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雪花亂飛，提著水桶出了大帳，呵，可真是寒冷！

        外頭的訓練并未因著天氣而怠慢，操練場上一個個只穿著秋衣呼哧呼哧的搏擊著，教頭們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這般雪天顯得極其渾厚有勁。

        “可真是寒冷，海棠她們這樣子的天氣還在外頭訓練著罷？”蘭秀接過我手中的水桶“可真是心疼她，昨個掌燈時分我給那頭的送飯，迎頭的便是海棠領著巡邏，那一張小臉凍出好些個口子”

        “有甚心疼不心疼的，若是這個時候懈怠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的，怎么把命給拿回來？她是前鋒營的，愈發要加倍努力才行”錢掌事將火塘里的火燃得更旺，繼續說道“這人哪，不論作甚都要先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她們要上前線的，自然是要練得一身錚錚好骨，咱們做后線的便要拿出一手的好菜，軍營辛苦，總該好好的犒勞大家，阿綠，去幫我把那鍋蓋揭開，姜湯開了”

        “我來我來我來，掌事，這么點小事兒便不用麻煩阿綠啦”蘭秀三兩下跑了過去“這股子姜味兒，聞著這心里都是暖暖的，極好”

        我從食柜里頭拿出油布包好的紅糖，朝掌事道“錢掌事，放六塊可夠？”

        “盡夠了，放了以后記得去簽章啊，別又混了，到時候盤算，又該我去好一頓的解釋，我這日日都忙的很，你們哪，與我省事些罷”

        “我這就去簽章”蘭秀一蹦而起便往外頭去了

        “這個蘭秀，最近倒是極積極的，這活都搶著干了，這可不是她”阿敏朝我道“難不成阿綠你與她說了好些道理？把她都教好了？”

        低頭笑了笑“我何嘗與她說道理？我能曉得幾個道理說與她聽的？況且她原本也不見得壞罷！哪里來的教好呢？”

        阿敏接過話，道“話不是這般說，蘭秀這平日間便是與你一起來往密切的，也是極信服你的，你若是說什么，只比我們這說三句都好使呢”

        拿起湯勺攪拌著大鍋，淡淡道“與姐姐們而言，我年歲最小，我做得不好的，蘭秀做得不好的，姐姐們教導我們，我們自然是會學習的，姐姐們做事處處麻利，懂得又多，我與蘭秀只跟在姐姐們身后跑罷，要教也是姐姐們來教的”

        “好了”錢掌事出聲制止“說話都夾槍帶棒的，這是什么個意思，有了什么不順不好的，要說便是堂堂正正的說出來，阿敏，你如今越大越不懂規矩了，到底是我太寵著你的緣故？如今非得挑撥挑撥心里才受用不是？”

        阿敏蹙了蹙眉，隨即一臉的無辜“錢掌事，我當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也是真誠的夸贊蘭秀進步呢！哪里就有您說的那般嚴重？”

        “嚴重不嚴重的，你們自己個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我還能不曉得你們的心思？”錢掌事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與你們相處時間不短，自然是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便是記著我讓她同我一起辦了祭禮這事兒！是我，覺著阿綠的確不錯，這才讓她幫我的，你們若是覺著不甘或者不平，當時便應當尋我說出來，可你們一個人都未開口，如今，這事兒都辦完了，你們卻是還可著勁的去糾纏著，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呢？今兒若是還有話，便出去同我說明白了，若是沒話了，便在這里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個的事情！阿敏，可還有要說的”

        “屬下沒有了”阿敏趕緊低頭認錯

        “其他人呢？”

        “沒有”

        “那便好生做事兒罷！”

        夜晚的風愈發的大了起來，揉了揉眼，止不住的打著哈欠，這樣子的天氣，海棠她們卻是要外出，我們身上的衣物，軍營皆有定數，只有這鞋墊子，卻是不管，若自己個有閑碎布料，想做便是能做的，旁的東西我也給不了她了

        “累了一日了，還在做鞋墊呢？你也真是耐性”蘭秀披著衣裳坐在火盆邊上輕聲道“阿綠，你的繡工真好，比我見過的都好”

        “你才見過幾個呢？便這樣子說，我的也是糊弄著玩玩罷了”又是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不是說累得慌，怎么又不睡了”

        “我那被窩里頭忒冷了，真是睡不著，起來烤烤火，暖和暖和”

        “叫你多放些干草甸子的，你矯情起來又說擱得慌，也是睡不著，讓你別脫下外杉，你也說太厚實了也睡不著，你呀，這樣子怎么過冬呢？”

        蘭秀往我邊上靠了靠“阿綠，你以后可有何打算呢？當火頭軍一輩子么？”

        拿著小剪子將繡線剪斷“以后之事以后再說罷，如今那里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呢，眼下我困乏了，這鞋墊也做好了，該歇下了，明兒還要早起呢”

        蘭秀一把掛在我的身上“好阿綠，咱們一起睡吧，這樣暖和一些”

        “別，我可不想與你一齊睡，不若，我非得著涼不可”就她的睡姿，誰與她睡都搶不過被子。

        “哎呀，你可真是小氣”

        笑著鉆進被窩“我這小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才曉得？趕緊歇下罷”

        一覺睜開眼，油燈昏黃，蘭秀正拿著剪子剪燈芯

        揉了揉眼睛“蘭秀，別剪了，喚她們起了，一會兒該遲了”

        蘭秀聽罷將剪子放在小桌上，系好衣裳，一個個床鋪的將她們喚醒

        將大帳壓石挪開，一股子風雪撲面而來

        “好大的雪，可真冷”蘭秀死死的挽著我的手臂，轉頭低聲道“你們后頭出來的一定壓好帳門啊，不然，咱們這幾日都不用睡了”

        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你怎么不把冬帽給戴上，一會兒該凍得頭疼了”

        蘭秀伸手一摸腦袋“是了，我竟是把這給忘了，罷了罷了，公廚里頭還有個破舊的，今兒就戴著那個罷，將就將就，咱們趕緊去接活罷，她們也好早點回來休息”

        鵝毛大雪下到巳時才稍稍小了起來。

        “雪小了，蘭秀，咱們去河里洗菜罷”軍營的瓜果蔬菜皆是有定例，我們雖分管千人伙食，可冬日的時蔬每日也只有這么一筐，原本雪忒大了，想著在里頭洗洗罷了，可這燒水的木材也是緊的，雪停了，便往外頭洗去

        蘭秀從灶爐旁抬起頭來“好阿綠，外頭真的好冷，不如咱們在這里頭洗了罷”

        “雪落之時還不算最冷，雪融化才是冷的很呢，你是要最冷之時在屋里洗還是如今在屋里洗？”錢掌事將扁擔遞了過來“快別躲懶了，趕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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