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的女兒？”
  被叫做管家的人疑惑地反問了一句，推開門走了出來。
  青蔓拍著沈初棠的手安慰著她，“你離家那么多年，許是新來的不知道你。”
  沈初棠紅著眼眶，“他們不知，說明這么多年來，他們從未提過我一句。”
  “姑娘且慢！”林管家越看那背影越覺得熟悉，忍不住叫住了她。
  沈初棠還想繼續往前走，卻被青蔓拉住，青蔓率先轉過身，看著他問：“請問這位老先生何事？”
  “那位姑娘，可否轉過身讓我看一眼？”
  沈初棠只覺得好笑，不愿轉身，只想快點離開，林管家卻迫不及待地走了過來，看清了她的面容。
  “大小姐？”林管家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
  沈初棠瞬間濕了眼眶，“林叔？”
  記憶里已經模糊的臉突然清晰了起來，只是蒼老了許多，頭發也白成一片。
  “欸，欸，是老奴，大小姐、大小姐都長這么高了。”林管家也紅了眼，哽咽道，“快，快回家，老奴這就去告訴老爺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林管家抬手示意沈初棠往前走，自己著急忙慌地就往里跑，路過門口時還給了那門童一腳，“不長眼的東西，連大小姐都認不出來。”
  沈初棠看了青蔓一眼，拿衣袖擦了擦眼角，叫上趙青云一起往里走。
  剛才的門童迎了上來，“大小姐，小得有眼無珠，大小姐莫怪，我帶您進去。”
  沈初棠笑著說了句沒事，跟在門童身后，穿過花廳，走過游廊，才終于到了前廳。
  只聽見一嬌俏的女聲恰好傳來，帶著幾分不滿，“林叔你是不是記錯了，家里只有我一個女兒，哪來的大小姐？”
  沈知和抬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沈初棠等人，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室內落針可聞。
  許久后，沈知和才半信半疑地喊了聲，“棠棠？”
  沈初棠點點頭，那個字怎么也喊不出口，只輕輕嗯了一聲。
  沈知和看了看旁邊的婦人，激動道：“夫人，棠棠回來了。”
  說完又起身，走到沈初棠面前，“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他伸手去拉沈初棠的手腕，卻被沈初棠下意識地躲開。
  沈知和干笑了兩聲，看向她旁邊的兩人，問：“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是，我們剛好路過，就回來看看。”沈初棠應聲，避開他的視線。
  “好、挺好，這次回來待多久啊？”
  沈初棠：“不久，我們還有事，兩三天就走了。”
  沈知和臉上并沒有落寞，反而是幾分輕松解脫，沈初棠看在眼中，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明白兩三天可能都是久了。
  “行，那這兩天就好好的住在家里，先吃飯、先吃飯吧。”沈知和說完，又朝著林管家道：“林管家，再讓人去拿幾副碗筷，多加幾道菜。”
  “不用了，我已經辟谷了。”沈初棠連忙道。
  氛圍一時間有些安靜，沈知和笑笑，“你瞧我，老糊涂了，都忘記了。”
  “切。”
  飯桌上卻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音，沈初棠看過去，對上了那女子不屑的目光。
  “現在修仙哪還有人辟谷啊，姐姐莫不是才剛筑基靈力不穩？”沈輕月輕蔑道，說完繼續夾菜吃了起來。
  “輕月，不能這樣跟姐姐說完。”沈知和低聲呵斥了句。
  沈輕月卻忽然扔下了筷子，“不說就不說唄，我走就是了。”
  “你怎么能這樣跟女兒說話！”沈夫人朝著沈知和罵了句，跟著沈輕月出了前廳。
  只剩下幾人站在前廳里，沈知和看了看沈初棠，“你們趕路累了吧，先讓林管家帶你們去休息吧。”
  沈初棠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林管家身后。
  幾人走后，沈知和長長嘆了口氣，往臥房走去。
  臥房里，沈輕月低聲哭泣著，委屈地拉著沈夫人的衣袖，“娘，我是不是沒有姐姐好，爹爹才那樣兇我。”
  “沒有，天底下能有誰比我的月兒好？”沈夫人安撫地拍著她的背，“走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突然回來干什么，一回來就攪得家里不安寧。”
  臥房門被推開，沈輕月賭氣地轉過身。
  “好了好了，棠棠不過是回來住幾日。”沈知和走了過來，“再說了，當年的事，哎......”
  沈知和話沒說完，只長長地嘆息，沈輕月不解地看著兩人。
  東廂房里，沈初棠頹喪地躺在床上，“蔓蔓，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若是早上，青蔓還會勸她兩句，可如今見了她家里是這副樣子，青蔓一時間不知讓她回來是對是錯了。
  趙青云這半天都像個透明人一樣跟在他們倆身后，現在坐在桌前喝著茶水，輕嘖了一聲，問道：“不過棠棠，你當年為什么選擇離開家啊？”
  他剛說完，青蔓就白了他一眼，他們去無上宗時不過十多歲，沈初棠最小，十歲的年紀，知道什么。
  沈初棠的思緒漸漸拉遠，回到了那年。
  那時她十歲，沈知和也不是白石鎮的首富，只是鎮上一個普通的小商販。
  那一日，無上宗的人路過白石鎮，看見了正在小攤上幫沈知和賣東西的她。
  扎著兩個小辮，才比桌子高了半個身子，熱情地吆喝著。
  沈初棠不記得那日他們聊了什么，只記得最后沈知和收下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
  告訴她，“跟著這位仙人走，能過上好日子。”
  沈初棠想說她不想過好日子，只想跟爹娘還有妹妹在一起，可是看著他滿是疲態的眼神，她明白了什么。
  窘迫的家里需要這筆錢，她走以后，她能過上好日子，家里也能過上好日子。
  于是她點了點頭，再沒抬起，垂著腦袋看著濕漉漉的地面。
  那日下雨了嗎？她不記得了，好像記憶里悲傷的時刻，總是下著雨，好像這雨總是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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