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等一下。”
  沈元山正在收拾屋內(nèi)。
  說是收拾，其實沒啥可收拾的，就是把以前穿得衣服找出來。
  片刻后，兩人拿著繩子出去，搬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讓她們?nèi)ノ輧?nèi)。
  “嫂子，榕山大哥呢。”沈婉清問，她從來就沒看到人。
  “去里正家了，一會兒回來�！�
  去找他談買地的事。
  沈忠家。
  堂屋內(nèi)。
  沈榕山道明來意，拿出串好的銅板，一共二兩：“我想買蘭嬸家西邊那塊地�！�
  “榕山啊�！彼�抽了一口旱煙，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地太小了，你們家人多，蓋房子也不夠住啊�！�
  “叔勸你，錢放在手里，等存夠了錢，再買塊大的宅基地�！�
  “你有兩個弟弟，他們要成親生子，得有房子啊�！�
  “叔，我不是買來蓋房子的，打算搭個棚子，以后周圍離得近的村子就不去賣貨了，讓他們過來買�！�
  他語氣淡淡：“這樣啊�！�
  沈榕山點頭：“嗯，叔，我手里只有那么多，還得留點錢去鎮(zhèn)上進貨�！�
  沈忠沉思了一會兒：“成吧，二兩就二兩，叔不多收你的，等過兩日把地契給你�！�
  “哎，謝謝叔。”
  他正打算起身告別，又聽他說。
  “你是個有本事的，將來家里的日子定會好過，如今年歲不小了，該要個孩子了�！�
  “這媳婦能疼，可也不能太順著她，你是男人，不能被女人欺壓了。”
  沈榕山以為他是聽村里人嘮叨了些什么，開口解釋：“叔，溫禾性子軟，家里有事，我們都是商量著來�！�
  沈忠瞥了他一眼，想起那日季溫禾拒絕他的話。
  以前覺得她是個不愛和人接觸，好拿捏的人。
  后聽村里人說她拿著鐮刀追著人砍，只當她們婦道人家夸大了。
  可那日之后，他算是看清了，季溫禾不是軟綿性子，不，是綿里藏針，不一般。
  這夫妻兩人在外看是沈榕山當家作主，估摸著在家是她說得算。
  “叔沒別的意思，你們倆在一起好好過日子，該要個孩子了�！�
  “曉得了叔�！鄙蜷派讲幌朐倮^續(xù)這個話題，便起身，“叔，我先回了�！�
  沈忠點了點頭：“嗯�！�
  他披上蓑衣，戴上帽子，和廚房里的人打了聲招呼，轉身離開。
  秦荷花跑到堂屋，看見桌上的二兩錢，忙問：“又買地？荒地��？”
  他手里怎么那么多錢，看來賣貨真的讓他賺了不少錢啊。
  “不是荒地，是宅基地�！�
  “哪塊宅基地？”
  “沈二牛家西邊那塊�！�
  “那塊地怎么著也要二兩多銀子，你二兩賣給他們家了？那咱們不是虧大了嗎�！�
  沈忠示意她把錢收好：“他手里只有那么多，自己得留著點進貨。”
  “之前買了田地，買了荒地，我都沒給他便宜，這次怎么著也得少一點。”
  秦荷花拿著銅板在旁邊仔細的數(shù)。
  他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數(shù)什么數(shù)，他還能少給一文不成�！�
  仔仔細細數(shù)了一遍，整整二兩。
  “你不數(shù)怎么知道少沒少，萬一他就少給幾文呢。”
  “榕山不是那樣的人�！�
  “這人出去三年才回來，誰曉得他在外面有沒有學壞，你也別太相信他了�！�
  秦荷花心里對他們家有點怨氣，請他們家人來幫忙插秧，一個也沒來。
  沈忠知道她在氣什么，放下手中的煙桿：“人忙著自己家的生意也沒錯，別學那小心眼的樣，看了讓人生厭。”
  她翻了一個白眼，撥弄著手中的銅板。
  “唉，我昨夜夢到沈大冬了�！�
  夢到他站在自己床邊，眼神陰森森地盯著他，一句話不說。
  他想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張不開嘴，身子怎么都動不了。
  從夢里驚醒后，驚慌地看著床邊，什么都沒有，后半夜眼睛都沒敢合上。
  秦荷花望著他：“當家的，你說沈大冬是不是知道是我們?nèi)ユ?zhèn)上告官的？”
  如今人死了，她一點也不怕了。
  倒是眼前的人，人活著的時候不怕，死了還害怕了。
  沈忠抬起頭，望著屋外的雨幕，喃喃道：“趕明兒去鎮(zhèn)上，買點紙回來燒給他吧�！�
  “我買紙燒給他？你咋想的啊，人已經(jīng)死了，你怕啥？”
  “難道他還能從墳地里爬出來？”
  秦荷花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一個死人有啥好怕的。
  “等你哪天做夢夢到他，看著他站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你，到那時你就會害怕了�！�
  “我夢到他干嗎，當家的，這話要是傳出去，村里人還以為我跟他有什么呢。”
  她氣憤地站起身，邊走邊嘀咕。
  “活人我打不過，一個死人能把我怎么樣�！�
  沈忠現(xiàn)在還記得夢里的那雙眼睛，帶著怨恨，像淬了毒般，惡狠狠地盯著他。
  在他家院中和他說得那番話，就是讓他認為是自己的錯。
  即便發(fā)現(xiàn)是他去鎮(zhèn)上告得官，他又能把自己如何？
  而且他那番話也沒說錯，錯都在他，如果小時候好好教導，長大又如何變成那樣。
  最后落得個尸首分家的下場，一具全尸沒有。
  沈忠抬手扶著額頭，低嘆了一聲。
  另一邊，沈榕山回到家，把蓑衣掛在樹枝上，進了廚房。
  季溫禾走進去，小聲問：“怎么樣，二兩買下來了？”
  那塊地有五十平，一共給了他三兩。
  商量了一下，打算先拿出二兩，如果沈忠不同意，再慢慢往上加。
  “嗯，過兩日把地契給我們。”
  他沒把其它的話告知給她，免得她聽了不開心。
  沈榕山把剩下的一串銅板交給她：“棚子搭成咱們院子中的這樣，還是你有其它想法�！�
  季溫禾轉頭看向屋外，想了一會兒：“就這樣吧，簡單點�！�
  “反正咱們下雨不出貨，不過得搭幾個架子，不能放在地上賣，那樣瞧著不干凈�！�
  “木架也搭得簡單點，能承受住重量，不會倒就行�！�
  沈榕山點頭：“嗯，等不下雨了，我去山上找?guī)讐K平整的大石頭，墊在底下。”
  “家里那塊舊門板，正好拿去搭在上面�！�
  季溫禾進屋拿繩子，坐在小板凳上：“你說咱們能不能賣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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