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我們結(jié)婚吧
深夜了，顧輕舟安然入睡，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孩子。
司行霈卻獨(dú)坐床前，清湛的瓊?cè)A渡上了他的側(cè)顏，讓他的面容陰冷堅(jiān)毅。
他一動不動，似樽雕像。
他回想起了今天生了一切。
他想起他將顧輕舟從后臺推開時，她麻利跳下了戲臺，混在人群里逃跑，揚(yáng)起的黑繾綣，似游絲飄蕩。
他也想起她借助長槍的后座力，從三樓飄下來，衣袂蹁躚，在青稠般的長幻化成美麗又譎滟的繁景。
司行霈的心中，再也沒有其他的美景，能蓋過她那個瞬間的身姿。
那時的顧輕舟，風(fēng)華絕艷，能令光陰驚換！
司行霈仔細(xì)回想，他更愛她逃跑的背影，穩(wěn)穩(wěn)的，帶著求生的希望；而不是她從而天降，帶著不顧一切的果斷。
果斷司行霈是有的，他的人生只是沒希望而已。
他寧愿她跑。
因?yàn)榕芰�，她就安全了。她安全活著，才是司行霈最大的期盼�?
他不需要她為了他拼命，他想她美麗的活著。
顧輕舟才十七歲，像早春桃樹枝頭的花苞，嫩紅嬌弱，她還未盛綻，還沒有驚艷世人，不能就這么凋零！
不管將來生什么事，他只希望他的輕舟活著！
“你骨子里這么大膽，也是天生的�！彼拘婿袜�，“你天生就該是我的女人！”
原來，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他遇到輕舟，也是注定好的。
誰也逃不開！
他睡不著，輕輕握住她的手。
月華似銀霜，投在屋子里，顧輕舟沉睡的面容光潔美麗，司行霈挪不開眼睛。
他輕輕吻她的手。
“我一直覺得，女子應(yīng)該懦弱柔軟。輕舟，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彼拘婿袜耙苍S，我考慮得太多，你并不畏懼暴力�！�
他坐在她床邊，而后就趴著睡著了。
顧輕舟再次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凌晨。
晨曦熹微，天色青灰。仲秋的晨風(fēng)涼爽宜人，透過半開的窗欞吹進(jìn)來。
風(fēng)撩撥著窗簾，窗簾上的穗子隨風(fēng)搖曳，像淺藍(lán)色的波浪，一浪一浪的涌上來。
司行霈就睡在她的床邊，熟顏難得的安靜，煞氣斂去，只剩下純凈和俊朗。
他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處，風(fēng)采咄咄。
若不是那么血腥和變態(tài)，他應(yīng)該是整個岳城最矜貴雍容的衙內(nèi)，最風(fēng)流恣意的武陵公子！
顧輕舟動了一下。
她這一動，就驚醒了司行霈。
“哪里疼了？”司行霈機(jī)敏坐了起來，問顧輕舟。
顧輕舟搖搖頭，道：“我不疼，我就是有點(diǎn)口渴。”
司行霈起身倒了水，又把床頭的點(diǎn)捻亮。
床頭是一盞蓮花燈，淡黃色的燈罩，放出來的光溫柔纏綿，一點(diǎn)也不刺眼，整個房間的格調(diào)清淡溫馨。
水有點(diǎn)燙，司行霈吹了半晌，才遞給她，顧輕舟一口一口喝得緩慢。
“......你沒去睡一會兒？”顧輕舟問，熱水熏得她唇瓣微紅，終于有了點(diǎn)氣色。
司行霈看到她，心中稍微松了口氣。
“我睡了，趴著就行。”司行霈道。
他仔細(xì)問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等，然后就道：“我去做些吃的，你餓了吧？”
顧輕舟點(diǎn)點(diǎn)頭，胃里的確是餓得狠。
“我想吃餛鈍。”顧輕舟道，“要鮮蝦的！”
“好。”司行霈摸了摸她的臉，轉(zhuǎn)身就去了。
他拿菜刀時，是沒什么殺氣的，反而認(rèn)真專注。
鮮蝦沒有了，司行霈讓副官臨時去買，他自己則搟好了面皮。
顧輕舟不能動，暫時也不能下床，百無聊賴躺著。
司行霈拿了留聲機(jī)，放曲子給她聽。
留聲機(jī)里，吱吱呀呀是某個歌女的聲音，甜美柔和。
顧輕舟就想起了徐瑾--那個唱虞姬的青衣名角，他當(dāng)時也倒在血泊里，不知死了沒有。
約莫一個半小時，鮮蝦餛飩就做好了。
顧輕舟嘗了一個，筷子微頓。
司行霈緊張：“味道不對？是咸了還是淡了？”
顧輕舟搖搖頭：“正好�！�
她一連吃了四五個，才抬眸，剪水眸子有淡光飄溢：“上次多謝你做餛飩給我吃！”
她吃過最好的鮮蝦餛飩，不是朱嫂做的，而是司行霈早起做的。
直到今天重新吃到，她才知道。那天她把司行霈氣得半死，司行霈一夜未睡，不是氣哄哄的出門，而是專心給她做了一頓飯。
顧輕舟心中有點(diǎn)難過，同時又有輕微的溫暖。
亦如這餛飩的暖。
顧輕舟仔細(xì)想想，司行霈不是對她不好，而是他做的壞事讓顧輕舟印象太深刻了，比如殺人給她看，將她按在床上。
每次想起他，這些壞印象都會迫不及待跳入腦海，然后她就主觀上偏了，憎恨他這個人。
這樣，他的好，顧輕舟反而就記不起來。
現(xiàn)在，她倒是能記起一樣：他做的餛飩很好吃，比任何名廚做的都合顧輕舟的口味！
也許，以后他的好會慢慢占據(jù)上風(fēng)。
不過也沒用，她和他是沒前途的，他再好對顧輕舟也沒意義。
“你喜歡的話，我一輩子給你做�！彼拘婿p輕摸她的腦袋，“我的命都是你的！”
“你做飯就行了，命我不要。”顧輕舟道。
司行霈就捏了下她的臉：“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壞東西！”
哪怕不要，她也救過他兩次。
司行霈這輩子，受兩次如此大恩，不肝腦涂地也報答不了！
司行霈自負(fù)是了解女人的，聯(lián)想起上次顧輕舟的失落，于是他趁著顧輕舟吃飯的時候，問她：“輕舟，我們結(jié)婚吧！”
顧輕舟一口餛飩?cè)客略谕肜铮笈溃骸澳銥槭裁匆鲗⒊饒�？�?
