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來王府之前,對于攝政王的脾性,江洛瑤也略有耳聞。
世人皆說,他暴戾恣睢,喜怒無常。
江洛瑤曾經以為這言論中多少沾了點謠傳的夸張,身為當朝權臣,再怎么壞脾氣,也該有個度吧。
但是她錯了。
直到她來到王府,和這活閻王生活了一段時日后,才知謠言還是保守含蓄了。
不過……
攝政王倒也沒有顯露出暴戾的一面,在江洛瑤這里,她切實體會到了王爺喜怒無常的性子。
盛玦可以冷臉叫她走,但是,緊接著下一瞬就后悔,立刻叫人把她追回來。
追回來又不和她說話,故意冷著她,等著她主動說些什么。
她不說,對方抬手間的動作就會故意加重一些,像是故意引起人的注意,又像是在發泄心中憤懣。
江洛瑤:“……”
她到底還是沒有給王爺這個臺階下,她陪他呆了一會兒,便要請辭。
她說王爺公務繁重,就不打擾了。
他說你既然知道繁重,為何還不趕快過來給本王研墨。
他一說,江洛瑤就懂了——這種情況,是王爺又要消遣她時間了。
她不懂,為何沒有什么事兒,還要一直留她在這里。
攝政王是個心思敏銳之人,她不滿的小心思一冒出來,對方瞬間就察覺到了。
盛玦冷聲:“都說你蕙質蘭心,本王卻覺得,你自從來了王府,都把心思用在氣本王身上了。”
江洛瑤回答他,自己不敢。
“你什么都知道,卻裝作不知。”攝政王垂目,視線落在她臉上,“本王這幾日留你在書房,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都知道。”
江洛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對方又瞎猜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攝政王這個人很怪,公務多到不行,卻還要白日拉她來找氣,等氣到甩手叫自己退下之后,再一個人在晚上披星戴月地處理那些未處理完的事兒。
記得有一次,朝臣有事兒來見,偏偏王爺正在拿自己尋事兒,人在氣頭上,額角都冒了小青筋,硬是很久很久都沒見朝臣。
最后,自己走后,那位時運不濟的大臣進了書房,正好觸到了霉頭,被罰跪了許久。
江洛瑤也是后來才聽說這事兒的。
她不知道,王爺哪兒來那么大脾氣,性子彎彎繞繞,叫人捉摸不透。
“王爺。”江洛瑤想了想,覺得不能繼續如此了,會耽誤很多事情的,她便開口和他談了談。
她說自己既然過來會惹得王爺煩心,不如不來了,感懷王爺的收留,過段時間自己和爹爹說,要爹爹接她回去。
她以為,自己這姿態已經足夠虔恭,對方應該很樂意才對。
誰想到,攝政王一聽這話,臉色更不好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為何這般難相處。
江洛瑤不解地看著他。
單看皮囊,這位攝政王威儀到了極致,但是相處起來,江洛瑤才知道,這位看著不近人情的王爺,私底下也是有點兒幼稚心思的,為了一句話或是一個字都能自己氣自己半天。
攝政王臭著一張臉。
那張臉,明明貴氣又薄幸,就算鮮有表情,也該懾人幾分。
但是江洛瑤好像也看習慣了,不像以前那么怕著他了,她甚至有別樣心思,小小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她以為,攝政王是不在看她的。
誰知道,就是這么個小小表情,就又吸引了對方的視線。
盛玦假兇:“你還笑。”
江洛瑤當然是不承認了:“沒有。”
盛玦:“……”
他凝噎片刻,也氣笑了:“你當本王是傻的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毫不對付地聊了許久,也沒說個什么,白白耗過了許久時日。
“你若不想來,以后本王便不讓許笠去叫你來了。”盛玦最后說道,“免得你見了本王就心煩,惹得彼此不痛快。”
江洛瑤道:“王爺次次叫我來,總也沒有什么要緊事,我平白無故占了王爺本該處理公務的時間,心中有愧,確實不如不來。”
盛玦那是氣話,不曾想她居然真的順著話應下了:“你……”
“我斗膽問王爺,您尋我來的時候,心中想的是什么?”江洛瑤追問,“您本意是想讓我做什么呢?總不能是斗嘴吧。”
盛玦沉默下來。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知。
找江洛瑤來,確實不是什么要緊事,也沒個什么理由。
但是他每次未經思索,就下意識地喊她來了。
所以……
這是為何呢?
攝政王本人沒弄清楚的事,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自然不會回答。
只是江洛瑤一直站在他面前與他對望著,不回話則會有些心虛的嫌疑。
盛玦只能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本王既已為你師父,就該好好教導你……”
江洛瑤輕聲:“王爺您教過我么。”
他甚至不會讓自己看到他落筆的內容,就連研墨之時,也時刻注意著,小心提防。
明明攝政王戒心這么重,疑心這么深,還要總是叫她來書房。
明明他公務繁重,還要托著她一起浪費時日。
明明他脾氣不好,也知自己的到來會惹得氣受,卻還是日日如此。
他說是因為師父的名義,卻沒有教導半分。
世上怎么有人如此言行相悖呢?
