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潭，是顧家二房的庶子，比顧清時要大上一歲，同在府城書院讀書。

        顧清蘅對他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母親不受二嬸待見，又連帶著他在那邊也不受寵。那孩子不愛說話，也畏畏縮縮的，但從前顧清蘅見過他一次，在顧潭的眼里她看到了希望。

        后來她嫁人，陸陸續續的事情也記不太清。

        現在聽到顧豐這樣說，顧清蘅也起了惻隱之心。

        “你娘不喜歡你和他接觸，你一靠近顧潭，顧潭就要被你娘責罰，你想和他親近，就機靈點。回頭我讓人把你說的書給顧潭送過去。”

        “謝謝大姐姐。”顧豐聽見這話，又開開心心的跑去玩了。

        顧清蘅等他們走后，把顧嚴喊了過來。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顧嚴美滋滋的問道，他這陣子，不知道走了什么大運，本來他只是外院老太爺的一個看門的侍衛，可那天大小姐跑過來，沒見到老太爺，氣沖沖的走了。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管事就把他調到了大小姐的院子里做護衛，月例還翻了一倍，隨后就被大小姐吩咐了很多事，現在已經成了大小姐的親信。

        他爹娘的腰桿也挺直了不少。

        “去問問清時平時看的那些書，全部買上一套，送去給顧潭，別給我二嬸知道。”

        “好嘞好嘞，我現在就去。”顧潭正打算往外去，又被叫住了，“送過去的時候就說，是顧清時給他準備的。”

        “得嘞！”

        顧嚴做事干凈利落，很快就把顧清蘅交代的東西全部買齊，還捎了一套筆墨紙硯，扛著一大包東西，跑到了顧家二房的宅子。

        顧嚴頭腦靈活，在不遠處的攤子上買了一包油餅，帶去了后院門口，顧潭在那府里向來是最透明的存在，門口的守衛得知他要去見顧潭，指了路就放他進去了。

        顧嚴順著方向走去，越走越凄涼，他都有些不忍心，顧潭少爺再怎么樣也是二老爺的孩子，怎么住的地方比他還差。

        顧嚴走了許久，這才到了一間破舊的院子，門半敞著。

        “顧潭少爺？”

        “顧潭少爺？”

        顧嚴邊喊邊推開門往里面走去，就傳來一陣叫嚷聲。

        “你滾，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就是你！滾！”隨之而來的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顧嚴嚇了一跳，停在了院子里沒有再往里走。

        沒過一會兒，一個男子從西邊的房間走了出來，額頭好像被東西砸中，滿頭都是血。

        “你是？”顧潭被人看見這個樣子，有些窘迫。

        “顧潭少爺，您這是怎么了，這得給您包扎啊，我去找東西來。”說著顧嚴放下手里那一大包東西，趕緊往外跑去。

        沒過多久又跑了回來，手里還拿著兩瓶膏藥。

        “顧潭少爺您坐著，我給你上藥，不然以后得留疤。”說著就拖了一張凳子把顧潭按住，

        “你是？”

        “顧潭少爺，我是那邊府里的顧嚴，這回過來，是我們大少爺給您送東西，我來跑個腿，好了，顧潭少爺，你這得注意點，我看差點就砸到眼睛了。”

        顧潭聽了這話，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語氣十分僵硬，“替我謝謝你們家少爺。”

        顧嚴包扎好他的額頭，把那一大包東西放進了顧潭的房間，家徒四壁雖然算不上，但還是挺寒酸的，顧嚴把東西放下來，很快就離開了。

        “大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書全都買齊了。也說了是大少爺派我送的，對了，顧潭少爺在那府上過的不太好，我那屋子都比他要好。而且，我去的時候，他還被人砸破了頭，我看那塊肯定要留疤。”

        顧嚴辦好事情，趕緊回到府里給顧清蘅匯報。

        顧清蘅聽著顧嚴的形容，不免也有些驚訝。顧潭畢竟是二叔的庶子，她是嫡母，怎么也得有些嫡母的樣子，這些成何體統。

        “誰砸的顧潭？”

        “這我不太清楚，大小姐，就是在外面聽了一耳朵，也不好問啊。”

        “不過大小姐，為什么不說是小姐送的東西，要以大少爺的名義送過去？”

        “清時和顧潭差不多大，兩人都在書院讀書，相互間能有個照應。”

        顧清蘅揮了揮手，顧嚴示意，識相的走了出去，接著做別的事情。

        顧嚴走后，顧潭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腦袋上面的傷口還隱隱作痛。

        看著那一大包的東西，過了許久，這才慢慢打開。

        里面全是他需要的書，除了前幾天給顧豐撕壞的那些，還有別的他買不起的書，另外還有一套筆墨紙硯。

        顧潭的心里多了一種其他的感覺，同是顧家的孩子，他和顧清時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給書坊掌柜抄書，攢半個月才能買得起一本書，顧清時隨口一句，就能讓人把他肖想許久的東西給他。

