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鼎山：“萬魂谷的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葉七點頭：“嗯……”少年眉頭微皺，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顧鼎山：“蛇妖練氣后期，主人不會弱。”

昕兒：“那豈不是都知微境了？”

顧鼎山：“說不準……但就算同樣是練氣后期，我也沒什么勝算。。”

昕兒：“連你也打不過？！”

顧鼎山傷勢未愈，修為打大折扣，而葉七內功盡失，元氣也無法調動。只有昕兒一人完好，但少女只有練氣前期修為。幾人不由地有些擔憂，但一時間也并無他法。

沉默了片刻……

昕兒突然看向顧鼎山：“對了，你不是來找余大梁的嗎？他……”

顧鼎山神色一變，嘆了口氣。

“找到了……”

說著道人從懷中掏出了一片粘著血跡的碎布。

這碎布上繡著一個“丘”字，一如顧鼎山胸前的衣料。

葉七見此心中一沉，不過并未開口。

昕兒：“這……他已經……”

顧鼎山點頭：“蛇妖洞里找到的。”

聽見道人肯定的答案，昕兒不由地嘆了一聲：“他不是回鄉嘛，怎么跑山里來了……”

少女沒想到那心地不錯風騷道人竟然死了，心中覺得有些可惜。

顧鼎山神情有些沉重：“為了救人吧……”

昕兒：“救人？！”

顧鼎山：“師弟他們一村，皆為這蛇妖所害。不少人被擄進了妖洞。”

昕兒：“啊？！一村！”

聽得道人此言，葉七和昕兒心中震驚萬狀。

昕兒：“對了，兇道士！我們在山腳下曾路過一個詭異的荒村，莫非……”

顧鼎山點頭：“嗯，我早你們一步到過那村子。”

昕兒目瞪口呆：“以活人為食，萬魂谷也太……”少女一時間竟找不到詞語形容這般殘暴的行徑。

顧鼎山嘆了口氣：“也不知師弟可有見到親人最后一面……”

葉七和昕兒聽到此處都不禁有些惋惜。他們雖與那風騷道人余大梁只是一面之緣，但這個表面看起來油腔滑調的道長，心腸卻一點兒也不壞。余大梁知恩圖報，不貪圖寶物，看似不正經，卻又帶著幾分灑脫，葉七與昕兒對此印象頗深。

沉默著，顧鼎山手中輕撫著半片碎衣布，深深地看著上面的繡字，沒有說話。

“蛇妖已死，也算報了仇……”葉七看著道人。

昕兒：“是啊，想必余大梁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少女一同寬慰道。

然而，顧鼎山聞言搖了搖頭：“報仇？有何用……”

“嗯！？”葉七和昕兒有些疑惑。

顧鼎山：“若我早些，或許他便不用死了……”

昕兒：“這也……怪不得你……”

顧鼎山：“師弟他，是自己找上蛇妖的。”

葉七：“嗯？”

顧鼎山：“為了救人。”

昕兒：“村民嗎？他們……”

顧鼎山：“我給過師弟三張遁符，洞內有使用的痕跡。”

葉七：“逃了三人？”

顧鼎山皺眉：“最多三人……”

昕兒：“他們或許還活著！？”

顧鼎山點頭：“嗯……”

葉七一驚：“可余道長自己卻……”少年說道此處，忽然想起了什么，眉頭微皺。

昕兒：“唉，可惜……”

顧鼎山神色復雜：“可惜嗎？”

昕兒：“啊！不可惜嗎？”

顧鼎山：“對師弟來說，或許，不可惜。”

“唔……？不懂。”昕兒聽到此處，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一旁的葉七心頭卻好似被重重地錘了一下。

顧鼎山：“罷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希望那三人，能幸運地活下來吧。”

昕兒：“嗯。等躲過萬魂谷的人，我們可以回來找找？希望余大梁在天之靈保佑他們吧。”

顧鼎山：“嗯。”

“……”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道人和少女聊著，此刻葉七卻愣在了原地，喃喃地重復著顧鼎山話。這句話如同一道劍光，劈開了少年心頭久久壓著的巨石，少年也終于看清了一些事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顧鼎山和昕兒很快發現了葉七的異樣，二人疑惑地看著有些呆滯的葉七。

而此時，葉七的思緒卻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少年眼前看到的是滿臉血跡的老王頭。他怔怔地望著，老王頭正張著嘴對他說著些什么。

只是葉七發現自己耳朵好似失聰了，竟聽不見老王頭的聲音。他眼中的畫面是灰色的，是沒有聲音的。

葉七努力地看著老王頭掛著鮮血的嘴角，一字一字地努力分辨老王頭口中的話語。

“……”

“活……”

“……”

“活”

“下……”

“去……”

“好孩子……”

隨著每一個字印入葉七的眼睛，他腦海里老王頭的聲音開始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活下去！……”

“活下去！孩子……”

葉七終于聽見了老王頭說的話。

而在他聽清話語的這一剎那，少年面前的景象不停地轉換。

原本灰色寂靜的畫面鮮活了起來。

葉七回到了那一夜，此刻的他正站在自家茅草屋外。

回眼前望去，他看到了老王頭臨死前的最后一幕。

他看到了老王頭在這最后一刻，對他說的話，是“活下去……”

一片片記憶的碎片在葉七腦海重組，他發現，原來老王頭從始至終都未曾要他報仇。

老王頭臨終前對葉七的囑托一直都是“好好活下去……”

事實上，一直以來都是葉七自己在心底不停地呼喚著報仇，卻誤以為那是老王頭。

回憶中，老王頭的表情不再猙獰。

葉七終于明白了，報仇一直都是自己的執念，而老王頭只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罷了。

想到這里，葉七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回憶中的世界，也隨之漸漸破碎、消散。

少年的嘴角微微浮現了一絲笑容，而壓在他心頭的那顆大石頭也隨之轟然破碎、消散。

……

此刻，

天地之間忽然風云色變！

顧鼎山和昕兒驚訝地發現，他們頭頂竟然開始有成股成股的仙元力匯聚而來，隱隱以葉七為中心，不斷聚攏于此地。

二人不明白為何陡生異象，皆是大驚失色。

但葉七卻依舊閉著雙目，平靜地立在原地。

“呼呼呼……沙沙沙……”

風聲、樹葉摩擦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周圍的氣流也開始緩緩圍繞著葉七流動了起來，三人頭頂隨之凝聚起了一小片云霧。

看到此處，顧鼎山終于反應了過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已經陷入自己心境的葉七。

“這……這是要破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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