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臉上的笑意消散，不知該怎么開口，“嫂子，你不能這樣想，段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也不在乎這些。”
  “他不在乎，可是我要為他在乎。”沈初棠垂下眼睫，看著茶幾發呆，茶水的熱氣早已氤氳散開，不再溫熱。
  系統不愿意幫她抹除他們的記憶，現在剛好有個機會放在眼前，為什么不抓住呢？
  他治好眼睛，失去那段并不重要的記憶，留在京市過他的該過的生活，一切回歸正軌，就該是這樣。
  “所以顧小姐，如果你真的為他考慮的話。”沈初棠重新看向她，“我答應你的要求，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們，共贏。”
  顧瑤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變成了“共贏”，可此刻，她竟然想不出什么理由來反駁她。等到她離開時，人還是迷糊的。
  送走顧瑤，沈初棠坐在空蕩的客廳里，舉目四望，一片寂靜。
  中午段蕭寒沒有回來，就算他沒有派衛兵回來傳話，沈初棠也猜得到因為什么。冬日的天黑得很早，沈初棠早早的躺到了床上，只是被窩一直暖不熱。
  段蕭寒回來的不算晚，將近一整天的抗爭與談判讓他有些筋疲力盡，回到家簡單的洗漱后就上了床，找到蜷成一團的人攬到懷里。
  “棠棠，棠棠。”段蕭寒一聲聲繾綣地叫著，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味道。
  “我好想你。”
  沈初棠騰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段蕭寒，去做手術吧。”
  蹭來蹭去的腦袋頓時停了下來，段蕭寒心下一驚，他不知道沈初棠到底知道多少，也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
  “棠棠，為什么？”
  這有什么為什么？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應該知道如何做決定。
  “段蕭寒，這是正事，別犯傻。”沈初棠的聲音透著幾分冷。
  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段蕭寒心里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把人抱緊了了些。
  他害怕的從來不是做手術，也不是手術之后可能的失憶，是他沒有把握能留住沈初棠。
  他心中莫名地篤定，如果他失憶了，沈初棠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沈初棠摸著他的腦袋，上面的傷口早已愈合不見痕跡，柔聲道：“蕭寒，你的眼睛很好看，如果治不好，太可惜了。”
  這是沈初棠第一次這樣叫他，帶著明晃晃的目的。
  她最了解他了，知道每次她一服軟，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會同意。
  這一次段蕭寒卻猶豫著抬起頭，他看不見，卻執拗地跟沈初棠面對著面，啞聲問道：“棠棠，你喜歡我嗎？”
  哪怕是一點點喜歡。
  他從來都不敢逼得太緊，之前問的是補辦婚禮，不敢問沈初棠愿不愿意扯證，現在不敢問是不是愛。他原以為可以一步一步來，可現在看來，總有些事情他無法預料，無法控制。
  眼眶頓時酸澀，淚水積蓄充盈，聲音變得艱澀，“愛。”
  沈初棠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想要的回答。
  可這次，她沒騙他。
  段蕭寒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茫然，像是不敢置信，艱難勾唇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
  淚水滾燙，掉在沈初棠的臉上，順著她淚痕交錯的臉頰滑下。
  “棠棠，就算是你騙我，我也信了。”段蕭寒低頭埋進她懷里，“你等我好不好？”
  沈初棠緊咬著唇，忍住哭聲，沒辦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段蕭寒在她脖頸處輕咬著，沒關系，她不等他也沒關系，他會回去找她，就算忘記了，他也會重新想起來，他也一定會找到她。
  “棠棠，別丟下我好不好？”段蕭寒湊到了沈初棠耳邊，感覺到了她濕潤的發絲，用手捋到她耳后，隨后想要伸手觸上她的臉頰。
  可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被沈初棠攔住。
  “棠棠，為什么要掉眼淚？”
  段蕭寒把手抽出來，去擦她眼角的淚，臉上一片濕漉，又有熱的淚水滑過他的指尖。
  “棠棠，為什么難過不肯讓我知道？”
  “棠棠，為什么——”
  “你別問了，段蕭寒。”沈初棠哽咽著，不再壓抑，小聲地低泣著，“別問了......”
  她給不了回答，她給不了。
  “棠棠，你在怕什么？”段蕭寒最后問出口，把人抱進懷里，仿佛只是問，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許久后，他又說：“對不起。”
  段蕭寒一手放在她的后頸，迫使她抬起頭，低頭含住她早已被咬破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舔弄著，淡淡的血腥味在兩人唇間彌漫。
  大腦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又因為缺氧讓整個人變得不再清醒，沈初棠腦袋昏沉，一只手緊緊攥著段蕭寒的衣角，現在，此刻，她能抓住的所有，僅此而已。
  段蕭寒把暈過去的人放到床上，一點點把她的手指掰開，給她蓋好被子后下了床。摸索著去了書房。
  從前很少去書房，對里面的布局并不熟悉，磕磕碰碰許久，才找到了紙筆，可坐在桌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落筆，寫些什么。
  看不見的雙眼，讓落筆更加艱難，段蕭寒緊握著筆，思慮了許久，才做下決定，一筆一劃，僵硬地在紙上寫著。
  翌日天亮得格外早，像是催促著別離。
  吃過早飯，沈初棠給他圍好圍巾，看著他低下的頭，順手揉了兩下，“走吧。”
  段蕭寒卻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堅定，“一起，你陪我一起。”
  那樣子，像是沈初棠不答應他，他就不去了。
  沈初棠無奈的在心底嘆了口氣，回握住他的手，“好。”
  軍區醫院離他們住的地方并不遠，兩人各自懷著心思，拒絕了坐車，牽著手一起往醫院走。本就不遠的路，走起來也很快。
  到了醫院，先去看了顧瑞林，知道段蕭寒愿意做手術之后，先是高興地笑了幾聲，之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沈初棠幾眼。
  沈初棠淺笑著點了點頭，挽著段蕭寒跟著醫生往外走。檢查上次已經做過，醫生帶著他們去了病房，沈初棠幫他取下圍巾，換上病號服。
  本想離開，可段蕭寒卻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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