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們見到她，怯生生地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季溫禾臉上帶著笑意，主動搭話：“你們好，我是沈榕山的媳婦，季溫禾，你們可以叫我溫姐姐，也可以叫我嫂子。”
  兩人異口同聲：“溫姐姐。”
  “哎，你們來挖野菜呢，怎么那么早，吃過飯了嗎？”
  其中一個小姑娘回道：“吃過了，溫姐姐吃過了嗎？”
  “嗯，我也吃過了。”
  小姑娘瘦小，眼睛又大又亮，透著純真。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沈孤雁，今年十四歲了。”
  季溫禾詫異，因為她看著一點不像十四歲的小姑娘，倒像十一二歲的。
  “你是哪個嬸子家的？”
  “我娘叫錢紅娟。”
  她了然地點頭，又看向旁邊的小姑娘：“那你呢。”
  這個小姑娘膽子很小，躲在沈孤雁身后，眼睛不敢看向她，說話聲音也很小。
  “我叫沈芷嫣，我娘叫張秋娥。”
  沈孤雁接過話：“她和我一般大。”
  季溫禾記得，張秋娥的丈夫脾氣不好，對妻女似乎也不太好，難怪小姑娘膽子小。
  笑瞇瞇地看著她們：“那你們接著找吧，我去小河邊洗東西，不要往上面走啊，深山里危險。”
  兩個小姑娘乖巧地點頭。
  她拎著籃子來到小河邊，在不遠處找了一塊石頭，用盆舀水將石頭沖干凈。
  在上游，不能把東西放在水里面洗。
  家里沒有洗衣服的盆，等沈榕山回來，還要讓他打兩個大盆，用來洗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血沾在上面時間長了，有點難洗，她搓了好久。
  季溫禾怕有人從山上或者山下上來，時不時的往兩邊看去。
  眼神一瞥，兩個小姑娘就在不遠處，興許是對她好奇，總是會偷偷打量。
  她淡淡一笑，將籃子也沖干凈，把洗好的月事帶和皂角放進去。
  站起身，捶了捶后腰。
  緩步走過去，語氣輕柔：“你們兩個要找到什么時候啊。”
  沈孤雁蹲在地上仰起頭：“找到一籃子就回家，溫姐姐要回去了嗎。”
  “是啊，不過我不著急，陪你們說說話。”
  旁邊的沈芷嫣低著頭，摳著指甲蓋里的泥土。
  季溫禾也蹲下身，看著山下的方向，想到里正家的女兒十五歲就要成親了，好奇地問。
  “你們今年十四歲了，家里有給安排看親事嗎？”
  沈孤雁點頭：“我家讓我去相看了一個，人家瞧不上我，說我太瘦太小了，怕不好生養。”
  她很擔心自己將來嫁不出去，沒人要。
  “溫姐姐，我會不會嫁不出去啊。”
  季溫禾伸手將她頭上的草葉拿下來，目光溫柔：“不會的，你現在還小，家里就那么著急了嗎。”
  她們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們沒有反抗的權利，也根本不會反抗。
  “我弟弟十三歲了，再過一年，也到了相看親事的年歲，奶奶和爺爺說家里太小，等我嫁出去拿到聘禮錢，給家里起房子。”
  她奶奶還說過，養女兒是沒用的，賠錢貨，只會浪費家里口糧，長大了還得送給人家。
  聽到爺爺奶奶的話，她心里很難過，她可以吃少一點，多干點活，讓他們不用那么辛苦。
  季溫禾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悲傷，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是她的命運，旁人不能干預，也無法幫助她。
  轉移了話題：“孤雁，你有幾個弟弟。”
  “有兩個，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二弟叫沈正德，三弟叫沈文德，我們的名字都是秀才叔起得，比我奶奶和爺爺起的好聽。”
  她來了興趣：“那之前你爺爺和奶奶想給你們起什么名字。”
  沈孤雁歪著頭，眼睛亮亮的，瞧著讓人喜歡。
  “奶奶想讓我叫丑丫，弟弟們叫鐵蛋和二狗，  爺爺說起賤名好養活。”
  季溫禾忍著笑：“那后來你們怎么不叫這個名字，是你爹不同意，還是你娘不同意，然后才去找秀才起得。”
  “起名是爺爺奶奶定的，爹娘做不了主，我們小時候是叫這個名字。”
  “后來秀才叔聽到了，他說萬一我弟弟將來考取了功名，取這樣的名字，是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后來爺爺和奶奶就讓秀才叔幫忙重新取一個名字，秀才叔說兩個小的都改了，給我的也改掉。”
  秀才說姐姐名字難聽，弟弟將來也還是會被笑話的，爺爺奶奶才點頭同意。
  “我記得私塾很早就停掉了，咱們村里的男娃，小時候都去過私塾嗎？”
  沈孤雁點頭：“去過，他們識些字，女娃去不了，家里人不讓。”
  其實她也想去識字，很羨慕弟弟們。
  季溫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看向旁邊一直不說話的沈芷嫣：“芷嫣，孤雁，去我家，我送你們一人一條手繩。”
  兩個小姑娘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沈孤雁不確定地問：“溫姐姐，你真的要送給我們嗎？”
  她們見過沈素雅手上戴得手繩，很漂亮，她有好多條，每一樣瞧了都喜歡。
  “當然了，我從來不騙人。”撐著膝蓋站起身，“走吧，家里新做了好多呢，你們自己挑一根。”
  “謝謝溫姐姐。”
  沈芷嫣也小聲的道了聲謝。
  她笑著：“不客氣。”
  季溫禾帶著她們回家，指著院中在挖坑的兩兄弟：“他們你們知道叫什么嗎？”
  兩人點頭。
  “元山哥哥，文山哥哥。”
  她這才想起來，他們同歲。
  沈元山笑著應下：“我們比她們大幾個月。”
  可是瞧著面相，身高，一點不像同歲的。
  季溫禾將籃子放在一邊，進屋拿出竹竿，上面掛著手繩，對她們招手：“來，你們自己選，喜歡哪條拿哪條。”
  小姑娘們開心地挑選。
  沈孤雁選了一條樣式復雜，配色多的，帶著小珠子的。
  沈芷嫣選了一條兩種配色，樣式簡單，沒有珠子的。
  “芷嫣，你喜歡這條嗎，這里還有很多其它的顏色和樣式，沒關系，大膽的挑，一定要挑自己喜歡的。”
  她臉上洋溢著開心：“嗯，溫姐姐，我就喜歡這條，我能要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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