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顧清蘅放下手里的筆，臉上帶笑，看著跑進來的程雙梨。

        “清蘅姐姐，我——”

        “你的想法很好，山水繡坊的東西我也看了確實不錯，雙梨你挺有天賦。”顧清蘅打斷程雙梨的話，聲音十分柔和。

        被這樣夸獎，程雙梨原本的心虛全部一掃而空，坐到了顧清蘅旁邊，又問了許多生意上的事，收獲滿滿。

        顧清蘅聽著她的話，倒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耐著性子等程雙梨走后，叫來身邊的小廝，“去替我打聽個事情。”

        山水繡坊自從搬了個地方，生意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好，程雙梨每天忙前忙后，還要抽空繡自己的嫁衣，過得十分充足，不經意間才發現，先前搶了她們繡坊不少生意的那間繡坊，不知為何歇業了。

        程雙梨對此多了幾分危機感，成天琢磨著該如何把繡坊做好，勞心費神，沒出三天又病倒了。

        程夫人急得嘴上生出了水泡，每日給她煎藥，按在房里休息。

        “我知道你記掛著那間繡坊，但必須給我把身體養好，不然你哪都不用去。”

        “咳咳咳——阿娘你怎么知道繡坊的事情？”一口藥汁卡到了喉嚨，程雙梨憋的臉通紅，好不容易順過氣，看著程夫人，莫名有些心虛。

        “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爹爹也知道。”

        “那——”還沒說完，就被程夫人打斷，“你要做的事情我們不攔著，沒有錢了就和我們說，只一點，身體要緊。”

        程夫人的話猶如定海神針，程雙梨這下毫無忌憚，每日大大方方的出門，晚上和她父親前后腳回家。就這樣折騰著，山水繡坊在她手里居然真的有了盈利。

        按先前所說，將部分銀子送到慈幼局，給孩子們換了一批新的厚實被褥。

        程松是縣令，這事不用程雙梨說，自然有人傳到他耳朵里，看著平日只會玩鬧的女兒居然能悶不做聲干出這樣的大事，心中樂開了花，不愧是他程松的女兒！

        程大人這陣子走路都帶風，見誰都樂呵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升官發財。

        程雙梨看著她父親這么明顯的變化，隱隱約約能猜到幾分，不過眼下她忙著壯大山水繡坊，沒時間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顧清蘅自從知道山水繡坊背后的人是程雙梨，有意無意中都在提攜著她們繡坊。

        兩個姑娘都是一肚子的點子，混到一起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就更多了，就還真的讓她們倆找到了最合適的辦法。

        程雙梨和顧清蘅兩人過得風生水起，此時的顧清時在書院里格外煎熬。

        那天和程雙梨分開后，他又過上了以前的日子，祖父對他的要求更加嚴苛，整日看書寫字還要抽出時間盯著‘顧潭’的動靜，

        開春就要科考，現在顧潭還沒有醒，他們要耐著性子等著他醒過來，再找一個時機把人給救出來，這樣他和顧潭說不準還能趕去帝京。

        而另一邊的假顧潭也在謀劃著，他等不及了，憑什么都姓顧，顧清時和他，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接受不了這個落差，這輩子是上輩子也是。

        可他上輩子短暫的成功是因為有系統的加持，這一次，系統早就消失不見，他身邊的事情在細微中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可假顧潭毫不在意，篤定他自己才是最后的贏家。

        原來的顧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慢慢恢復了意識。

        面前一片漆黑，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顧潭有片刻的慌亂。

        昏迷前最后的場景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顧清時的話讓他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目前發生了什么，并沒有完全弄清楚，但有件事可以確定，顧清時知道了他身邊發生的事情。

        顧安明，這是他娘給他取的字，只有他們母子知道。那日，顧清時在他面前多次提及這個名字，還有那番決絕的話，看似薄情，實則另有深意。

        顧潭相信顧清時不會害他，可眼下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該如何同顧清時聯絡，只好耐著性子等了起來，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顧清蘅從成衣鋪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顧清時那，這陣子祖父布置的課業格外多，她自覺呆在屋子里，等著顧清時從書房出來。

