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夏侯關傳來獸人入侵的消息

        誠王世子一行被困高石山

        又過了五日，消息傳來，夏侯關獸人暫退，誠王世子一行已平安返回夏侯關

        今日是二十

        午后抄了會兒書，著實沒什么心情，便停了筆，窩在榻上發呆

        “姑娘”燕然挪了張凳子過來坐在我身邊做針線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襪子“你怎么不去做元宵？”

        燕然笑笑“她們一群人都在呢，我哪里擠得進去”

        前幾日上元節，大廚房也做了元宵送來，可我當時也不怎么想吃，早起突然想吃些元宵的糖水，便讓白媽媽準備了些糯米粉，她們這幾日跟著我也悶悶的，我便讓她們都去做元宵去，算是分分心。

        “燕然，你去做一些沒餡的，我想吃沒餡的，不要有餡的”

        “噯”

        “還要大個一點的”我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么大一個，就這么大一個，不能太小了”

        燕然好奇道“姑娘，這種實心的大個些的好吃嗎？”

        我笑笑“我感覺挺好吃的”

        “那我多做些，我也嘗嘗這個”

        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穩，早早的醒來，看著頭頂的帳幔發呆

        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著，卻是被燕然吵醒了

        “姑娘，姑娘醒醒”

        睜開眼“怎么了”

        “出大事了，誠王世子沒了”

        我坐起身來“什么？”

        “才傳來的消息，前兩日夜間獸人偷襲，誠王世子為救穆指揮使同王爺，中了暗算，不幸身亡”

        “這，這是假的罷，這怎么可能呢”誠王同世子一行領兵護衛夏侯關，他們帶的是鎮遠營的軍隊，這不可能“燕然，你這可是什么小道消息聽得的？”

        “姑娘，真不是小道消息，這是真的！千真萬確！落英殿已經出哀文了”

        聽著燕然的話語，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怎么可能呢！“燕然，你真的沒有哄我嗎？”

        “姑娘，我怎么拿這樣的事情來玩笑哄人，姑娘快起身罷”

        梳洗妥當，我一身素衣來到誠王府，王府并未執素，所有過來的人都被世子妃請了回去

        我尚且不信，世子妃又怎么會相信，我同康平郡王妃一齊出去

        “綠夫人，不瞞你說，我也是不信的”康平郡王妃道“真是怎么想都不可能”

        “我也不信”

        “若是再傳個消息來，說是弄錯了，大約就好了”康平郡王妃嘆了嘆氣“咱們先回去罷”

        又過了幾日，沒有弄錯的消息傳回禹都，傳回了獸人退回到藤山灣外同誠王世子遺體運送返禹都的消息

        宮中傳了旨意，世子妃依舊不肯執素

        康平郡王妃約著我往誠王府去，這回世子妃的面都沒見著，讓管事女官帶話給我們，說是世子妃身子不適，不宜見客，請我們回去

        “你轉告世子妃，說我同綠夫人只是來看看她的，并不為別的事情，她既然身子不適，那就好好養著，我們先回去了”康平郡王妃說完看向我“綠夫人，咱們走罷”

        這樣又過了六七天，不知哪里傳出的消息，說是百里云兮根本不是去高滿川，而是去了夏侯關，如今音訊全無

        “綠夫人”穆夫人滿臉焦急的跑到我院里“你聽見了嗎？”

        “我聽見了，穆夫人，這只是傳聞而已”

        “若不是傳聞呢”她急道“你可知那獸人是何等兇殘！”

        我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什么，穆夫人她聰明的時候是真的聰明，可她不明白么，夏侯關，穆家，獸人，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上回芳音閣里的香，叫蝕骨香，是獸人所處之地山甕羅宿所產，積于體內有成癮的效用，與益母草相克，芳音閣掌閣說，那香是在夏南城一朋友手里買的，夏南城那人是在夏侯關一家商鋪里花重金購下的！夏侯關的商鋪里怎么會有蝕骨香？

        “穆夫人，我的確不知獸人是何等兇殘，可你同我說這些，又有何用呢？”

        “你知道什么對不對？”她認真道“你早就知道王爺是去了夏侯關，對不對？”

        我無奈的笑笑“穆夫人你請回罷，我不想同你說話”我真是對她無話可說了，不管她是不是來從我這里獲取消息，以證實百里云兮去了夏侯關這個事情，還是，她只是這般問詢，我都懶得同她說了，廢我口水。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來做證實的，你認為我是來探聽消息的對不對？我不是，事關王爺的性命，若他真在夏侯關，那就真的危險了，你若知道什么，我懇求你告訴我，至少讓我確定他到底在不在！”

        “紫蘿，你家夫人累乏了，你扶她回去罷”說罷我轉向露微“替我送送穆夫人”

        躺在榻上，看著桌上的鮮花，穆夫人剛才的這些個話語，她是開始在找后路了嗎？

        “姑娘，我怎么覺著，穆夫人有點”燕然想了一回兒“我不知道怎么說，莫名其妙，一言難盡，奇奇怪怪，前后矛盾，不明所以，這些都不是，我知道了，有點怪”

