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做一步，便跟著一步。
  學個兩三遍，自己就能上手了，樣式簡單，步驟不是很多。
  教會她之后，沈素雅拿著絲線剪出合適的程度：“嫂子，你是哪里人？”
  她問過娘，她娘也不知道。
  季溫禾不緊不慢地回：“很遠，一個小地方，如今村子早就不在了。”
  她轉移話題。
  “能來到沈家村，也是一種緣分吧，在這里遇到了你們，大家都很好相處。”
  沈家村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來那么長時間，沒聽說過村里發生什么驚掉人下巴的事。
  沈素雅揚起唇，輕輕笑道：“是啊，我們村里人都很好相處的，就算今日鬧了別扭，過兩日大家又在一起有說有笑。”
  吵架也經常會有，過兩天氣消便沒事了。
  “嗯。”季溫禾抬眸看向桌面，“小雅，你那手繩多少錢買得？”
  手繩很細，用三股紅繩編織的，很簡單的樣式打了一個如意結。
  她瞥了一眼，回道：“五歲時我過生日，碰巧有貨郎進村，纏著我娘買得。”
  “那會兒我才剛學打絡子，要是擱現在，我才不會花三文錢買呢，太簡單了，瞧一眼就知道怎么編。”
  錦繡坊的老板說她絡子打得好，天生吃這碗飯的。
  季溫禾走過去，拿起來仔細瞧了瞧：“這是麻線做的吧。”
  有些掉色，或許是佩戴時間長，磨損的厲害。
  沈素雅點頭：“嗯，蠟線太貴，麻線編出來的手繩送給人，人家都不一定要，貴就貴在染色上。”
  很多染料是他們買不起的，染色坊也不輕易將染色的技藝外傳。
  將手繩放在桌面上，轉身過去繼續打著絡子。
  “小雅，村里有幾年沒來過貨郎了？”
  她想了想：“有五年了吧，貨郎到村里賣不了幾樣物件，下次不會再來。”
  “小時候每隔一兩個月有貨郎進村，但都不是同一個人，來過一次后，不會再來第二次。”
  季溫禾接著問：“貨郎除了賣手繩，帕子，孩童玩具，還賣什么東西？”
  “有很多呢。”沈素雅搭起一條腿在床上，接著說道，“針線，布匹，簪子……”
  “有些貨郎會挑著油鹽醬醋到村子里賣，價錢比鎮上便宜，娘說她們小時候都會在貨郎那里買。”
  “不過有些貨郎會缺斤少兩，時日長了，大家就不愛找他買東西了，漸漸的也就不來了。”
  “這幾年又是饑荒又是戰亂的，下鄉的貨郎越來越少，幾乎看不見了。”
  季溫禾將手中的絡子打好，拿出淺綠和深綠的麻線：“等日子慢慢好了，貨郎這活計應該還是有不少人做得吧。”
  “嗯，咱們離鎮上遠的，一個月去一次集市，要是貨郎賣得東西便宜，大家也不愿意往鎮上跑。”
  沈素雅無意抬頭，瞥見她手中打得不是絡子。
  “嫂子，你在編手繩嗎？”
  她傾身趴在小矮桌上，盯著已經打出來的花樣。
  “嫂子，這樣式真好看，像朵小花，配色也好看。”
  “是小雛菊，到了夏天路邊會有很多，你應該見過的。”
  前世有段時間很流行這種小雛菊手繩，她也跟風買過幾種不同的顏色，戴在手上特別好看。
  季溫禾拿起編了一半的手繩：“把手伸過來，我看長度到哪合適。”
  沈素雅開心的將手腕伸過去：“嫂子，這是給我的嗎？”
  “嗯，送給你的，小雅，你覺得拿去集市賣會有人要嗎？”
  “當然會有人要了，瞧我那手繩什么花樣沒有，嫂子編得這么好看，一定會有人買得。”
  不過就是容易被人學了去。
  “嫂子，你打算賣多少錢一根，太貴的話，估計買得人不多。”
  季溫禾思索片刻：“三文如何？五文怕是有點貴，若是被人學了去，定得價格比我低，生意會被人搶走。”
  “那我索性將價格定得低一點，讓他們沒辦法再把價格往下降，他們總不能兩文錢一根或者一文錢一根。”
  除去手工，人工費，根本就不賺錢。
  “而且就算他們學了去，用的線比我用的好，賣得都是富貴人家，也搶不了我的生意。”
  沈素雅附和地點頭：“嫂子說得有道理，太好的線賣得貴，窮人家買不起。”
  望著她將手繩戴在自己手腕上，袖子往上拉，晃了晃手腕，開心道。
  “嫂子，這手繩我喜歡，真的好看，嫂子不妨多做幾種不同的顏色，就像這樣用兩種顏色搭配在一起，走街串巷，一定有很多人買。”
  季溫禾揚起唇：“嗯，我買了其它的顏色回來，不止這一種樣式，我還會別的。”
  “小雅，嫂子想請教你，跟你學學其它手繩樣式的編法，作為報答，每款樣式做出來我都送你一個，如何？”
  沈素雅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猛地點頭：“好啊好啊，我會好多種編法呢，我都交給嫂子。”
  這時，門外響起蘭秋華的聲音。
  “小雅，出來把被子翻翻，我手上都是泥。”
  “娘。”
  沈素雅高興地跑出去，伸著手腕在她眼前晃。
  “娘，你瞧，好不好看。”
  “呦，這手繩真好看，你自己編得？”
  “不是，是嫂子。”
  “蘭嬸。”季溫禾跟著她出來，笑著叫了一聲。
  蘭秋華正背對著她洗手，扭頭看去：“溫禾，何時來的。”
  又轉頭看向沈素雅：“你這孩子，家里來人怎么不去地里叫我。”
  她嘟著嘴：“是嫂子不讓我去叫你的。”
  “蘭嬸，別怪小雅，我來是想請教打絡子，地里忙，就沒讓小雅叫你。”
  瞥見她嬌俏地哼了一聲，笑道。
  “方才小雅教我打絡子，跟她學了一個樣式，日后說不定還要多來請教呢，蘭嬸可別嫌我煩。”
  蘭秋華爽快地笑出聲：“哪能嫌煩啊，我巴不得你來呢，不是我自夸，小雅她打絡子確實好，不懂的盡管找她。”
  洗干凈手，隨意在身上擦了擦。
  “走，快進屋去，別在院子里站著。”
  “哎。”季溫禾跟著她進入臥房。
  正屋靠近廚房的臥房，是他們兩口子住得，隔壁應該就是她兒子住得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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