司行霈哪怕再了解女人，他也不了解顧輕舟，有時候他完全不知道顧輕舟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離開！
她似乎只想要這一點(diǎn)！
偏偏就這一點(diǎn)，他絕對做不到，他是不會放開她的。
“我不會嫁給你，除非我死了，你用我的尸體舉辦冥婚！但是我活著，我就絕對不從！”顧輕舟疏淡的眉眼，添了狠戾。
“為何？”
“因?yàn)槲也粣勰�，我不想跟你過一輩子，你不懂嗎？”顧輕舟認(rèn)真耐心的解釋，“我說了這次我是為了救洛水姐弟倆，不是為了你。若只有你在后臺受困，我早就跑了�！�
一抹淡淡的疼痛，席卷著司行霈，從心口攀巖到了四肢百骸。
他呼吸有點(diǎn)不暢。
深吸一口氣，司行霈道：“那么，我努力讓你愛上我！等你愛上了我，我們就結(jié)婚！”
“你不是要一個權(quán)勢滔天的女人嗎？”顧輕舟問，“你的軍政府，不是需要盟友嗎？我什么也沒有！”
“你有我的命�！彼拘婿溃拔业拿悄憔鹊模呀�(jīng)是你的了�！�
“我不要！”顧輕舟道。
他們陷入一個很狼狽的談判困境，誰也說服不了誰。
顧輕舟最后問司行霈：“你愛我嗎？”
司行霈微愣。
“你有沒有愛過女人？”顧輕舟又問他，“你心中只是對某樣?xùn)|西變態(tài)的占有，還是你愛我？”
司行霈沉默。
顧輕舟就替他回答：“你不愛我！”
他若是愛她，他會知道，也能答得上來。他需要思考，需要去比較，甚至拷問自己時，說明他不愛她。
他一開始，就是把顧輕舟當(dāng)寵物養(yǎng)著。
他的東西，哪怕死了也是他的，這是一種詭異的占有欲，并非愛情。
兩個不相愛的人，談?wù)摶橐�，又沒有利益糾葛，顧輕舟覺得很滑稽。
況且這成天廝殺、家里全是機(jī)關(guān)，絕不是顧輕舟想要的婚姻。
當(dāng)初他送戒指，她很意外，心頭是浮動了幾分希冀。
誰都有頭暈?zāi)X熱的時候。
旋即，那點(diǎn)希望被點(diǎn)破之后，顧輕舟也徹底清醒了，她現(xiàn)在再也不會揣那么詭異的期盼。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她道。
司行霈忘了更重要的一件事：司督軍是不會答應(yīng)的。
顧輕舟嫁給司行霈，就是讓司慕受人指點(diǎn)，甚至流言不堪。
司家會陷入丑聞。
司督軍不答應(yīng)，難道要司行霈跟司家決裂嗎？
他太年輕了，現(xiàn)在決裂對他的影響很大，他的年紀(jì)適合做個少帥，還沒有做督軍的資格。
他何嘗不是在他父親手下熬資歷？
司督軍不同意，他又有怎么辦？
他說“我們結(jié)婚”，卻從未考慮過這么多，不過是一句隨意的話，顧輕舟心里煩躁。
她躺下去，闔眼打盹，不想理睬他。
司行霈端了碗下樓。
好半晌，他都沒有上來，在客廳沉思良久。
后來，他一直沒上樓，是朱嫂過來服侍顧輕舟的。
朱嫂怕顧輕舟心里不舒服，跟她解釋說：“督軍去了南京，少帥暫時管理軍政府，一堆的事，他說中午會回來陪小姐吃飯的�！�
朱嫂又問：“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我沒有特別想吃的，您做的我都愛吃�！鳖欇p舟道。
副官弄了一副輪椅，是從軍醫(yī)院借過來的，朱嫂把顧輕舟攙扶到了輪椅上，然后副官們將輪椅抬到了樓下。
這樣，朱嫂一邊在廚房忙碌，還可以一邊跟顧輕舟說話。
她們倆有一搭沒一搭說話，顧輕舟翻著雜志打時間。
飯快好了的時候，司行霈終于回來了。
他臉色平靜，甚至帶著一點(diǎn)笑容，手里端了個很大的盒子。
“這是什么？”朱嫂好奇接過去，打開一看，驚喜的叫了聲，“哎喲，少帥買了寶貝回來！”
顧輕舟也伸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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