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漱完口，露微便把燈盞熄了一盞，挪了一盞到外間，秋晨放下幾處簾子端著手里的燈盞也走了出去，燕然接過我手里的錦帕擱在架上

        “姑娘安置罷，我們也出去了”

        拉著燕然低聲道“瞞住了罷”

        “姑娘放心，自然是瞞住了，我們幾個哪里敢讓廖媽媽知道，這是姑娘的主意，特意給廖媽媽過生日的，一會子廖媽媽又該捶胸頓足的直報怨自己怎么這般大臉面讓姑娘出錢過生日，我們三個只說那是我們三個湊份子的時候姑娘聽見了，便加了一份子，旁的再也沒說，況且今兒姑娘同王爺不在府上，廖媽媽也想不到的”

        “那你明兒提醒我一下，那幾個戒指擺放著也是可惜，給她們戴也合適”

        “噯，我記著”

        我輕笑一聲“說不得明兒咱們一齊又忘了”

        “不會不會，我回屋就寫床頭上去，姑娘只管放心”

        “然后咱兩個又一起拍大腿去？”我笑道

        燕然笑得直捂嘴

        “不說笑話了，你睡去罷”

        “是，姑娘好夢”

        借著微光，掀開床幔鉆里頭去

        “何事如此歡喜？”

        “沒睡著？”我躺下拉上被子，翻個身背對著他

        腰被環住，身子被帶了過去

        我輕拍一下他的手“你這人，這怎么睡”

        “這邊暖和”

        “你都躺下那么久，自然是暖和的”

        “今日之事，是國公夫人的主意”

        “是國公夫人的意思”轉身向他“那先前放出來的風聲，也是國公夫人的主意？”

        “嗯，國公夫人與伯爵夫人是閨中密友”

        “那他們兩個生米煮成熟飯也是國公夫人的意思？”

        “不是，是意外”

        意外？“可你不是說也有你的緣由，難不成本來是你要占人家的便宜？結果被伯爵公子截胡了”

        百里云兮輕笑一聲“我若要占，也不會是她”

        “國公夫人放出風聲便是為著借著你的名義，一則阻掉其他有意的人家，二則是穩住國公爺，對不對？”

        “嗯”

        “國公夫人早就下了套，今日你們一齊上門，就是緊套住國公爺，來一個甕中捉鱉。你備那么厚的禮上門，加上前頭的風聲，不管是國公爺還是外頭的人都認準了今兒是國公府的好日子，定會有喜訊出門的，若是定了你同三姑娘，倒是好，若是沒定，你只要一出國公府的門，便會有國公爺拒了你的言語放出來，你的臉面，國公府同三姑娘的未來，可就不好說了。國公爺真慘，被你們套得死死的，明明國公爺已經沒得選擇，做出來好似他自愿的一般，一會子他反應過來，指不定捶胸頓足去！話說回來，萬一三姑娘以后過得不好，你今兒這遭，豈非也害了她？”

        “都愿為對方付出生命，如此相愛之人，想來會是個完滿的結果”

        “我是第一回見你如此的熱心快腸”先前的他，可是我欠他什么都記著的，現在竟還幫人去了“今日我就不該順著你的話說的，我那時候就應該說我很不喜歡肖三姑娘，看你到時候怎么接話”

        百里云兮笑著緊了緊我的身子“我的綠兒”

        “對了，你為何不提前同我說一下，萬一我真的沒順著你的話說，你怎么辦？”

        “你會的，提前曉得，便不是熱鬧了”

        “借口”

        “明日我們入宮用午膳可好？”

        “穆夫人才回娘家瞧母親去，咱們兩個就進宮用午膳，我覺得不大好，要不，你自己去罷，我留在王府”

        “心疼她？”

        我晃了晃腦袋“不是，我只是覺得，她那么喜歡你，又滿懷期待的嫁給了你，卻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她也會難過也會傷心的罷。若她一回娘家，你就帶著我進宮去，沒有人能保證她們府上都是一些盼她好的人，那些見不得她好的人，會在背地里怎么說她，她的母親聽見了這些消息，只怕會傷心”

        百里云兮握著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她的母親去了黃溪縣，距禹都七八百里，這不會是我特意帶你入宮”

        這話我聽得一頭霧水“黃溪縣？”

        “她未去夏侯關之前，便是在黃溪縣，我讓人修繕她在黃溪縣老宅，她的母親入冬前便搬了回去”

        “哦”我還以為穆夫人的母親仍住在禹都穆府，原來是去了黃溪縣

        “可想知道緣由？”

        “不想，你自有你的思量”穆夫人的事不僅僅是王府的家事，更是牽扯到太多朝中內情，于我而言，何必知道那么多

        “明日陪我進宮用午膳可好？”

        “好，我困了”

        “睡罷”

        “兒子給母親請安”

        “妾身給娘娘請安”

        “來了，快坐”

        我似乎是第一回離皇后娘娘這般近，先前見皇后娘娘，不是朝服便是禮服，第一回見她著常服，說不上來的感覺

        “拜見過祖母了？”

        “是，祖母說今日吃全素便不留我們用午膳，讓我們過來吃”

        “你們爹爹同幾個大臣在尚明殿議事，只怕過不來，前幾日你病了一場，太醫說寒氣入體亦有操勞過度，娘讓小廚房給你燉了些補膳，一會兒你要多用些”皇后娘娘轉向我眼中滿是溫柔“綠兒，昨個兒內府進了暖緞，我挑了幾卷顏色淺嫩的留著給你，你隨何女官進里間去量一量身量，娘好讓人給你做幾身衣裳”

        我起身行禮“謝娘娘”

        跟著女官進了內室，脫了外衣，把身量尺寸都量好，又拿了好幾樣衣裳樣式給我試，記錄妥當之后，才幫我穿好衣裳引我出去

        午膳擺在另一處暖閣，雖是冬月，窗外的花草卻長得極好，偶爾滲入幾絲風，帶著點點涼意，一絲都不冷

        “入座罷”皇后娘娘坐在中間“今兒就咱們用午膳，不必拘著禮，隨意些便是”

        告了座位，十來個內侍便撤了一半出去，見皇后娘娘拿筷，我這才拿起了筷子。

        用完膳坐了一小會兒，長安候夫人進殿拜見辭行

        “妾身給娘娘、殿下請安”長安候夫人行了大禮

        “請免”

        長安候夫人起身同我行了半禮“夫人納福”

        我還她一禮“夫人安泰”

        “請入座”皇后娘娘道

        “娘娘同殿下、夫人共敘天倫，妾身這會子過來是叨擾了，皇后娘娘恩澤深厚，今日妾身出宮，定要來拜謝娘娘”長安候夫人道

        “王美人渡此劫難，如今身子見好，吾也就放心了。太醫院回稟，王美人需舒心靜養，待她身子好些，吾會讓她挪到怡和殿同楊昭容一處住著”

        長安候夫人起身行了個大禮“多謝娘娘”

        “王美人此番安康，夫人亦是辛勞照料，吾讓人備了兩支老參，賜予夫人”

        “謝娘娘賜”長安候夫人又行了一大禮，這才雙手接過禮盒

        長安候夫人走后，我同百里云兮略坐了一會兒，說了三兩句閑話，便也告辭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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