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睡著，卻是被熱醒，掀開被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都是汗水，摸了摸后背，衣裳都濕潤了，挪了燈，打開衣柜正拿著衣裳，燕然端著燈盞走了進來

        “姑娘”

        “太熱了，我衣裳都濕了，沒什么事兒，你睡去罷”我道

        燕然掀開我的被衾摸了摸“姑娘這枕頭面兒都濕了，被衾也稍許濕潤，我要給姑娘換一換才成”

        轉過一旁換著衣裳“看來這新里衣還是太過保暖了，以后不穿這種料子的，我還是喜歡細棉的里衣”

        “姑娘出了這么一身的汗，喝點溫水罷”燕然一邊換著被衾一邊輕聲道“要不然明兒起來喉嚨發干得很”

        換好衣裳走到桌邊，從溫水的壺子里倒了一盞清水“聽外頭的聲響，這是在下大雪呢”

        “是呀，也不知道這雪明兒能不能停”燕然將換下的被衾同我扔在一旁的衣裳一起放進了筐子里“姑娘，床鋪好了，安置罷”

        放下杯子瞧了一眼床榻“這般快的？”

        燕然笑道“這被衾枕頭本就是有備好了的，我只換了下頭褥被，哪里需要許久，姑娘睡罷”

        在床上躺了會兒，竟是一點兒睡意都無，翻身下床，躡手捏腳的走出外間，燕然已經睡熟，突發想抄幾個字，可又擔心把燕然給鬧醒了，默默的又回到里間躺下。

        睡眼朦朧的被燕然從被窩里弄了出來

        “我真是困得很”

        “姑娘，快伸手，廖媽媽可是來喊過兩次了，小蓮，把茶端來”燕然招呼道

        漱了口，穿戴好衣裳坐在妝臺前，我感覺自己一閉上眼睛，便又能睡過去

        一番折騰之后，哈欠連天的出門

        “七妹妹”樂嬌精神抖擻的同我打著招呼

        同她福了福身“六姐姐”說著我又打了個哈欠

        “七妹妹昨夜未曾睡好？”樂嬌接過手爐“今日五姐姐回府，那邊府里幾位姐姐同姐夫也會一齊回來，你可要醒醒神才是”

        “是”

        今歲荀澤川兄弟二人并未從北府大營回來，圓哥兒前些時日貪玩著了涼，也只留在王府并未出來，樂婉懷著身孕，午膳稍稍用了些便離了席，四嬸嬸給了我個照顧樂婉的名頭，我便跟著她早早的從那邊府里回來。

        樂婉的屋子雖是空著的，卻也是留了看守屋子的婆子日日打掃，她這一回來，一切也是便宜的。

        “外頭這大雪，一時半會的只怕停不了”樂婉靠著軟墊，側著頭瞧著外面的風景

        “隨它下去罷，也不出門”趴在矮幾上我昏昏欲睡

        “昨個兒倒是做什么去了？這般神色，一點兒精神都沒有的？”樂婉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給你的丸藥可都吃了？”

        “吃著呢”迷迷糊糊的回答她的話

        “阿綠”

        “嗯？”

        “過兩日母親在府內設宴，叔叔嬸嬸都會去的，你也一齊來”

        “那不要，六姐姐去，那邊府里也有別的妹妹去，她們去就成，我不想去”

        “我喚你去，是母親的意思”

        我睜開眼睛，一頭霧水“王妃？”

        “是呀，母親說，叫江府的姊妹一齊去，既然是親手足，原應該姊妹常聚”樂婉笑道“可不就是叫你常去之意？”

        我有氣無力搖搖頭“不去”王妃娘娘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何必虛情假意的應酬

        “你呀，罷了，隨你去”樂婉笑了笑“安定長街唐府年前接連登門，所謂何事？”

        “姐姐怎么突然對這些個有心思？你不是一向不愛理這么些事情的？如今也聽這些八卦了？”

