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們深夜才歸

        永嘉公主承擔下所有過錯，說是自己犯了糊涂，只想到炫耀新奇，完全未將后果考慮，才鬧出如此事端，她愿在承光門外脫簪待罪，自跪三日，以作懲處。

        承光門，雖是皇宮北門卻一直都是政令頒發、懲處之后，文字細則宣告粘貼之處，來此處之人極多。

        此事，便是了了

        樂嫆大約是被嚇得厲害，連發了兩日高熱，今日才降了下來。樂嬌這幾日精神亦是十分萎靡不振，四嬸嬸瞧樂嬌這般也是難受。

        這事兒于我而言，我絲毫不在意，可是樂嬌便不行，我這心境如此，覺著無謂，可我也不能拿著這樣無所謂的話語去安慰她。

        一個年節前，便是這般淡淡的過著

        爆竹響起

        新的一歲，便算是開始了

        府上漸漸有了笑意

        正月初十，周家叔叔嬸嬸便親自上門，雖是拜年，其實是相商我同周洛泱定親禮時的相應事宜

        “姑娘”燕然滿臉笑意的幫我拆著發髻“如今咱們兩府都商量好了，姑娘且等兩個月，周府送了納征禮過來，親迎也是快了”

        我輕咳了兩聲“燕然，五嬸嬸昨日正為著樂嫆的婚事做打聽，但好像不是很順，你在外頭可別歡喜過頭了，這樣不好”

        燕然收住笑意“姑娘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我也只是在姑娘跟前笑得開心，在旁人面前我都收住滿臉的歡喜，只是微微含笑罷了”

        樂嫆的才情容貌先放在一邊，她性子軟，又膽小，五嬸嬸想著打探平陽侯長子，我聽他們說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不成。昨日五嬸嬸在沈家的宴席上各種贊揚平陽侯長子，今日平陽侯夫人便在沈夫人跟前透了底，直說自己喜歡嫻靜大方有能力持家的姑娘，婉拒了五嬸嬸的美意。

        “姑娘可是不高興？”

        我搖搖頭“并沒有不高興，只是也沒有那般高興，出了閣，感覺又要好些不同了”

        燕然眉開眼笑“我明白了，姑娘的憂愁，是擔心出閣之后的日子”

        瞧她這般歡喜，我笑道“是呀，我自然是擔心的，但為何你卻是這般歡喜呀？”

        “我替姑娘高興，姑娘有一個好婆家，又有一位好姑爺，我自是歡喜得很哪！我現在呀，腦子里都是姑娘穿嫁衣的模樣，一定美極了，就是那仙子下凡”

        拿起梳子梳著青絲“我倒是瞧著，你十分急切的想去周府，也不知道這般急切是想著去見誰去”

        燕然撅撅嘴“天地良心，我心里可只有姑娘！”

        我打了個哈欠“不說這笑話了，我都眼乏了，我往床上睡覺去了”

        不知是否睡得太早的緣故，五更天剛過，我便驚醒了過來

        心咚咚的跳著，我似乎做了個噩夢，可又什么都不記得了

        平復了一下心境，莫名的驚醒又不記得做了什么噩夢，閉上眼想著繼續睡，可心里不安定，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等著天亮

        用了早膳，心慌的更厲害，回到院子里尋了本詩文抄寫著

        “姑娘”廖媽媽匆匆走了過來“宮里傳了口諭”

        趕緊起身整理了衣裳出去

        “皇后娘娘口諭，江氏嬌矜，聰慧敏捷，端良性嫻，深得吾心，進為永嘉公主司苑主事”

        傳諭完畢，祖父將傳諭之人迎入正廳，江氏嬌矜，不說哪一個？江府的姑娘這么幾個！

        ‘我會送你們一份大禮’永嘉公主的話語浮現在腦海里

        心猛的跳到了嗓子眼，不會永嘉公主要讓我們自己決定？年歲合適的，樂嬌、我、樂嫆？永嘉公主極得圣寵，公主府的內庭女官，比超品王爵府內的女官還要多四人，有二內外侍令，六司侍，十二掌事，從掌事開始，便算是內庭里頭有品級的女官，公主府的司侍等同于宮中的掌事，當年江府的兩個姐姐，入宮為女官，一人為掌事，另外一人為副掌事，內庭品級是一樣。

        祖父親自送了傳諭之人出去，我們大家便都在正廳等著，全家的臉色都不大好，司苑主事，對于在場之人而言都并不想要，可如今，不想要也已經給了，只能瞧瞧落在誰的身上去。

        沒一會兒，祖父一臉沉重的走了過來

        “父親，王爵以上內庭女官一般皆為聘選，咱們家并未參選，天恩直傳諭蔭官聞所未聞”大伯伯開口道

        祖父緩緩的坐下“既是天恩，何須有前聞，諭上并未言明是誰，府上適齡的孩子到我跟前來”

        走到祖父跟前，樂嬌站在我的右邊，樂嫆站在了我的左邊

        祖父看了看我們三人“娘娘既下諭，那你們三人自然是有人要承恩的，綠兒已有了婆家，內庭女官告辭歸家，最低二十二歲，綠兒今歲十七，讓夫婿等五年不妥當。嬌兒同嫆兒，你們都是祖父的孫女兒，既娘娘未曾指明是誰，你們兩個抽簽子罷，瞧天爺的意思”

        “父親”五嬸嬸急道“既然都是孫女兒，合該三人一齊抽簽子才是，怎么只能讓她們兩人抽簽子呢”

        “弟妹，綠兒已定了夫婿，不該再抽簽子”四叔叔道

        “先前也有訂了親入了宮，夫婿家等了幾年出宮成親的呀，如何到了七丫頭這兒就是不成？”五嬸嬸駁道“既同為江家的女兒就該一視同仁，不偏不倚才是”

        “這如何同旁人家比，周家夫婦昨日才上門同我們商定了節禮”四叔叔蹙眉道“定禮之日、親迎之日全已定好，綠兒如何還能去？”

        五嬸嬸拿著絹子擦了擦眼淚“是，有了夫婿就不同了，可憐了我的嫆兒，就我一人為她思量，可不巧便是晚了一步，沒了夫婿，若是人前應了我，嫆兒也得了利索才是，只可惜呀，嫆兒就是沒那個命罷了，也不必抽簽子了，就讓她去罷，早去早清凈，我也早去早清凈”

        “弟妹”四嬸嬸出言輕喝“你這是什么話！”

        五嬸嬸冷笑了一聲“我能有什么話，我的嫆兒本就沒人待見，合該就是要被丟出去的，如今不正好”

        “母親”樂嫆抽噎著握住五嬸嬸的手“母親”

        “哭什么！”五嬸嬸呵斥道“你也不受人待見，橫豎咱們娘倆一死也就罷了！”

        “鬧夠了！”祖父一臉嚴肅“綠兒，你也一齊抽罷”

        我點頭應下“是”

        我若不抽，確實是偏心，便是偏心，我也不想抽簽子

        可五嬸嬸的意思，我若不同樂嬌她們一起抽簽子，她們娘倆便要一齊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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