。
  “醫生說你太累了，沒休息好。”段蕭寒想起來上午的事情，依舊心有余悸。
  沈初棠應了一聲，昨晚確實沒休息好，沒想到一激動就暈過去了。
  “林大嫂中午送來了菜角，我剛才熱上了�！�
  沈初棠再次應聲，把空了的杯子放到他手里。
  段蕭寒還想跟她說點她睡著的時候的事情，但現在想想除了害怕，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沈初棠不想在床上吃飯，沒管段蕭寒強硬的臉色，執意地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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