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回過神“怎么了？”

        “三更了，該歇下了”

        “哦”解開衣裳躺在床上，外頭的燭火湮滅，屋內一片灰暗，腦袋卻是清醒的，眼前不覺的浮現出小鹿的笑臉

        ‘阿綠’

        “小鹿”

        ‘東都多少人家姑娘想要嫁入廣江王府，明提暗提的人家就等著看花落誰家，此時孩子貿貿然說定一個姑娘，你若是王妃娘娘，如何去理這個局？如何給那些貴胄官眷一個臺階？只得做一個局，自家孩兒忤逆父母，攪得家中不得安生，氣病雙親，如此，那些個貴胄官眷才能順勢下階，再者，既然是孩兒自己看中的女子，雙親總要瞧瞧這姑娘品行如何罷’

        “走？還是留？”這會子我卻是拿不定主意了，明明主意已定，怎么能這般輕易的更改了呢，不要不要，還是離開罷，這里有小鹿、有樂婉、有海棠，使勁的搖了搖頭，我都未曾打算成親，做什么要耽擱他，一晚上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外頭天色漸亮，腦袋卻是昏沉了起來

        渾身又冷又熱的，難受得不得了，掙扎了好久，難得眼神清明了些

        “姑娘醒了”霜曉放下湯藥趕緊將我扶起來“姑娘可覺著好些了”

        揉了揉眼睛“我有點兒渴”

        “奴婢這就給您倒碗溫水”

        就著霜曉端來的茶碗喝了半碗，腦袋似乎沒那么暈了，摸了摸額頭“我發熱了？”

        “姑娘都燒了一日了，來，把藥喝了罷”

        用力眨了眨眼，似乎氣力也恢復了些，自己端著湯藥一飲而盡，苦的我一張臉都擰住，漱了口，重新躺在床榻“什么時辰了？”

        “亥時了”

        “霜曉，你去軟榻上歇著罷，我有事兒再喚你”

        “我無妨的，姑娘好好歇著，奴婢不困，就在這里守著姑娘”

        “我已經好很多了，你若不去歇著，我會擔心累著你，若是時時擔著心卻又要累著我自己，所以，為了我，你歇著去”

        “那奴婢就在軟榻上，姑娘只管喊奴婢”

        “你把燈火挪到外間，輕紗放下，我覺著這燈火刺眼得很”

        “是”

        閉著眼睛腦袋還是生疼的，真是難受得很，伸手揉著腦袋，支撐了一會兒，腦袋一個昏沉睡了過去，夢中似乎有人撫上了我的額頭

        緩緩的睜開眼，眼前之人卻是小鹿

        “阿綠”他低低的喚了一聲

        盯著他，卻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直愣愣的坐了起來，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小鹿”

        “我在”

        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在轉動，一把將他抱住，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閉上眼睛

        “阿綠”

        渾渾噩噩之中似乎有人在喚我的名字，艱難的應下“嗯”

        “我以后都這樣抱著你好不好？”

        “好”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聽得外頭淅淅瀝瀝的聲響，艱難的睜開了眼，腦袋還有些沉重，卻是不疼了，坐在床榻上放空了好一會兒，這才翻身下床。

        推開門，呵，好大的雨，一院子的落葉

        “姑娘醒了”廊子上的老嬤嬤放下手中的針鑿朝我行了個禮“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霜曉呢”

        “霜曉同白芷一起去領月例去了，我們家姑娘往老夫人屋里去了，讓奴婢留下來伺候姑娘”白芍端著湯藥從耳房出來笑道“姑娘還是回屋罷，好容易體熱退下去，這外頭又是風雨的，若吹著了，這可了不得”

        笑了笑“這廊下干燥得很，風雨也不往這個方向吹的，如何就吹著我了，在屋里躺了兩日，總覺著屋子里悶得很，好容易身子舒暢些，自然在外頭透透氣的好”

        “你們去把耳房里的高幾搬出來”白芍吩咐兩個嬤嬤“把清粥也端來”

        喝了藥，吃了一碗滾燙的米粥，額前冒出些許的汗珠，渾身松快了不少

        “姑娘，您這好容易出了汗就別在這里坐著，免得濕氣再入體了，您回屋坐著罷，奴婢讓人備熱水來，您休息一會兒，好清洗”

        舒舒服服的跑了個澡，換了一身衣裳，外頭又昏暗了下來，又一日就這么過去了

        “姑娘加一件衣裳罷”白芍從柜子里取出一件緋紅色的衣裳來“厚實的夾襖姑娘怕熱，就穿這件罷，這件薄些，里頭就一層薄絲棉”

        嫌棄的看了那衣裳一眼“我眼下都覺著熱得很，好白芍，你就別折騰我了，這屋子已經很暖和了，我十分滿意，再者，我這里里外外幾層厚衣裳，我這若是一動指定要大汗淋漓，你沒瞧著我都不動彈了？”

        “姑娘大安了”霜曉推門進來滿臉的笑意“呵，還是咱們屋子里暖和，外頭可凍人得很，又是大風又是大雨的”

        “可淋濕沒有？若是淋濕了，趕緊回屋換身衣裳去，別我好了你又病了”

        “哪里會淋濕，帶著大傘呢，又是穿堂過去的，姑娘，趁著白芍在服侍呢，奴婢把領下的月例給幾位媽媽送去”

        “去罷”

        拿著板栗，圍著炭盆子，十分愜意的吃著

        “瞧你吃得這般歡樂，想來身子應該無礙了”樂婉掀了簾子進來“呵，你這屋子可真熱”

        朝樂婉招了招手“快來，這板栗香甜得很”

        “她既然好得很，白芷拿晚膳去了，眼下咱們屋里子沒人，你回去看著，你呆在這里給她剝板栗倒是便宜了她”樂婉這話自然是對白芍說的

        白芍朝我福了福身“姑娘，我先去了”

        “等等等等，拿點板栗走罷”

        白芍笑了笑，拿了兩顆出門去了

        “你可真是小氣”樂婉笑道

        嘿嘿一笑“我哪里小氣了，這板栗可好吃了”

        “霜曉，你讓嬤嬤們進來撤兩盆炭盆，你們這屋子都要被烤干了”樂婉喝了口茶“虧你也受得了？”

        “別呀，你只別亂動就不覺著熱了，再者我不喜歡屋子里濕漉漉的”

        樂婉不理我，只叫霜曉讓人撤了兩盆炭火出去

        沒坐多久，總覺著后背發涼似的，都怪樂婉好好的將我屋子里的炭盆給撤了些

        放下板栗，洗了個手，撿了件襖穿上“你說你，好好的撤炭盆子做什么，我又得加衣裳”

        “你這病就是因著這來的，屋子里一直很暖和，身上穿得單薄些，不出門就罷了，一出門碰著這樣的冷風自然要病了”

        “也并非日日放這么些炭火盆子，只是我有時候洗了澡瞧屋里水汽郁結才叫霜曉多放幾個，而且并未燃很久，就到睡前”

        “那也過了，這歸根結底的緣由還是你忒懶了，多走幾步往盥洗室都不愿了？”

        系好了衣裳，盤腿坐在軟榻上“人家洗好了就想鉆被窩嘛，去盥洗室洗了又要穿戴整齊再回來，好一番折騰，不過，相對于生病而言，我還是乖乖的去罷”

        “你呀，總是要撞得腦袋疼才曉得錯了”

        “這同撞不腦袋到倒是沒甚關系，我這是懶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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