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沒事，很快就能打掃好，你接著睡，我動作輕些……”顧潭看著女人抹淚的動作，心里一酸，卻只能裝作看不見，安慰著她。

        “安明，你馬上也到……咳咳……弱冠的年紀了，鄉試在什么時候啊？你要多讀書……離開這個地方……”

        “娘，過完年以后就是鄉試了，你等等我，等我考中了，就能帶著你出去住了，我會好好孝敬你的……”說著說著，想到女人的身體情況，顧潭也哽咽起來。

        “我知道我兒肯定行……咳咳，你要……多看看書，娘沒事……他們不好，但那邊，老太爺……咳咳，龍鳳胎都是好人，你好好學，會有個好出路的……”女人沒說幾句，又咳了起來，

        顧潭看在眼里，心里焦急萬分，卻還是慢著性子安慰著女人，等處理好一切，看著女人睡著，這才走了出去。

        試圖和那個聲音說話，結果喊了幾遍也沒有人開口，只好作罷，對著書埋頭苦讀，幾乎又是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顧潭又開始低聲呼喚著那個聲音，過了許久，還沒有人答復，看著時候不早，趕緊熬藥，買早飯。等忙過之后，都快到了辰時。

        “安明啊，你……咳咳……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也要休息會……別犯傻……”

        “娘，你放心，我身體好得很，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你身體養好……”顧潭安慰道。

        看著身體不見起色的女人，顧潭暗自著急，卻又沒有辦法，那個東西又遲遲不同他說話，心情更加郁悶。

        回到房間，看著滿桌子的紙，心煩意亂，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你想的怎么樣了？”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顧潭的耳中，頭一次他覺得這猶如天籟之音。

        “你終于來了！為什么現在才找我？”

        “過了點肯定就說不了啊，你找我做什么，想好了要同我做交易了？”

        “你給我娘吃了什么東西，為什么昨天她好了不少，今天又不行了！你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什么別人都聽不見你說話？”

        顧潭坐在椅子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盤問起來，原本的害怕也因為生母的變化而消失。

        “不該管的東西不需要管，也不需要問，你只要知道，你娘的病我能治好，這就行了。那個女人已經病入膏肓，你再不決定，她就死了。”

        “我要是答應你，你能讓我娘的身體完全康復起來？和尋常人沒有差別，并且此后無病無災，長命百歲……”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聲音打斷了，

        “行行行！”信誓旦旦的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急切，讓顧潭有些不快，但還是收斂著情緒，說道，

        “那你發誓，若騙我，此生不得善終�！�

        “………”

        顧潭覺得那個東西突然變得沉默起來，因為很久都沒有聽見回聲，久到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假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好，那你現在就要與我交易�！�

        就在要開始的時候，原本緊閉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有一人站在門邊，抬起頭看向他，兩人眼神對視，顧潭下意識緊張起來，

        “顧潭，我有事找你�！�

        ——

        顧清蘅自從退婚后整日在屋子里悶著，不見任何人。據淺桃說，不是看書就是寫字，每天也很少說話。

        顧夫人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發愁，覺得顧清蘅是被謝文昊傷透了心，才這樣作弄自己，對謝家的恨又多上幾分。

        原本謝家的實力就不如顧家，當年兩個孩子的親事，也是顧望看著謝家當家人誠心求娶，謝文昊品行優良，這才點頭應允。

        謝文昊父親離世后，謝家那些宗親看她們孤兒寡母沒了倚仗，紛紛上門，想分得一杯羹。顧白安為了顧清蘅，親自上門給謝文昊解圍，此后更是把謝文昊當做半個兒子看待，處處提攜指點，有了顧家的支持，這才讓那對母子順利在謝家站穩腳跟。

        顧夫人看在顧清蘅的份上，處處包容，往日謝家的那些人做的小動作都置之不理，給謝家商鋪供貨的價格也是比別家商鋪低了兩成。

        顧清時雖然不怎么待見謝文昊，可看在顧清蘅未來要嫁入謝家，也耐著性子和他相處，從不擺架子。

        謝家主要經營米行，松陽縣除了謝家，還有趙家和蘇家，三足鼎立。在還沒有撕破臉的時候，顧家酒肆用來釀酒的糧食，全都是從謝家采購，這些年讓他們賺了不少的銀子。

        顧家上下，為了顧清蘅，才對謝家處處忍讓，可如今，謝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兩家撕破臉，顧夫人也不會再忍讓分毫，卯足了勁在生意上給謝家不痛快，就連使畔子都放在了明面上，其他幾家看著局勢，也紛紛摻和進來。

        謝家有酒樓，顧家也有酒樓。平日里兩家的生意不分上下，但現在，顧夫人停了所有和謝家有關的合作，謝家酒樓只能從別處買酒回來，味道暫且不能和顧家相比，價格還要比顧家高上兩成，為了不虧本，謝家酒樓只能提價。