        “你怎么在這兒？”顧清時剛從書房出來，揉著手腕，一進門就看見顧清蘅站在窗前。

        “今天西府上傳來消息，那人在屋里自問自答，恐有癡傻之相，我覺得，顧潭醒了。”顧清蘅仔細斟酌，手不自覺的攥緊。

        顧清時提著茶壺的手停了下來，整個人都定住了。

        已經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顧潭才醒過來。

        顧清時高懸的心，這才垂了下來，這次遇見的，真的是貴人。

        在兩個月前，也就是如姨娘來府上的前幾天。

        顧清時在街頭遇見了一個迷路的小女孩，那孩子大約五六歲的樣子，應該是和家人走散了，孤零零的站在路口，眼睛都哭紅了。

        顧清時看見那孩子，心口隱隱發疼，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往那孩子身邊走去。

        那孩子凍的發抖，顧清時干脆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裹在她身上，又把她抱在懷里，去對面的攤子上買了一塊熱騰騰的米糕。

        那小女孩并不怕顧清時，縮在他懷里安安靜靜的吃著米糕。偶爾會抬起脖子，瞪大眼睛看著顧清時，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顧清時覺得這孩子親切，也不自覺的笑起來。放輕了聲音，想逗逗這孩子，可不管怎么說，那孩子都沒有開口說話。

        隨從梧桐看著他們倆，心中也引起了一種奇特的感覺，這，這怎么這么像父女呢！

        小娃娃手上的米糕剛啃完不久，一個白衣老婦人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看見那小姑娘，這才松了口氣。對著顧清時解釋道。

        “這是我家孩子，多虧了公子剛才替我照看她。”說著就要把那女娃娃抱過來，小娃娃看見那婦人，自覺伸出了胳膊。

        顧清時有些不舍，把孩子送還給了那婦人，當即準備帶著梧桐離開。

        “小公子救了我家孩子，我就教你解個局吧。”

        顧清時聽到這沒了興趣，搖搖頭，準備走。

        “你家阿姐前陣子夢魘的事情，真的不想知道真相？”

        顧清時腳步一頓，面色凝重起來，雙手抱拳，“求您指點一二。”

        老婦人看他停了下來，環顧四周，十分自信的開口，

        “若有異世之魂，想絕殺之，就先讓他變成他，等人醒過來，再尋個時機，刺中要害，你兄弟二人都有一些生機。”

        顧清時聽到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顧清蘅的事情，怎么說到這里了，這又是什么？剛想開口。

        只見那婦人說完，抱著孩子轉頭就走。

        顧清時見狀，只好和梧桐一起回到了府上。

        兩天后，如姨娘登門，顧清時想起這婦人說的話，心頭一震，再派人去尋那婦人和孩子，卻一點蹤跡也查不到。

        顧清時對著城外的方向，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眼下顧潭既已經醒過來，就能著手下一步計劃了。

        顧家的庫房里，珍寶眾多。平日里有專人看守，顧清時在里面挑了一把匕首，隨身攜帶。

        顧豐也被接了過來，送到祖父的院子，平日里根本出不了門。

        書院里幾個同窗送來帖子，邀他們去城外的青山游玩。

        兩輛馬車同時出發，一個時辰后到達了山腳。

        顧清時剛下馬車，就有人湊了過來，

        “清時，我看這山腳也沒什么好玩的，不如我們去山頂，現在出發，爬上去的時候。正好可以看日落。”

        顧清時看了過去，‘顧潭’面露喜色，期待的看著他。

        “我也正有此意，梧桐，去和趙嶼說一聲，我們晚上再回來。”

        “走吧。”顧清時看向‘顧潭’。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快到山頂的時候，‘顧潭’的話突然多了起來，都是些閑言碎語，顧清時挑了些應付了他幾句。

        “清時，你倒是命好，顧家嫡長子，一出生下來什么都有，而我呢——”

        “你奪了安明的身體，占了他的人生。到頭來還不知足，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恬不知恥。”顧清時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顧潭’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擺擺手，“你這是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莫不是魔障了吧？”

        顧清時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他，“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顧清時，你終于變聰明了些——”話還沒說完，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胸口，鮮血奔涌而出。

        ‘顧潭’臉色驟變，人也倒了下來，“你要殺我？就不怕顧潭也死在你刀下嗎？”

        話音未落，顧潭臉色更加蒼白，神情卻堅定了不少，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反手握住顧清時，將那匕首又往里扎了些，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顧清時沒想到顧潭會這樣，頓時神情大亂，“安明！”

        顧潭前所未有的疼，隱約中，他聽見了哭聲，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顧潭身上那蝕骨般的疼痛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口處的傷，兩者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顧清蘅剛帶著郎中爬上來，就看到地上躺著，滿身是血的顧潭，還有坐在一旁痛哭的顧清時。

        嚇得她路都沒走穩，直接摔了一跤。

        郎中看到這樣子，提著藥箱就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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