        就連他能來書院，都是顧清時開的口，嫡母才把他送到書院。

        顧潭拿起一本，看著里面的字，眼睛憋的通紅，慢慢翻來書認真看了起來。

        顧清時一個人待在別院里。

        程雙梨不在，閣樓里少了那段奇怪的樂聲，顧清時反而有些不適應。

        桌上的紙，本來是為了寫策論，卻不知不覺寫滿了程雙梨的名字。

        顧清時猛然驚醒，什么時候，他對除了顧清蘅以外的女子，這么關注。

        顧清時從小到大，家中人口簡單，從小就被祖父顧望所教導，一心讀書，不問世事，除了龍鳳胎姐姐，沒人引起能他注意。

        直到程雙梨的到來。

        顧清時看著滿紙上寫的程雙梨，腦海里冒出來一句話，他對程雙梨，有非分之想。

        想到這里，猛地站起來，滿臉不可思議，把趕緊那張紙給收進了盒子里。

        顧夫人把顧清蘅和謝文昊的婚事又往后推延了些日子。

        顧清蘅無所謂，反正她是不會再嫁到謝家。

        可謝文昊等不了太久，謝家每天的花銷大，如今算是硬撐著門戶，若不能把顧清蘅娶回家，謝家落魄的事情遲早要暴露。

        婚事雖然推延，但是兩人明面上還是未婚夫妻，時不時也會送些東西到顧家。

        謝文昊生性多疑，顧清蘅這些變化讓他起了疑心。

        “去查查清蘅，看看她最近身邊有沒有和什么人接觸，動作小些，別讓人發覺。”

        “是。”

        顧府玉階堂。

        “小姐。”顧嚴走了進來，沒有以前那樣嬉皮笑臉，罕見的嚴肅起來。

        “查到了？”顧清蘅正在院子里喂錦鯉，聽見顧嚴的話，把手里剩下的一小把魚食全撒了進去，擦了擦手。

        “進來說。”

        淺桃待在門外，屋里只有顧清蘅主仆二人。

        “小姐，這，實在不行咱們去和太爺說說。”顧嚴說話十分別扭，

        “你查到了什么？”

        “小姐，我說了，您可別生氣。”顧嚴咬咬牙，把他兩個月打聽到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大小姐，本來我們是啥也查不到，不過您讓我們盯著謝家表小姐，還就是在這里查到了東西。”

        “謝家那個表小姐，好像和謝家少爺，關系不太一般。”

        “還有別的嗎？”

        “啊！”顧嚴本來還在為這件事難過，聽見顧清蘅這個反應，一下子抬起了頭，“這還不夠？”

        “有有有，還有別的，大小姐，謝家如今不太對，我們的人查到謝家每日采買的東西比以前要少了不少。”

        “他們謝家每月采買的米油面菜，這些說是有一千兩銀子，可我找了謝家的廚子，他們說，謝家如今給他們的東西都縮減了不少，每人的月錢也少給三吊錢。還不給往外說。我瞧著怎么像是有種強撐的樣子。”

        ……

        聽著聽著，顧清蘅臉色凝重起來。

        謝家現在就沒錢了？那前世究竟為何謝文昊要對顧家下手是在兩年后？只是為了顧家萬貫家財？

        可這樣風險太大，他根本劃不來，而且前世她嫁過去的時候帶著顧家大部分的財產，足以彌補謝家的空缺。

        所以他那時候為什么要這樣做？這輩子他也會這樣？

        顧清蘅現在很緊張。

        這一切肯定有古怪，前世顧家的悲劇，肯定有隱情。

        “顧嚴，再派些人給我盯著謝家，謝文昊、祝苑她們的行蹤我全都要知道。”

        “是。”

        “還有我爹娘和祖父，也請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在他們身邊，形影不離。”

        顧嚴摸不著頭腦，還是聽著顧清蘅的吩咐，“好，那我現在就去找人。”

        “不要松陽縣的人，不要以顧家的名義，私下找，只要身手好，多少錢我不在乎，這筆賬從我這里走。”

        “是。”

        “還有清時，我要最厲害那個的待在他身邊。”

        “大小姐，咱們大少爺不喜歡人接近啊，這……”

        “那就想辦法別讓他知道！”

        “好。”顧嚴被顧清蘅突然的怒火嚇了一跳，趕緊答復道。

        “顧豐，顧豐身邊也加一個機靈點的人。”顧清蘅想到那個孩子，順口說道。

        顧嚴感受到了顧清蘅的焦慮，趕緊跑了出去，按照顧清蘅的吩咐，開始暗地找了起來，花了很大力氣，終于找到了符合顧清蘅要求的人。

        其中最厲害的那個被派到了顧清時身邊，暗中保護著他。

        顧清時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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