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漆黑的便起身了，斕悠根本沒睡醒，馬車都是陳紹抱著上去的，更別說用早膳了，我吃了幾口也是吃不下了，真是太早了。馬車緩緩離開，我眼皮止不住的往下掉，卯時都還未到罷！

        周洛泱將我攬入懷中，低聲道“睡罷”

        我是聽著趕車人的叫喚，這才清醒了過來，

        只覺著熱得很，拉開身上的薄被，我腳都有些麻了

        “醒了”

        揉著睡眼，打量著，周洛泱依靠在車壁，我靠在他身上

        坐直身子，眼睛還是有些睜不開

        捶了捶我發麻的腿，瞧他神色也略有些不自然“是不是被我壓麻了？”

        “無妨，一會兒便好”

        “是腿麻了？我幫你揉揉”我瞧他手按著腿，應該是被我壓著了

        周洛泱笑笑“你瞧瞧外頭都到哪里了”

        打開車窗，一方冰涼侵入“都是樹林子，我怎么知道這是哪兒呢？這會子應該快午時了罷”是不是該吃飯了？我餓了

        剛打開糕點盒子，馬車卻停下來了

        “阿綠，阿綠，快下來”

        探頭出去，周斕悠就站在下頭“快下來了，咱們如廁去”

        “哦”

        “斗篷”周洛泱把斗篷遞了過來

        “我不冷，不要了”

        一群女眷一起往林子里去如廁，這場面也真是略微‘壯觀’！

        “你笑什么呀，從來的時候就笑，這會子還笑”

        哈哈一笑“你瞧著到處白茫茫的，然后咱們這么些人，穿紅著綠的往樹林里鉆，不是挺搞笑的么？”

        周斕悠也忍不住笑了“這五谷輪回，是人都有這樣的時候呀，不過確實有些個好笑，對了，聽說霜曉病了，什么個毛病？怎么突然就送回去了？”

        我面色依舊“她就身子有些不舒服，晚上到了我在同你細說罷”

        洗了手，我們女眷便先上車侯著，等著這男人們分批解決自個問題，這才繼續趕路

        “什么！可真是氣死我了！”周斕悠生猛的一拍桌面，深吸了兩口氣“若不是我昨個兒身子不適早睡了，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誰給她那么大的膽子，她居然欺負你？真是要翻了天去！”

        “淡定淡定，拍得這么重，手不疼啊？”

        “我聽了你這話，渾身都是氣，那里還顧得到手！”

        “好了好了，咱不生氣了，人都送走了，這會子只怕都有的她受苦了時候，你就別生氣了”

        周斕悠長長的吐了兩口氣“阿綠，她這明擺著就是在算計你，背著你做了那樣的事情，還好意思舔著臉讓你回去求四嬸嬸放他們一家子自贖出門，幸而你沒答應，如此卑劣之人便是被賤賣也沒什么好可惜的！”

        同她笑了笑“其實，我原本是答應了。后來，你家兄長說，她今日能如此，難保他日不會舊事重提，我想了一下，若他日真舊事重提，那時他們一家子都出府了，也沒個壓制，才真叫不好收場”

        “是啊，人若真無恥起來，什么話說不出口？那時候，咱們兩府都要被笑話死罷”

        “斕悠，其實，最開始她把事情說出來，我只是覺得震驚，并不傷心；可是后來，我就有些傷心甚至憤怒，她從始至終的目的，便是想著我求四嬸嬸讓他們一家自贖于江府。昨日那番情景，我腦子有些個糊涂，也沒想那么多，幸而你家兄長同我說了那話，好歹現在也能描補描補”

        周斕悠憤憤道“她那般做，就是吃定你了呀，知道你一定會念她的好，你又不擅內院的算計，定是隨了她的心思。只是她的法子太自信了些。我想，她必然計算著，我昨個兒正好身子不適，你與兄長又只是口頭婚約，實則又未下聘，這事兒便鬧了出來，兄長一則未必懂這些，二則也不好過多干涉，便是難得的千載時機，這才放心大膽的鬧了出來。算我蔑視她了，就算隨了她的意，你同她一起回了江府，親自求情，她也不可能得逞！你家四嬸嬸是什么人，霜曉又是什么人，她就這么點伎倆，說句好聽的，都是雞蛋往石頭上碰！”

        我忽意識到什么“斕悠，你說，她這主意會是自己想出來的嗎？”她從小在江府長大的，怎會做出這般略顯幼稚的算計？

        “我也想到說這個，她是家生子，這么些年都是長于江府，你說稍微有點兒腦子的，誰想的出這樣的餿主意來？犯了錯還敢獅子大開口？沒皮沒臉還如此愚蠢！稍微有點兒腦子的，若真是情到深處控制不住了，出了事兒最多想著也是求了主家只發賣自己一人，盡量不連累全家。到了發賣之日，那相好男人，想方設法的拐著彎的將她買了，自此埋著臉作個人也就罷了！她倒是獨辟蹊徑，真是迷了魂魄了”

        “我倒是有一個疑惑，他們這般，為何不花錢請人為證？”

        周斕悠聽了我這話，語重心長道“你這話，沒同旁人說起過罷？”

        搖搖頭“沒有啊，我就是突然想著了，我這也是第一回經歷這樣的事情，哪里曉得里頭的事情”

        “沒有便好，阿綠，幸而你的疑惑是現在到的，不然你可真是要被鄙夷了。有約有媒有聘有定親或是房里人，但凡占一樣，便在成親之前行了閨房之事，也無人會多嘴說什么。可若一樣不占，男女皆為下流，都是受人唾棄的，誰愿意當她們的證約人，便是真的當了，證約人也要跟著被唾棄。”

        “聽得你說這話，她這番折騰到底是為何？”

        “所以我說她蠢，若真是喜歡那男人，想嫁給那男人，事發之前，直接求你不就得了，如今搞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出，腦袋里頭是擱漿糊了！不對，還有一個可能，她被人利用了，美男計！”

        被人利用？“美，美男計？！”

        周斕悠眉頭一蹙“利用霜曉，可這也是在賭呀！”

        一臉求知的看著周斕悠“斕悠，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些？”

        “我也只是揣測，若有人知道了霜曉是你貼身的丫頭，你又是我未來嫂嫂，那他引誘了霜曉做了這事兒，若在一些宴席上鬧出來，可不僅僅是你臉面的事情，年節下有多少宴席，還有宮宴！”周斕悠說著眉頭越發緊湊“你可有想過，若是在宮宴，那樣的場合鬧出這樣的事情，那就真不是臉面的事兒了，對了！對了！這樣就說得通了！這樣就說得通了！霜曉或許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被利用，那男的對她以情愛為攻勢，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的，之后有了身孕，定是各種寬慰，說自己會想法子，讓霜曉忍耐一番，霜曉體貼他，自然自己也會想法子，恰好在昨日，對她而言，她覺得是個很好的機會，便實行了自己的計劃！對哦，這般說起來，就能說得通了！”

        我真是不擅長內宅之事么？我真是不會算計么？為何聽得斕悠這番話，我竟是有些不明白？為何她能聯系到這么些情形！我從未覺著自己這般愚蠢過！

        周斕悠眉頭一展“你可是還未明白，我說的是什么？”

        我點頭道“我確實沒大明白”

        周斕悠坐直身子，一臉認真“因為這兒，就是東都！”

        東都！

        我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忘記，這里是東都！

        儲君崩逝，新儲未立，各方爭霸的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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