        閉上眼睛“她擔心王爺，也是常情”

        “我覺著她是擔心王爺，可也不是全部擔心王爺”

        瞇了會兒，睜開眼看向燕然“你說，穆夫人到底有多喜歡王爺？”

        燕然偏頭想了一下“應該很喜歡罷，姑娘，我有一個疑惑”

        “什么？”

        “為何穆夫人想知道王爺有沒有去夏侯關，要來問你呢，她的哥哥是夏侯關的指揮使，她想確認，干嘛不直接問她哥哥？”

        “你覺著呢？”

        “她家哥哥不會告訴她？還是她家哥哥也不知道？”燕然驚道“不會是他家哥哥不知道，想要讓穆夫人問罷！那這樣的話，她家哥哥想知道王爺在哪兒做什么呀！？他管王爺在哪兒呢，關他何事！對不對？”

        我笑了“你說的很是，關他何事！”

        “所以我才說覺著奇怪嘛，王爺去哪兒了，自然有王爺的思量與安排，該她知道的自然會讓她知道，不該知道的，她干嘛問那么些？”

        “這不是又繞前頭去了，穆夫人喜歡王爺，她關心王爺”

        燕然疑惑的撓了撓頭“好像真是又繞回來了”

        “燕然，你拿些錢給白媽媽，讓她跑一趟花坊買些鮮花回來”

        “噯”

        抽出一本詞話集抄寫著，鼻子一癢，我打了個噴嚏

        “姑娘可是冷著了？”燕然關心道

        “沒有”筆尖蘸了蘸墨，繼續抄寫著

        又抄了幾頁，白媽媽抱著鮮花回來了“姑娘，花買回來了”

        “你去花坊走了一圈兒，可熱鬧？”我道

        “也還好，只是花坊老板說，這幾日的花不大好賣，還多送了我幾枝”

        放下毛筆，看著白媽媽抱來的鮮花“這花開得真好，白媽媽你挑得也好，這幾種顏色我喜歡，可聽見一些談資消息么？”

        “也沒別的，就是近來之事，只是行走間聽人閑談說起來，說是翎水郡王府上近日采買鮮花倒是比平日多了些”

        “翎水郡王，我倒是沒什么印象”

        “姑娘，可要我去走一趟？”

        “不必了，你下去歇著罷”八卦的事情，何必讓白媽媽特意打聽，抬頭看向燕然“你可知道？”

        燕然嘿嘿一笑“我知道一點點，聽說這位翎水郡王很疼王妃，花了三千銀子給王妃制了一件衣裳”

        “然后呢”

        “辭了朝中職務，經常帶著王妃去游山玩水”

        “可還有別的？”

        燕然搖搖頭“沒有了，我就知道這么些”

        站起身動了動脖子“去拿個花瓶來，這么好看的花，得擺著好好瞧瞧才是”

        二月二十三，天色極陰沉

        誠王府世子妃堅定的往前走去，康平郡王妃看了我一眼，滿是擔憂的低聲道“我真是擔心得很，我怕，若是，她會做傻事”

        時間仿佛沉靜了下去，整個場地都只剩下了風聲

        “世子！”世子的乳母驚呼一聲，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世子妃木訥的走到棺材前頭“執素，服喪”

        誠王府哀聲四起，眼眶一熱，淚珠掉了下來，關于世子之事，大家都不相信，可是，這就是事實，他真的沒了

        康平郡王妃幫忙治喪之事，讓我在后頭與蘇夫人一齊幫忙照看一下幾位上了年紀的長輩，云清縣主滿眼通紅的走了過來，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給幾位長輩奉上茶水，我同蘇夫人打了聲招呼，這才走了過去

        “綠夫人，你隨我來一下”云清縣主拉著我走到角落“我嫂嫂有些不對勁”

        “怎么了？”

        “她一聲不吭的，嚇人得很”

        “先頭康平郡王妃也說了一下，她怕你嫂嫂想不開，你囑咐你嫂嫂身邊跟著的管事一聲，不論在哪兒，必須有兩個機靈大丫頭，兩個壯實有力的婆子跟著她，便是她睡著了，也要這么著守著她，讓管事安排好人手，若是人手不夠便調其他地方的人來，其他地方的人空缺了，便從我們府上調過來補上空缺就是”

        云清縣主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這十來人旁的都不管，便只守著我嫂嫂就成，也不必調你們府上的人手，我帶來的人足夠補上那個空缺了。還有一事，翎水郡王他也有些不對勁”

        “怎么個不對勁？”

        “我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按輩分，算是我堂叔，但是，他年歲并不大，可，我今日看著他，我感覺他已經很老了似的”

        “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說不出來，我就感覺他不是他”

        “我不大明白你話語里的意思，他不是他？”

        云清縣主輕咳了兩聲“我就只是覺著奇怪而已，這事兒我跟你說一聲，若是你見著了，留意一下有沒有這般奇怪的感覺，我出去喝口水就去前頭安排去了”

        “好”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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