        “旁人之事，我自然不理，可若是關乎你，我如何能不理不問？”

        半睜著眼睛看著矮幾面“同我能有何關系？是為著樂嬌來的”

        “可我卻聽說，唐大公子并不中意江府六姑娘”

        “我的姐姐啊，你以為我是什么絕世大美人呢，人瞧見一眼便都要喜歡我了？那日唐夫人他們來用晚膳，我便是個大瓷瓶子一般擺在那里，話都不多說一句的，比二愣子還要愣，這他都能中意，那未免是腦袋不好使進水了罷”

        “腦袋不好使的人是你罷”樂婉點了點我的額頭“哪有自己這般說自己的，那位唐大公子我前幾日見過一面，確實還不錯。”

        “我瞧樂嬌對他也還算中意”

        “那你瞧著他如何？”

        聳了聳肩“毫無興趣，與我無干，對了，你知不知道宜城伯家的四公子來過咱們府上”

        “為了樂嬌？”

        笑嘻嘻的點了點頭“翻墻進來的，剛翻過圍墻便被四叔叔拿下塞到馬車里送回他們家去了，可笑死我了”

        “倒也是個奇人”

        “我還聽她們說，前段時日，他還放了風箏進來，風箏上寫著相思之語，只是他那風箏不助他，飛到二伯父院子里去了，二伯父是什么人，咱們府上最嚴肅的，瞧著那上頭話語，恨不得拿著棒槌去打他一頓，若不是二伯母攔住，只怕二伯父便拿著棒槌出去追去了”

        “你個丫頭，明明是說你的事情，倒是被你岔開話去了”

        “我有什么事兒，我吃好喝好的，開開心心的，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多考慮自己才是，如今身子漸漸重了，你要多多休息”

        “阿綠，若是你同小鹿些許會柳暗花明，你還愿不愿意？”

        癟了癟嘴“王妃娘娘忽然就對我松口了？”

        “呵，我聽母親提起過三兩回小鹿的婚事，語氣卻是不似先前的強硬”

        瞧著光潔的桌面“姐姐，我不喜歡王妃娘娘，很不喜歡，不過不是怨恨的那種不喜歡，怎么言說呢，就好比一件衣服，我不喜歡那樣式那顏色一般的不喜歡，便是很單純的不喜歡”

        “便只是不喜歡母親？那，小鹿呢？”

        我垂了垂眼“最開始我是有點喜歡小鹿的，可是后來，我便不喜歡他了，到眼前，我同你說起小鹿都是心如止水的。”說著說著，坐直了身子“姐姐，你覺不覺得，小鹿其實并不適合我？他雖然很好，但是在處理家中之事，太隨性了些？”

        “他自小長于江湖，對于大族內宅之事自然會不夠穩妥細致。你這話很對，畢竟廣江王府不是江湖，小鹿的性子，你若同他一齊，有些內宅之事，你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說來說去，便是我對他早已經放下，沒了念想，所以自然不會想著同他有什么以后，若是心里記掛著他，心里有他，那些個苦頭便都不是苦頭。你瞧我如今這般坦然的說這事兒，真的是說明我對他，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了”

        樂婉溫柔一笑“你能放下便好”

        跟著咧嘴笑笑“我怎么覺著你話里有話呢？”

        “我這話里自然是有話的，樂嬌的事兒都在提著日程，你的事兒我更要時刻留意著，年節下的，我倒是要留意一下那些未娶的公子”

        十分無奈的趴回矮幾上“好樂婉，我這真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你就別費心了，我就等著你同姐夫多生幾個孩子，我就幫你帶娃娃多好”

        “娃娃自然有乳母丫鬟們帶，這不必你操心，好啦，別垂頭喪氣的不開心，姐姐逗你玩的，那些事情，你不想，姐姐自然不會逼著你的”

        聽了樂婉這話，我這才愁容略消，將信將疑道“真的嗎？”

        樂婉輕笑一聲“自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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