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個大頭鬼！”沈初棠從被子里出來，猛地推開他，卻忽然失去平衡地往前倒了過去。
  小時下意識的把她護在懷里，緊緊抱住。
  沈初棠趴在他身上抬起頭，“怎么了？我怎么感覺在晃？”
  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下一秒店小二推開門，“誒呦，二位客官。”又忙不迭捂著眼轉身，“二位客官，陣子上突然來了許多妖怪，快逃吧！”
  “妖怪？”沈初棠連忙站起來，從窗戶往下看。
  不止是妖怪，還有在白石鎮遇到的那些半人半魔的怪物，沈初棠拿著劍就要下樓，卻被小時攔住，“你干嘛？”
  “下去救人啊！”
  說完，沈初棠率先愣住了，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小時長嘆一口氣，抓起她的手腕，“走吧。”
  “我、可以嗎？”
  “可以，小海棠，無論你是人還是魔，你都是自由的。”
  他說，她是自由的。
  沈初棠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小跑著下了樓。小時抱著胳膊在屋檐下看著她，并不插手，那些妖魔也不敢靠近他。
  “輕點兒，救人就行了，那些半魔留著還有用呢。”
  “小心點兒，別傷著自己。”
  沈初棠想回頭罵他，卻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下，一瞬間腦海里好像有什么在沖撞著，劇烈地疼痛讓她僵硬在那。
  “別碰她！”
  小時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呵斥走一個半魔，閃身到她身邊把人扶進懷里，“怎么了？”
  沈初棠錘著腦袋，“頭痛...”
  小時帶著她到客棧屋檐下，“我、我也不會看病  啊！要不要我現在找人過來給你看看？”
  沈初棠搖著頭，“沒事，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許是腦袋里的那根玉針惹的禍，沈初棠不敢再捶腦袋，只坐在那，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妖魔的嘶吼，還有接連不斷的哭喊，她救不過來...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嗎？
  “小海棠，有些人不值得救。”小時說著，吹響了骨哨。
  沈初棠詫異的看著他，“這是什么？”
  “等會你就知道了。”小時故作玄虛地說道。
  還沒等一會兒，沈初棠就看見兩個黑袍人向這邊走過來，一人手里還拿著一把大刀。
  “大王。”
  小時微微頷首，“她頭疼，你們給她看看。”
  ？？？
  這是給她找來兩個大夫？
  “大、大王，我們只會制毒。”
  小時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有什么區別嗎？萬一她是中毒了呢？”
  “你們看她都疼得——好了？”小時說著看向了沈初棠，對上了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他好像從那里面看出來了嫌棄。
  “那、那我、我看看。”
  沈初棠剛想說不用了，旁邊卻忽然傳來一陣劍氣直沖向剛才說話的那位黑袍人。
  黑袍人拿起大刀擋在胸前，被劍氣震退了幾步。
  “你們沒事吧！”
  “你——棠、棠棠？”青蔓不敢置信地問，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那黑袍人又拿著刀上前，趙青云把青蔓拉開，護在身后。
  氛圍一時間有些微妙，青蔓以為那兩個黑袍人是要傷人才趕過來救人，來了之后卻發現救下的人是沈初棠，但好像，并不需要他們救。
  青蔓紅著眼，還沒搞清楚什么狀況，執意要去沈初棠那邊，“棠棠，棠棠你還活著？”
  “為什么不回無上宗？為什么你的命珠散了？”
  趙青云拉住她，“青蔓，也許我們認錯人了。”
  兩位黑袍人護在沈初棠跟小時前面，警惕地看著他們。
  小時看向那兩人，覺得有些眼熟，又看看沈初棠，他好像想起來這兩人是誰了。
  “我怎么會認錯！那是棠棠！”青蔓推開趙青云，臉上已是淚痕一片，黑袍人擋在前面，青蔓冷靜了些，擦了擦臉上的淚，只看向沈初棠，“棠棠，是你嗎？”
  沈初棠早就低下了頭，怎么也沒想到會再遇到青蔓他們，只是這一次躲不掉了。
  “你們，認錯人了。”沈初棠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平靜些。
  “我們去了魔域邊界，只找到一條發帶，是你的。”
  “還有南遙師叔，他們都很想你，棠棠，我不會認錯人，更何況，玉衡劍又怎么會跟錯主人呢？”
  青蔓哽咽著，不敢相信，曾經并肩的人，如今怎么變成了對立的兩方。
  沈初棠指尖一顫，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玉衡劍就放在旁邊。
  “棠棠，你過來，我們一起回無上宗好不好，告訴大家你還沒死，大家都在等你回家。”
  回家？她早就沒有家了。
  沈初棠神情痛苦的閉上眼，睫毛止不住的顫抖，許久后緩緩睜開，“我不認識你們，別再說那些無關痛癢的廢話，要走就快些走，別耽誤我們做事。”
  無關痛癢？廢話？
  青蔓看著她，瞳孔震顫著叫了聲：“棠棠？”
  “她叫你們別再說廢話了沒聽見嗎？”小時走上前，不屑地看向兩人，“再不走，就跟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趙青云拉著青蔓的胳膊，“我們先走。”
  青蔓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走著，最終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小時擦去沈初棠臉上的淚珠，“沒事，我不會讓人傷他們的。”
  “不必。”沈初棠拿袖子擦著淚，這樣做反而會讓他們心存疑慮，對她還有期待。
  沈初棠也忽然明白了，一味的遲疑，心軟，只會讓所有人都痛苦。
  她垂眸看著玉衡劍，上面滿是烏黑的血跡。她提劍，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混亂之中，只是這次劍鋒不再指向那些妖魔。
  耳邊似有遙遠的聲音響起，從很久遠的地方傳來。
  “師父，這劍叫什么名字？”
  “玉衡？”
  “為什么叫玉衡？”
  “此劍贈你，以后護己，保眾生。”
  可如今，她做不到了。
  她也不再是沈初棠，她是魔，哪怕心存善念，她仍是魔，她也從未自由過。
  血珠瞬間劍尖往下滴落，沈初棠看著那血跡，瞳孔泛著紅，忽然跪倒在上，玉衡劍掉落，發出咣當的聲響。
  小時轉瞬就要上前，可有人先他一步把沈初棠護到了懷里。
  白衣白發，眼睛上蒙著白綢，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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