江洛瑤不懂。
盛玦被她一反問,也冷靜了下來。
自己——確實沒明確教過她什么。
只是名義罷了,怎么可能真的教些什么。
“本王從第一日便告訴你了,只是擔個師徒名分罷了,你莫要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期待。再者,本王公事繁忙,不可能真的整日陪伴教習你。”盛玦輕舒一口氣,神情和緩幾分,好似好脾氣地和她商量,“眼下情況,你我二人也心知肚明,日后你便安安分分呆在寧紫軒,沒有本王的傳見,也不必來了。”
把人叫來的是他,最后叫人走遠的也是他。
江洛瑤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但是……當對方說出此等刻薄話語時,她的心情也隨之低落下來。
她離開書房的時候,那人連頭都沒抬。
倒是許笠,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看著一點兒都不著急。
許笠語氣如常:“看姑娘今兒出來這么早,應該是咱們王爺又氣著了。”
倒也習慣了,他家王爺自從江姑娘來了以后,一日不見就心生煩躁,見了沒相處會兒就會冒火,然后叫人快走,緊接著再后悔,把自己叫進去問——是不是本王的錯?本王態度是不是有點嚴厲了?語氣是不是太重了?諸如此類的話。
“姑娘您也沒必要太在意咱們王爺的脾氣,王爺若是真的生您的氣,是不會這般表現的,這多半啊——”許笠壓低些聲音,“多半是您不小心戳到了王爺真心,王爺慌了急了,惱羞成怒了。”
也對。
盛玦真的發怒時,情緒是不會外露的,通常不動聲色地就把對方處理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擰巴別扭,事后瘋狂后悔。
江洛瑤和許笠聊了幾句,許笠說讓她先回寧紫軒吧,他家王爺會想通,然后后悔的。
江洛瑤頓了頓:“過幾日我可能會出府。”
許笠一驚,以為她不回來了。
江洛瑤解釋:“入宮一日,當天就回來。”
“姑娘在王府是自由的,就算出府也沒關系,想來王爺也不會在意。”許笠叮囑,“若侯府派人來接姑娘,姑娘還是戴個錐帽,莫叫他人認出為好。”
·
盛玦說不見她,果真就忍了許多日沒有見。
再加上手頭堆的事情很多,一時把心思壓下去后,再就不難克制了。
直到忙完以后,他才回過神,想叫許笠去叫人。
“王爺盡管吩咐。”
許笠進來,見他抬起一手,低頭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王多日未見她了,也不知道這段時日她過得如何。”盛玦收回手,把玩著一顆血紅玉珠子,他總是心頭煩躁,手中捻著什么才能平心靜氣。
他問:“許笠,她最近在忙何事?再有生病嗎?”
“姑娘近期一切安好。”許笠回答,“也沒生病。”
盛玦:“你知道本王不是要問這個。”
許笠恍然大悟:“也沒想您。”
盛玦:“……”
他手中把玩的珠子立刻停下,整個人都不怎么好了,他沉出一口氣,道:“用不著你多說這些,本王沒有問此事,畢竟本王瞧著她也心煩,得虧當初將她安置到僻靜處,不然本王日日瞧見都覺得礙眼。”
許笠:“那王爺要問何事呢。”
盛玦問:“今日有何事。”
再問,原來是太后搞了個什么賞花宴,京城有家室好的子弟全被請去了。
“都是些小輩子弟,本王去了作甚。”盛玦想想也沒興趣,直截了當就拒絕了,“不去。”
他話雖這樣說,但到底還是被太后給想辦法叫去了宮里。
去了宮里,便也不得不順道來看看這賞花宴了。
當朝的皇帝年紀小,他的生身母親始孝太后年紀也不過三十,還是很喜歡辦一些紅火熱鬧的活動。
太后喜歡,但盛玦不喜歡。
盛玦來一次,也只是給對方個面子。
果然,他一來,始孝太后就催著他去瞧瞧有沒有順眼些的姑娘,好早日有個家室。
始孝太后知道他就要拒絕,于是提早開口:“去看看,都是漂亮秀氣的貴女,總有能入眼的。”
盛玦評價:“嘰嘰喳喳,惹人煩憂。”
“你王府平日連些年輕氣兒都沒有,連那些伺候的下人都是上了歲數的,這哪兒叫事兒。”太后笑著,連連叫他去挑,“這次請來的貴女,好些都是剛及笄的,哀家看著漂亮得緊,個個嬌憐可人……”
盛玦表示一點兒都不感興趣,過去都嫌吵。
太后笑瞇瞇地問他:“莫不是已然有了心上人?”
盛玦:“沒有。”
太后:“沒有就去找,不然整日為朝堂之事浪費時日多無聊,家里有個知心人,日子也過得舒心。”
盛玦:“……”
一個太后,對著攝政王說這些有的沒的,盛玦一下子都被她這話給怔住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眼看太后還要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盛玦當即起身就走。
盛玦:“好,我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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