        而顧夫人反手就讓人在府城請回來一名大廚，每日都推出些新的菜式，價格還沒有變動。

        這樣一來，謝家酒樓價格又貴，味道也沒有顧家的好，客人紛紛去了顧家酒樓。

        謝家生意一落千丈，勉強能撐過去。

        謝文昊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堂，內心慌張起來，謝夫人卻不當回事，任由謝文昊怎么勸說都不愿意去顧家道歉。

        顧夫人可不想讓他們撐過去，當初竟然敢負她女兒，現在就得付出代價。

        謝家酒樓那幾間鋪子，是從趙岫岫家租過來的，顧夫人花重金買下來，立刻把租金漲了一半。

        還有先前帳房整理好的那些賬本，謝家又多次拖欠著不還錢，顧夫人一怒之下，把謝家告到了官府。

        這些天謝文昊上下奔走，嘴角都急出了水泡，一來二去，謝家賠了不少錢，只好在府內縮衣節食。

        謝夫人的吃穿用度一下子降了這么多，氣不打一處來，她又找不了顧家麻煩，只好把所有的怒氣全發在祝苑的身上。

        二話不說就要讓人把祝苑送回祝家。

        可不知祝家從哪得來的消息，居然主動跑上門來鬧。

        祝苑那個繼母，對祝苑也頗多不滿，她是續弦，嫁到祝家本來日子就不好過，本來想著，好好同祝苑相處，可誰知，她剛嫁過來沒幾天，祝苑當著家中所有的親戚的面，哭哭啼啼的跑到她父親那里，說要去謝家住。

        沒過多久，她苛待原配嫡女的消息就傳開了。

        祝夫人的內心十分崩潰。

        好在她身邊有嬤嬤勸導，祝苑住在謝家，到時候能憑著謝家的關系找門好親事，不僅省了嫁妝，日后還能給自己兒女帶些助力。這樣勸著勸著，祝夫人心中也逐漸開解起來。

        可誰知道祝苑這么能干，居然搶了別人的未婚夫婿。

        她不要臉面就算了，祝家還有好幾個未出嫁的姑娘，這讓她們怎么辦！只好趕緊把府上其他幾個姑娘，送去老家待上一陣。

        正發愁著，又有人上門來，說是祝苑要被送回來，祝夫人如臨大敵，只好忍著心底的不適，趁著謝家把人送回來之前，搶先一步闖到了謝家。

        讓身邊的嬤嬤對著謝家張口大罵，話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當日她娘去世后你們即刻要把她接來謝家，原是存著這樣的主意，豬狗不如的東西，只可憐我被人謾罵，至今還背負個苛待嫡女的名號……”

        “祝苑這幾年都在謝家待著，她做出這樣的事情誰知道是不是有你指授意！誰不知道你厭惡顧家姑娘……”

        “你家兒子糟蹋了我們小姐，如今又翻臉不認人，這就是你們謝家的作態……”

        半個松陽縣的人都跑來看熱鬧，氣得謝夫人差點暈過去，等謝文昊知道這事趕回來時，百姓們的熱鬧都看完了。

        等把人接進謝府，兩家人單獨談此事，祝夫人來到里間，看著坐在那兒的祝苑，嘆了口氣，走上前，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削發為尼，亦或是，留在謝家，為——”

        “我要留在謝家！”

        還沒說完，祝苑眼神一亮，搶先答道。

        祝夫人嘆了口氣，她從前覺得這嫡女心思深沉，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做妾室，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更何況謝家是依附顧家，顧謝兩家關系因她而毀，對謝家肯定有不小的損失，現在謝文昊對她還有情誼，暫且不提這些，可總有一天，謝文昊會后悔，到那個時候，他一看就祝苑就會想到眼前窘迫的一切都是因為她，他會怎么想，會怎么待祝苑。

        還有謝夫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皆由祝苑而起，想必她內心恨極了祝苑，嫁到謝家，她能有什么日子過。

        日后謝文昊會娶妻，她永遠都是妾，被壓一頭，這一輩子又能過多好？

        “你真的想好了？”

        “對了，嫁妝，我娘當初留下來的東西全部都還我，還要再給我三千兩白銀，出嫁的日子可要算好了，嫁衣也要著手準備著……”祝苑來了勁，掰著手邊數邊說著，

        祝夫人被她這得意洋洋的樣子驚呆了，怎么有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你……妾室怎么能這般張揚！”

        “妾室！”祝苑回過神，尖叫起來，“我怎么會做妾！我是——”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祝夫人打斷了，

        “你做出這些事情，怎么還敢肖想著正妻之位，就連妾，都是你父親向謝家求來的�！�

        “我爹爹呢？他在哪？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文昊哥哥。”祝苑一點也聽不進去她的話，跌跌撞撞的要往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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