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帳是先前那位將軍的大帳，只是大帳里頭多了幾個人

        行了禮，站在一邊

        “抬起頭來罷”

        依言緩緩的抬起頭，說話者應當是上回問我玉佩事情的將軍，年約四十五六，十分正氣凜然的模樣

        “幾位大人，覺著她怎么樣？”將軍問向他一旁的幾人

        大人？

        將軍口中的大人一位年歲與他相差無幾，另外兩位卻是年輕得很，身量容貌十分出眾，下意識收回目光，這樣的場合，我不該多看

        “你多大了？”身著黑衣裳的大人聲音醇厚，語氣不緩不急，十分平易近人

        “回大人，小的十、十五了”聲音細細，略帶一絲緊張

        “你不必緊張，我們尋你來，不為別的，是想請你幫個忙”他繼續道

        疑惑的抬了抬眼，隨即又收回“小的只是軍公廚里頭打雜的，什么也不會，不知怎么能幫得上大人”

        “你不必憂心，不用你會什么，你隨我們出去玩一趟就成了”

        “玩？”難不成是要去章州？北府大營眼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章州也跟著出了事情，面上的人已經出發了，暗里自然也會繼續調查，叫我來，只怕就是為著去一趟章州！

        “何中將，司徒大人，勞你們先出去罷”

        “是”

        “阿綠姑娘坐罷”

        打量了一下，選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在下姓荀，名澤川，這是我胞弟鹿陽，今日尋阿綠姑娘過來，是為著章州一事”

        果然是為著章州的事情！

        “大哥，我怎么說來著？我推薦的人，如何？”

        藍衣裳的人開口說話了，只是這話？難不成是我剛才表現的太不夠緊張了？太淡然了些？

        佯裝不解的看著他們二位“大人，章州的事情，小的也聽說了些，只是小的實在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幫到你們”

        “你什么都不用做，跟我們進章州待一段日子就成”藍衣裳的笑道“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咱們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以前在孤兒園里頭，穿戴都是旁人捐贈的衣裳，有什么便穿什么，也不管男女，更不管粗布麻布；后來跟著干爹過了幾年，沒錢，也是修修改改旁人賤賣的衣裳；再后來，便是到了北府大營，一直穿的都是軍營里頭發放的衣裳，我這十幾年來，從沒有摸到過這樣的好料子，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總覺著十分奇怪！

        不過要我扮妹妹，便扮妹妹罷，我也懶得管選我的緣由，他們去查他們的，我趁著這機會好好的玩一玩，也挺好的不是，這么些年，難得有這樣子的時候，裝裝有錢人家的孩子，還有人跟著，多好，何必管那些事情！

        從馬車里鉆出頭來，將原本的那一身用包袱包好了遞給那女尉官，女尉官接過便走了，只見兩兄弟在那頭正吩咐著什么，沒多久，我們這換好衣裳的探親隊伍便出發了

        四輛大馬車，這兩位大人為著戲真些真是煞費苦心，聽見他們的吩咐應該已經派了好幾個小隊進去暗訪了，也是，這么個時候，自然要多撒幾個網，虛虛實實，我都分不清他們哪一個葫蘆是真的，跟我同坐一輛馬車的小姐姐，從一上車便渾身上下散著寒氣，原本我還想著同她說幾句話的，想了想，還是罷了。

        走的是官道，路倒是不大難走，天色還亮堂著，歇腳的小鎮便快要到了

        “你不會梳頭？”小姐姐開口了

        摸了摸我的辮子，干干的笑了笑“我不太會復雜的發髻樣式，我把辮子盤起來，下車前把冬帽帶上，這樣應當是看不到的”

        她望著我沉思了一會兒，從梳妝盒里拿出梳子，低聲道“轉過身去”

        “謝謝”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簾子被掀開，一張俊臉探了進來，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神色，笑道“五妹妹，到客棧了，下車罷”

        被他扶住，手上的凍瘡我已拿脂粉掩蓋了一下，除非一直盯著瞧，不然的話應該看不出什么破綻

        “小心些”荀鹿陽的手很暖和，倒是顯得我的手冰涼冰涼的，他們兩兄弟長得都很好，哥哥性子沉穩大氣，弟弟溫暖陽光，他們的爹娘可真是好福氣，生了兩個優秀的孩子。

        入住客棧之后，小姐姐又開始在角落里散冷氣了，歪在床榻上，我是有些餓了，方才他們已經吩咐人送飯菜過來了，也有一會兒了罷，怎么還不送來？

        “五妹妹”荀鹿陽的聲音？

        端正坐好理了理衣裳，小姐姐去開門了

        “三公子”小姐姐不放冷氣的時候還是很好看的

        “五妹妹，我幫你拿了些糕點過來，你只怕是餓了罷，這一路上也沒怎么吃東西”

        點點頭“我是有些餓了，大，大哥呢？他在做什么？”

        “大哥在忙，你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飯菜還要好一會兒呢，別餓壞了”

        “多謝三哥”

        “樂婉，好好照顧五妹妹”

        荀鹿陽走后，我繼續歪在床榻上，原來她叫樂婉，瞧著他們兩個的眼神互動，小姐姐可是狠狠的瞪了荀鹿陽一眼，他們相熟，那小姐姐會不會也是一位將軍？

        哎喲，不想這些了，翻身下床，小心翼翼的推開窗戶，這會子雪停了，風也停了，外頭還沒完全黑下來，各家各戶做飯的炊煙從屋子里冒了出來，一團一團霧蒙蒙的，街上匆匆的行人應該也是往家里走罷，偶爾狗吠之聲傳來，又是小孩兒哭鬧的聲音，還有馬蹄踏過，安靜而閑適的一切，真好

        夜色漸漸將整個小鎮籠罩了起來，街邊的燈籠都掛了起來，行商的人們關上了店門休息去了，行人也越來越少，遠處的有幾盞燈火忽閃忽閃的，那里應該是處小山村罷

        “小姐，飯菜送來了，用膳罷，別瞧了”樂婉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輕輕的關上窗戶“用晚膳罷”

        我笑了笑“只有咱們兩人，你不必如此的，我叫霍阿綠，你叫我阿綠就成，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吃罷？”

        “不必”

        瞧她這般，我想了想，還是開口了“真是抱歉，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讓姐姐你扮我的丫頭是委屈姐姐了”說著朝她行了個禮“禮節沖撞之處，還請你別往心里去”

        “小姐，我只是丫頭，怎能跟小姐同桌進餐呢，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輕會給一頓板子，重只怕要將我逐出府去”

        小姐姐不知何時將冷氣收了起來，如今的言行十分合乎丫鬟的話語規矩，大約荀鹿陽方才過來的話語，對于她來說是一個警告？可也不對啊？算了，她不跟我一起吃就不一起罷，隨她去，我自己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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