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高寒看著自己瘦骨如柴的手臂，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恍惚間想起了第一次被驅逐到這個房間的畫面。

        那年娘生了一場小病，只因為看起來并不嚴重，就以為沒有什么事，直到她連一小勺白粥都喝不下。

        娘一走，爹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沒過幾日，爹爹留下一封信就外出了，說是放松心情，他留下了一堆的金銀珠寶，再也沒有回來。

        “咚——”

        高寒吃痛，她轉頭望去，又看到滿是得意的秋葉。

        “二小姐，方才奴婢見您發絲打著結，奴婢就想快些將它梳理整齊，不想弄疼了您……”

        高敏道：“秋葉你快些，跟她廢話個什么勁？”

        高敏在母親去世后性情大變，想是早已對我恨之入骨，她視我為禍端，又因為那算命先生的話語執意將我囚禁在這。

        只為掩人耳目，她就一揮手驅逐了府內大量仆人。就連從小陪伴我的貼身丫鬟都被踢出家門。

        保護？親情？恐怕早就當不得真了。

        “二小姐，您的嘴可得嚴實些，若是不小心說錯了話，您的舌頭我可就不能確定保不保得住了。”

        “秋葉，走了，送她上轎。”

        幾乎在說完這話的同時，高敏就快步走出了房間。

        高寒用自己僅有的力氣站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像想說些什么話，興許是許久未曾下過床的緣故，這一站，腿腳瞬間一軟。

        她像一灘泥一樣摔在了平地上。

        只覺得膝蓋和小腿傳來一陣痛楚，高寒的臉貼著冰冷的平地，她用一絲力氣伸出那只瘦弱的右手，不斷地摸索著。

        也許是因為想留住自尊，也許是想掩蓋住悲涼的心聲。

        秋葉見這二小姐連爬起來都異常困難，噗嗤一笑，伸手就拉高寒起來：

        “您可得小心啊，這要是一不小心再摔胳膊斷腿的，那青樓媽媽想必是要將你賣到窮苦人家當媳婦去。”

        剛站穩的高寒聽到此話，不知是嚇著了還是什么，眼神放空愣了許久。

        主仆二人笑著這個曾經的二小姐，高敏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背后攙扶著高寒的秋葉，道：

        “秋葉啊，你要是累，就拖著這個賤胚子走吧，這一瘸一拐的走，倒不如臨走了讓她用自己的身體把這地面給擦干凈。”

        拖著她，用她的身體擦干凈地面？

        這對于任何一個人，都算是奇恥大辱，秋葉本來是想履行，可她一轉頭，卻對上高寒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二人眼神相對，這二小姐也像是在懇求一般。

        秋葉翻了個白眼，興許是大發慈悲的原因，她最終還是沒有按照高敏要求的去做。

        在親眼看到高寒上了轎子后，高敏瞬間精神煥發，眼神里也像是有了神采奕奕的光亮一般。

        這好死不死的高寒，終于不會阻攔我了，只要將她送進青樓，就再沒有人能夠阻擋我的腳步。

        三日后進宮，榮華富貴，權勢名譽，一步登天啊！

        想到這，高敏心情大好，她高興地走到前面一臺轎子上，腦中一下就浮現出自己進宮發達的畫面。

        ……

        “起轎！”

        轎內。

        高寒呆呆看著自己手上的疤痕，一下又想起娘還在的時候。

        僅僅幾年時間，沒想到高敏竟然變得如此狠毒，哪怕是送自己進青樓，也是毫不猶豫。

        她緊緊握住脖子上娘唯一留給她的一枚玉佩，眼淚又不知何時落了下來。

        哭著哭著，身上那剛摔的膝蓋瞬間不疼了，就連一直沒治導致化膿的傷口里，都有明顯的好轉。

        高寒注意到了身體上的變化，顧不上擦干眼淚，低下頭四處觀察自己那充斥著疤痕的身體。

        那一道道疤，此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蛻皮。

        沒一會，高寒就注意到了那玉佩，只見這玉佩不知何時開始散發著翠綠的光芒，仔細一觀察，十分好看。

        如此奇異之像，莫非是這玉佩能夠治愈傷口？

        轎子進入鬧市，周圍的環境也開始變得喧鬧起來，男女老少的聲音包圍著這兩座大紅轎，鞭炮齊鳴，外邊這陣仗，倒像是要有什么大人物要降臨一般。

        原本是熱鬧非凡的街區，在轎子的一個顛簸下，各色各樣的聲音越發響了起來。

        高寒緊緊握著那只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心中的冤屈像個死結一樣堵在了心口。

        敲鑼打鼓的聲響越來越大，一直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呼救，高寒心中一怔，輕手輕腳地拉開了轎簾。

        本是青天白日的街道，可拉開轎簾，所見之處卻都籠罩在一層濃濃的白霧之中。

        高寒還沒看個仔細，大紅轎子又失去穩定，重重地落了地，她險些沒站穩，差點摔出轎外。

        頭上少許的珠釵晃動個不停，個個是分分鐘要從盤著的頭發上掉落一般。

        高寒用瘦骨嶙峋的雙手抓住兩邊的扶手，用手勁將自己身體立穩，這時候，也顧不上頭上那幾根珠釵了。

        緊接著，前面傳來了高敏的呼救聲，高寒這邊剛穩定住自己，想走出轎外幫忙，在她動身的一瞬間，又聽到了高敏凄慘的聲音。

        那一聲像是兔子被踩到了尾巴一樣痛苦，姐姐……

        高敏一手固定身體，一手拿起那散發著翠綠光芒的玉佩，她閉上眼吻了一嘴，打算最后與娘道個別。

        這攔路之人，想必是窮兇極惡之人，如果那人能一刀送我步入黃泉，我就已是感激不盡。

        娘，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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