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上不知何時沾到的泥土，伸手用手指擦去。
  手指觸碰到臉頰時，沈榕山瞬間僵住身子，挖土的動作停了下來，抬眸看向她。
  “沾了泥土，好了，現在沒了。”
  季溫禾沒感覺到哪里不對，他們是夫妻，幫著擦去臟東西，不會引來別人的閑話，又不是陌生男子。
  “沈大哥，你怎么不挖了。”
  她的眼神很清澈，含著笑。
  沈榕山發覺心跳得很快，像第一次站在戰場上，但是兩者的感覺不同。
  瞥去心中的異樣感，垂眸繼續挖土。
  “咦，大哥，你何時下山的。”
  沈文山站在不遠處的荒地里，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季溫禾接過話：“剛下來一會兒，挖多少了。”
  他抬起籃子，里面滿滿一筐。
  對著他豎起大拇指，夸贊道：“真厲害。”
  沈文山笑得靦腆，蹲下身繼續。
  回頭望著沈榕山：“沈大哥，挖那么多野菜我們吃不完，放著會蔫掉吧。”
  “曬干存著。”
  他已經知曉她忘記以前的事。
  指著籃子里的蒲公英：“可以燉粥，曬干泡水喝。”
  季溫禾點了點頭，曬干的野菜不好吃，有點嚼不動，可能是沒有泡開的原因。
  挖野菜的人太多，你不挖，等你在想去的時候，找不到多少。
  戰亂，又遇荒年，沒糧心慌，能填飽肚子的就是野菜。
  一到季節，起早貪黑地找，存得多，心里才踏實。
  沈榕山將挖出來的野菜放進籃子里：“走吧，先回去一趟。”
  喚來荒地里的兩人，把籃子里的野菜倒在一個籃子中。
  季溫禾跟著他往山上走，半路回頭瞧了瞧：“沈大哥，他們要挖到什么時候。”
  看他們每個人似乎沒有要回家的樣子，都在低頭認真找著。
  “找不到自然就回去了。”
  “那這籃子野菜回去理干凈曬干嗎？”
  籃子里野菜溢出來了，滿滿一下子。
  沈榕山轉身，前面的坡不好走，讓她在前面：“嗯，今天太陽好，曬幾個日頭便能收起來。”
  季溫禾小心翼翼地爬上斜坡，踩上了一顆小石子，腳往下滑了下，腰后出現一只手，將她往上推。
  “謝謝沈大哥。”
  她上來后，回頭想拉他一把，就見他挎著大步子走上來。
  腿長就是好。
  進了院子，沈榕山進屋拿出竹絲編織的竹板，野菜倒在地上，理干凈泥土放在竹板上。
  “不用水洗洗嗎？”季溫禾蹲下身，幫著一起清理。
  “不洗，過了水沒曬好會爛，發霉，等吃得時候用水浸泡。”
  說著去廚房搬出兩個矮板凳。
  “你去洗洗手，我來便好。”
  “沒事。”拉著凳子腿過來坐下，“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能總在一邊享受著。”
  “家中沒什么活計，不需要你忙。”
  季溫禾抬眸看著他，忽然問：“我若是什么都不干，你不會生氣嗎？”
  沈榕山垂眸，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為何生氣？”
  “因為我什么活都不干，碗不洗，衣服不洗，飯也不做。”
  貼身小衣換下后，是他洗得。
  她本來是想自己洗的，是他說身子沒好，不能碰水。
  “你不怕村里人說你娶了個懶婆娘？”
  “不怕，是我自愿的。”
  沈榕山抬頭，神情認真。
  “你不必在意別人如何說，我也不會聽他們的，日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你開心就好。”
  季溫禾笑彎了眉眼，心中對他的好感度又升了一層：“沈大哥，謝謝你。”
  這個‘謝’包含了很多，原主沒來得及對他說得，她如今替原主說了，同時還有自己的感謝。
  兩人沒有在說話，安靜的清理野菜，一個個分開晾曬。
  蘭秋華帶著女兒回到家中，洗干凈手：“小雅，你把野菜理干凈，我找幾件衣服。”
  “娘，你找衣服干什么？”
  “你榕山哥的娘子來時沒帶衣服，我想把我穿不了的衣服拿給她，有個換洗的，就是不知她會不會嫌棄。”
  沈素雅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走進屋內：“娘，你那些衣服老氣死了，顏色難看，嫂子肯定不喜歡。”
  姑娘愛俏，誰不喜歡鮮艷的顏色。
  蘭秋華將床尾的箱子搬出來，里面裝得是她年輕時穿得衣服，她如今穿不上了。
  有些顏色好看的，改小給了她女兒，剩下的衣服都是偏深色，婦人愛穿的顏色。
  “你嫂子如今不是沒有衣服嗎，天氣暖和了，等到了夏天，衣服一天一換，沒衣服換可咋整。”
  家中銀錢不多，布料不便宜。
  拿出三件衣裙，放在床鋪上：“我去問問，不要我在拿回來。”
  沈素雅靠在門邊，歪著頭：“隨你吧，我去理菜了。”
  “去吧去吧。”
  蘭秋華挑來挑去，挑出三件補丁少的衣裙，裝進干凈的籃子中，上面用布蓋上。
  走到院中時，對沈素雅說道：“我去你榕山大哥家，一會兒回來，你爹和你哥回來，讓他們先做飯。”
  “好~”
  快接近傍晚，挖野菜的人才漸漸往回走。
  到他們家門口，沒見人在院子中：“榕山啊，你娘子呢？”
  沈榕山正在撿著曬干的野菜：“蘭嬸，她在屋里，我叫她出來。”
  蘭秋華趕忙擺手：“不了，我進去瞧她，你忙你的。”
  季溫禾在屋內聽到他們的談話聲，剛走到門口，迎面和她碰上。
  “我來給你送點東西，看你要不要，不要我在拿回去。”
  拉著她進屋，門沒關，有光亮。
  她拿出籃子里的衣裙：“衣服舊了些，我想起你進村時沒帶著衣服，這天氣回暖了，怕你沒衣服換。”
  “你瞧瞧，顏色老氣了點，但還是能穿得，我年輕時的衣服，一直愛惜著，你別嫌棄。”
  她年輕時也是愛美的，可是家中母親從不給她買鮮亮的顏色，說是干活不耐臟。
  季溫禾感激地道謝：“謝謝蘭嬸，我不嫌棄，我很喜歡，謝謝您。”
  見她如此說，蘭秋華笑了：“你不嫌棄就好，我家中還有兩身，不過上面補丁太多了，就不給你了，我自己都嫌寒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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